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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采青山(四)

作者:约会的薯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鲁神族好感度现在是……正好60%。


    第二天,代当康起来时,就没看见宗青耕人了。他收拾好渔具,跟着鲁漆蝶捕鱼。


    总体而言,捕鱼本身是一件快乐的事,加上代当康装模做样的本事很强,钓友相聚自带场面活络功效,总体氛围还算轻松愉悦,不觉时间流逝。


    但回去的时候,代当康趁众人不注意,一翻任务书。


    好家伙,陪聊一早上好感度才62%。


    这样看来,突破好感度的任务又要交给宗青耕了。


    紧张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代当康那里有多轻松,相反地,宗青耕那里就有多紧张——毕竟人命关天。


    南花朝一把脉,脸上的凝重只比宗青耕还严重——你看,那两只眉毛都快打起来了。


    “……这脉象怎么这么乱?”南花朝听脉听得心烦,小声嘟囔,“诶这又是什么……”


    宗青耕不敢叨扰他,自己现在中药铺子里抓了些常用的解毒草,配好一份基础解毒汤。


    配制着,他鼻尖轻嗅。


    甘草汁好了。


    他盛好汤,端给南花朝:“给。”


    他愣了一下:“甘草汁?太细心了。”


    南花朝给那人灌下去。


    “此人昏迷多久了?”


    “约一夜,”宗青耕答,“手足厥逆,脉微欲绝。(注1)”


    那人嘴唇黑紫,缩在床上,卷成河虾,尽管昏迷,但头上结豆大的冷汗,症状比昨晚还严重。


    南花朝两指点过脖颈,胸口,再捏他的手足——更凉了。但他的身子却是异样火热,面色赤红。


    他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不行,判断不出他中何毒。”


    南花朝拉开抽屉,打开银针布卷:“先来针灸,阻止毒素蔓延。”


    宗青耕点上火烛,在南花朝准备时,利索解开此人衣服,不拖延任何时间。


    在南花朝扎针的过程中,宗青耕也不停歇,回忆着他的症状。


    ……腹痛、手脚冰凉、体热内寒……这些应该都是中毒带来的心力衰竭。


    一般的解毒方法,除了了解毒素对症下药,或者缓解症状徐徐图之,还有哪些呢?


    宗青耕还没思考出头绪,床上那人突然弹射起床!


    别说他了,南花朝心都骤停一下,手上没扎进去的银针差点给自己来一下。


    ……我勒个起半死回生啊。


    这场景相当惊骇,他针只扎了半身,活像只半拉刺猬,封印的左半身僵直,右半身灵活,欲弯腰不成,差点把自己左右双折叠。


    “呕!——”


    电光石火,就这一声,宗青耕将他的所有症状连到一起——


    “以毒攻毒!”


    那人惊天一声呕之后又躺尸了,南花朝深怕他身上的针移位了,先安顿好他。


    “什么?”南花朝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宗青耕连忙上手接过病号,说得飞快:“下得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不恶寒,反而面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注1)”


    “是不是这些症状?”


    他和南花朝对视。


    南花朝就着他的话思索,目光渐渐明亮:“正是!——想到解药了?”


    “是,”宗青耕折回去,“用‘四逆汤’。”


    “少阴病下利,他应是误食什么,导致心肾阳虚,”宗青耕解释,“‘四逆汤’,大附子一个,炙甘草二两,干姜三两,加水三升,煮成一升,分两次温服。(注1)”


    “大附子乃剧毒,稍不留神就一命呜呼,”南花朝听到“附子”,神情谨慎,“你可否把好量?”


    宗青耕回视,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渐渐沉稳下来。


    他只说:“相信我。”


    南花朝起来:“我再去盛一碗甘草汤。”


    “宗青耕,”他神色少见的正经,“靠你了。”


    “我曾听他人说,春鳊、秋鲤、夏三黎,”鲁漆蝶问,“那冬是何物?”


    代当康手上刮鳞动作不停:“遵循自然规律,那便是鲈鱼。”


    早冬,就该配鲈鱼。


    冬天的鲈鱼的确很鲜美——这个冷知识还是宗青耕告诉他的。


    “信我,冬天的鲈鱼,吃起来,味道就是和春夏秋的不一样。”宗青耕信誓旦旦。


    宗青耕说好吃,那还是可以信的。


    在那次宿舍聚餐上,三人都依了宗青耕的话,点了条红烧鲈鱼。


    “嗯!真的很鲜诶!”


    代当康回到面前的任务上,洗净鱼内粘连的血丝,撕去内腔的黑膜,再细细清洗一遍,顺手改好花刀。


    “你为何劈开它的脊骨?”鲁漆蝶问。


    “不算劈开脊骨,”代当康答,“在它脊骨两边各划一刀,然后就可以……”


    他把鱼立在盘子上:“摆盘更好看。”


    代当康说着又开始切葱,鲁漆蝶问:“可否需要帮忙?”


    “不用,有劳。”


    鲁漆蝶走后,代当康轻轻呼口气。


    怪不自在的。


    另一边,宗青耕煎完药,回来时,南花朝的针也扎完了,试图给他再灌一碗甘草汁,不停地找角度。


    “我来。”宗青耕说着就上手,干脆地把四逆汤灌下去。


    两人收拾残局,约一炷香时刻,再回来检查情况。


    “的确,”南花朝一把脉,这次是溢于言表的惊喜,“脉象比刚才平了!”


    太好了!


    宗青耕将这个消息带给门外守着的黑鲁神——她怕打扰到两位,一直守在门外。


    “我们赶快把消息带给他们吧!”宗青耕道。


    “不必,我刚刚已经传送过去了。”


    宗青耕:……啊?刚刚你不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们能借水传音,”她指指空气,“空气,土地,江河湖海,有水便有我们的声音。”


    高级。


    “我们生于水,听万物,祈愿祝福,”黑鲁神目光没有落点,只是望向远方,“若有一日,需要我族帮助,敲敲水流,我们一直都在。”


    宗青耕跟着她的视线:“抱歉,对昨日吾友之言。”


    “无妨,”黑鲁神摆摆手,“行善就要做好被误解的准备,友人也是心善,才会生此怀疑。”


    宗青耕拱手感谢。


    人不能以貌取人,不能因为黑鲁神是黑色的就怀疑她们黑心。真正的情况恰恰相反,三族鲁神中,黑鲁神恰恰是最易相处的。


    在原本的雪山之巅,鲁神长期受百妖供奉,多早就失去妖心,而染上不近人情的神心。或是面对百妖的水深火热而隔岸观火,或是落井下石助纣为虐,铲除一切会威胁自己神道的势力。


    而黑鲁神就是这么没奋斗精神,她们依然无时不刻不在帮人。


    久而久之,黑鲁神便和其他二族决裂——她们瞧不起黑鲁神的行径,掉价;黑鲁神看不惯她们的冷漠,丢人。


    “正好,我族喜水,南方甚是宜人,一草一木细腻深情,”黑鲁神道,“美中不足的是,有喜欢吃蛇的白鹿老太太。”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的确,一个喜欢天天记录草尖凝露的时刻,记录夕阳落下时搬家的蚁群的种族,又能有什么坏心的。


    “道路的事我族听说了,”黑鲁神道,“回去,我便会待人修路。”


    宗青耕再次感谢:“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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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时,南花朝一推开门:“二位,他醒了!”


    “……这是何处……”


    “你先躺下,”宗青耕连忙把人扶下,躺好,告诉他,“此处乃君南山,你从天而降,是她们救下的你。”


    那人又连忙起身感谢,又被宗青耕摁了下去。


    “没事就好。”


    最终,宗青耕拗不过他,借力,他撑起半边身子,自我介绍道:


    “在下文乐,文鳐鱼一族。此次南迁,在下突然翅膀受伤,从空中坠落,”他询问黑鲁神,“我有毁坏什么吗?”


    得到黑鲁神的否定后,文乐接着“几位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可有未完之心愿?不遗余力。”


    “先休息吧,”南花朝接话,“这些之后再议。”


    “对了,”宗青耕问他,“那你怎么回去呢?”


    说到这个,他面露难色:“……实不相瞒,我已脱离队群,而且……我不认路……”


    几人了然。


    “那你先暂住我这儿养伤,”南花朝道,“不急不急。”


    “不太好吧,”文乐神色复杂,有些困窘,双眉微蹙眼神犹疑,“是否太叨扰了?”


    “不算,我药堂有侧室,”南花朝语气轻松柔和,“你养病养伤本就需要些时日,不能离了我们的照顾,况且,若我没记错,文鳐鱼回在来年春日,再度南迁回来?”


    “是。秋冬北迁,早春南迁。”


    “那就住下吧,”南花朝一锤定音,“若实在尴尬,日常,你也可助我些杂务。”


    文乐道德感强,一番犹豫后,还是答应下来。


    “好了!”宗青耕一伸懒腰,“既然都商量好了,先去吃饭吧!”


    他从清晨空腹到现在,早就饿疯了!


    “好吃!!”


    这可能是这个山洞最热闹的一天,众人整齐围坐在一桌旁。


    代当康端上最后一盘菜。


    宗青耕眼睛一扫,顿时亮了!


    鲈鱼!


    宗青耕不喜欢吃鱼,除了冬日的鲈鱼——从他亲口推荐便可看出。


    昨日听说吃鱼,虽然是没有解锁的“代当康牌蒸鱼”,但吸引力终归没那么大。


    没想到居然是他最喜欢的鲈鱼!


    “你居然藏得这么深,”代当康坐下后,宗青耕贴上他耳朵,压抑不住的喜,“都不提前告诉我!”


    代当康一瞥:“自作多情,冬天本就该吃鲈鱼,怎说成是为了你。”


    “这还是我告诉你的呢。”


    见代当康不承认,宗青耕也不管,夹一筷子。


    嗯!


    这味道太伟大了!


    “鲜吧?”代当康目睹宗青耕的表情变化,一挑眉。


    在吃上面,宗青耕从来都讲究有话直说:“太鲜了!你怎么做到的?”


    “鸡油,加香菇丝和姜丝,拌在一起,”码丝时加些白醋,”代当康得意一笑,“你可以永远相信我的厨艺。”


    这一点宗青耕真不反对,他猛扒一口饭,含糊不清:“我将永远追随你。”


    “对了,”代当康筷子先夹起葱丝,再夹起斜葱段,问他,“你说是葱丝好看还是葱段好看?”


    宗青耕扫一眼:“……葱丝,更能显示出你的牛逼。”


    “懂了,”代当康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以后都切葱丝了。”


    此话一出,宗青耕手上的动作停下。


    代当康没注意到宗青耕的异样,接着吃一口饭。


    宗青耕盯着放在面前的鲈鱼——甚至鲈鱼是离他最近的,长久不用的大脑突然开始运转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见这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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