大家短暂地沉默了一秒，随后又闹腾起来。
“姐一看就是海量！黎呦呦你就别拦啦！”
“别扫兴！别扫兴！”
黎佑许垂着眼，将那根堵住他嘴的手指拿下来，垂着眼几不可查地摩挲一下：“喝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当然有数了。
扫兴的人闭麦，陆瑶高高兴兴地拿起吸管插进扎啤杯，老板拿着装满威士忌的小号酒杯，大声倒数：
“三、二、一！”
“噗通”一声，玻璃杯壁碰撞出清脆声响，两种成分不同的酒液混合在一起，不断向上冒出绵密的白色泡泡。
周围人的欢呼声中，陆瑶捏着吸管咕咚咕咚、大口咽下看起来依旧无害、威力却翻倍的金黄色酒液。
直到气泡的反应没那么剧烈，泡沫依旧连一滴都没有溢出酒杯。
“恭喜挑战成功！真是女中豪杰啊。来来，下一位挑战者让我看看在哪里？”
喝得太快，陆瑶打了个小小的嗝儿，她揉揉肚子，原本想歇一歇再去上个厕所。闻言不乐意了，举起手来给老板寻找下一位挑战者的动作叫了个暂停。
“老板！”
在场的两位老板都向她看来——一位是烤肉店老板，一位是她原来的老板。
注意到全场目光向她看来，她清清嗓子，手心翻过来放在自己下巴下面：
“请称呼我为人中豪杰。”
老板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抱拳道：“不好意思这位英雌，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好的，”陆瑶满意点点头，“英雌要去一下洗手间。”
老板侧了侧身子，随后弯下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英雌请。”
*
黎佑许不知道陆瑶居然这么能喝。
因为没提前预约，店里备货不足，新鲜的扎啤都被她们喝光了。于是又搬来成箱成箱的啤酒，陆瑶自己一个人就守着一箱。
桌上几个男生喝得眼都红了，眼看着陆瑶还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愣是不肯服输，硬撑着喊干杯干杯。
还是陆瑶觉得他们再喝下去就要挂了，喊来老板把酒都撤走，几人才得以放下所谓“男人的面子”。
然后陆瑶就笑眯眯地咬着吸管，一边看他们几人僵尸似地夹肉吃、还不忘啃点生菜叶子，一边把那杯还剩大半的炸弹酒当奶茶似的吸溜着喝了。
但凡她眼神迷糊点、走路晃悠下也行，偏偏眼神清明、讲话逻辑在线、走路都能走成直线。
强得可怕。
这么多酒，都去哪儿了。
黎佑许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腰，小腹隐约稍微鼓起来了一些。
哦，还好。
要是喝了那么多，肚子还是平平的，就更可怕了。
放心地收回眼神，却正好撞上陆瑶的视线，他动作僵住，看到她唇瓣被白色吸管压出浅浅的痕迹，再向上，她眼神好奇地看向他。
“看什么？”
黎佑许：“看看你的……啤酒肚？”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放下喝空了的炸弹酒，抬手给了他一拳。
黎佑许面无表情地捂着胳膊，心想，她和不喝酒的时候还是不太一样的。
至少不敢用拳头捣他，只会用嘴怼他。
一行人酒足饭饱，宗策几人商量了一下，问陆瑶：“姐姐，附近有一家ktv，我们准备去玩一会儿，你要不要一起？”
他在群里已经问过一遍，不打算去的人都收拾收拾跟她们挥手拜拜了。剩下的都是打算去续摊的。
没问黎佑许，而是直接问陆瑶，是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副“陆瑶去哪我去哪”的样子。
黎佑许偷偷在背后戳了她一下。
这是不想去的意思。
陆瑶不管，她笑着答应，“好啊，我最喜欢去ktv了。”
ktv离烤肉店不过二三百米的距离，几人边聊天边吹风醒酒，走着过去，却没想到ktv已经满房了。
从团购平台上搜了几家附近的ktv的电话，打过去却都收到“抱歉我们已经满房了哦”的消息。
毕竟是周六，物美价廉的ktv会满房也是正常的。
陆瑶也没法使用钞能力让ktv把人赶出来、给她们腾出一间房来，素质不允许她这样做。
但陆瑶今天晚上玩得非常开心，几乎有种回到大学时期无忧无虑的心情，这都多亏了眼前这一堆大学生。
因此，看着一群带给她欢乐的人脸上却带着明显没玩够的失落，陆瑶再次支棱起来，她手一挥，“姐来解决，等着！”
她去一边打电话，大家期待地看着她打电话的背影，小声感慨。
“有这样的姐姐可真爽啊。”
“黎呦呦，下次我们出去玩，可以直接约你姐姐一起吗？”
这时，有一个吃饭没和她们坐一桌、球赛也只是坐在观众席上加油因此没有看清形势的男生揽住黎佑许的肩膀，貌似玩笑道：
“咱家选姐夫的标准是什么？你看看我中不中？我身高175，体重68kg，五官端正无不良嗜好，父亲体制内，思想开明，可以接受我入赘。”
黎佑许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
随后屏住呼吸，扇了扇空气中萦绕的酒气。
“斯道普！斯道普！禁止自荐哈！”
“175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这次捂嘴的人变成了李星宇，他和宗策一起把人往后拉了拉，正要跟他解释这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那男生大抵是酒精上头，说话也不过脑子。
“你牛什么，上个学期你还在领助学金，这个学期就开始穿金戴银。突然冒出一个这么有钱的姐姐，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要脸。”
陆瑶刚挂断电话，就听到铿锵有力的“不要脸”三个字。
高高在上的黎总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稀有场景耶，好想拍个照。
黎佑许一向懒得理这种明显酸到不行的红眼病，头偏了偏，就看到陆瑶打完电话还站在原地看热闹。
“……”
陆瑶接收到黎佑许无奈的眼神，见他已经发现她在围观了，只能她硬着头皮走过来，脑海中拼命思考对策。
话已至此，如果顺着对方的话承认两人并非姐弟，那更落实了两人关系的不正当性，反而给人留下话柄。
所以——
编点别的足够重磅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呦呦，我不是让你撤销这学期的助学金申请吗？你忘记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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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怪里怪气的。
“撤销了，”黎佑许没想到她居然提起这一茬，皱着的眉头怔松，看向人群中另一个女生，“班长？”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愣了一下，随即肯定道，“是的，早就已经撤销了。”
陆瑶微笑，端起一副超级通情达理的大姐姐模样，“没想到这么多小朋友对黎呦呦的家庭条件有疑问，我来解答一下。”
“他家是拆迁户，两个月之前刚刚拆迁，拆迁款赔了几个小目标。确定拆迁以后，立刻就去撤销了助学金的申请，绝对不占这个名额。”
“我家是暴发户，之前有个小口罩厂，原本不温不火，没想到特殊时期突然发达了，现在业务扩展到医疗器械和制药。”
“接受实习生，大家以后就业不想进医院，不嫌弃的话可以向我们公司投投简历。”
几人被从天而降的金大腿冲击到，听到最后连忙叠声道“不嫌弃不嫌弃”“哪里敢哪里敢”，还有更狗腿的“谢谢姐姐愿意给我们机会”“姐姐不嫌弃我们就行”“好粗的大腿我必须要抱”。
那个男生听到这里不吭声了，却还是满脸不忿。
陆瑶摆弄着手机走到他面前，他看到一双小白鞋出现在视线中，缓缓抬起头，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亮度调到最高的手机屏幕，晃得他睁不开眼。
“今晚上吃饭一共花了八千八百六，除以五十四是一百六十四点零四七零四七无限循环，看在你们都是同学的份儿上给你抹个零头，一百六十四，微信还是支付宝？”
他眯着眼，刺眼白光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个一整晚都笑眯眯很开心的、看起来更像是脾气很好的妹妹的漂亮富婆姐姐，举着手机计算器里“8860÷54”的结果界面递到他眼前，声线中充满嘲讽：
“吃了我的饭还敢骂黎呦呦，我让你A个钱，不过分吧？”
他动作缓慢地掏出手机，陆瑶调出付款码，等他转账。
“我*，快看！那是什么！”
白色的礼宾车从街角驶来，陆瑶招了下手，两辆车便在他们面前停下。
身着礼服、头戴礼帽的司机下车，为他们敞开车门。
“大家上车吧，带你们去唱歌。”陆瑶招呼道。手机“叮”的一声，钱到账了，她笑容无害，“这位同学，就不带你了哦，不好意思。”
“姐有钱，但不乐意给红眼病花，理解一下哈。”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话里却是满满的“你红眼病你活该”。
大家都上车了，那个红眼病同学也失魂落魄地走了，街上只剩陆瑶和黎佑许。
“黎呦呦，快来呀！”任飞白打开车窗，冲街上傻站的两人招手，在他背后，是嘴里不断赞叹、大开眼界摸东摸西的同学们。
他们惊奇的声音从敞开的车窗中传来。
“车里居然会有吧台！？”
“这就是传说中的星空顶吗？”
“还能看电视！”
陆瑶看着激动得快把车顶掀翻的大学生，冲他们笑了笑，感慨道：“你要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这一套流程已经足够把你拿下了。”
黎佑许眼眸深了深，转过头来注视着她，声音很轻：“拿下我，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