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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定论

作者:秦无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留青还有几分犹豫。


    江生知晓他的德性,又追着打了一棒槌。


    “旭哥儿十五岁就中了案首,前途不可限量。


    “母亲过世,他遵循母亲遗愿不远万里去蜀中寻亲以尽孝道,归来必定还是要进学的。


    “若是将来一朝高中,你和月儿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刘氏奸猾贪婪,臭名昭著,你忍心让旭哥儿和月儿受她辖制,被她拖累吗?”


    江留青脑子清醒了一点,连忙摇了摇头。


    江生清楚他耳根子软,不是刻薄的人,叹了口气,还是劝慰道:“刘氏就是为仆为妾,您难道还会虐待她吗?您待旭哥儿和月儿慈爱,又碍不着刘氏什么。”


    又知晓自己这位三叔最信先生和书上的话,便接着说下去:“书上说,求仁得仁,又何怨。


    “她不过是想进江家的门,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名分于她,于刘家人来说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们若是在乎,好好上门来说,咱们家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家,难道还会将人拒之门外吗?


    “可见刘家不在乎这个,否则,等着咱们三媒六聘岂不风光,何至于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把人丢进来了?”


    连喜服红烛这些东西都是自带的,这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


    江留青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觉得自家侄儿说得很有道理。


    他要是娶了刘氏,刘氏就成了月儿的继母。


    他要种田种地,要做活卖货,又不能时时在家看着,刘氏要真是想了法子欺负月儿,月儿一个小孩子又能怎么办。


    可要是他不娶刘氏,刘氏没个正经身份,就是想欺负月儿,也得掂量掂量。


    于他而言,他自认不是刻薄的人,可不会因为她没有名分就虐待她。


    再者,没有名分,时日久了,说不定刘氏也就冷了心,愿意离开这里,另寻出路了。


    这的确是个能两全的好法子。


    怪不得妻子教月儿读书时总说“人从书里乖”,看生哥儿从五岁开蒙到现在,也不过读了十年书,却能将这样弯弯绕绕的事分析得清楚明白,确实是了不得。


    当下一家人敲定各项事宜。江生自去交代母亲和大伯母。


    江留青见他很有主意的样子,便也将诸事托付,一直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


    第二天一早,江生就和自家爹娘,二叔二婶一起上了刘家的门。


    正是农忙时节,刘家人正要出门劳作,看见这几人过来,心里不由一慌。


    但看他们没带着自己闺女回来,又稍稍放下了心,让几人进院里说话。


    “什么?你要我闺女做妾?还要签卖身契?不行!我闺女不做妾!”


    刘婆子一听几人的来意,当下就恼了。


    程氏还在的时候,女儿做不做妾的她倒是无所谓。


    可如今程氏死了,她闺女都挺着肚子进了江家的门了,凭什么要做妾。


    江生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理了理衣襟,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见刘婆子气得跳脚的样子,他不由挑了挑眉。


    “您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勉强,那就劳您二老早些将刘娘子接回来吧!


    “我们是男方家还好说,刘娘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在我们家待久了,只怕惹人非议。”


    “我闺女都怀了他江留青的孩子,你还让我们把她接回来,你们江家还有没有良心啊!”刘婆子一蹦三尺高,嚎得四邻八舍都听见了,贴着墙根儿听热闹。


    江生从容不迫,也跟着拔高了声音,“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下到江家坳,上到杏花里,乡里乡亲哪个不晓得,我三叔是个最老实不过的人,膝下的一儿一女都是我三婶儿所出,从不沾三惹四。


    “这青天白日的,你们胡乱指着自家闺女的肚子就说是我三叔的,这不是拿我三叔当冤大头吗?


    “要是我们江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人认下了,那才是没心没肺呢。”


    ——


    刘老头垂着脑袋不吭声。


    刘婆子的目光闪了闪,随即嚷嚷得更大声了,“怎么就不是他的!这个老乌龟王八蛋,敢作不敢认,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我可怜的闺女呦,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薄情郎、负心汉!”


    江生不为所动,等她骂得累了,才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纸道:“你们不想把人接走,就把这个签了吧,从此刘氏是江家之人,生死再不与刘家相干。”


    见刘老头狠狠皱起了眉头,江生只觉得连日来积滞于心的郁气都发散了不少,轻飘飘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


    “不签也行,那你们最好今天就把人给接走,要不明儿一早我三叔可就要去衙门口递诉状,告你们骗婚了。


    “正好最近县衙里刚审了一桩骗婚案,那女子一家皆是无赖,假借嫁女之名行谋财害命之实。


    “我三叔前前后后可是丢了三十两银子,情况与那桩案子颇有几分相似。我们此时不做些防范,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连命都给人害了。”


    见刘老头沉着脸,一声不吭,江生继续道:“毕竟婚姻之事,从来都是明媒正娶,哪有这样鬼鬼祟祟的。


    “就算送亲,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挑了我三婶发丧,我三叔伤心欲绝之际。


    “照我说,未必不是贼人又趁乱上门行窃。如今主凶虽然跑了,从犯却被我们逮个正着,关在家里,等候听审倒也便宜。”


    ——


    刘老头脸黑的能滴水。


    江生说的真真假假,关于他们的事却都是真的,他就是辩驳也不知从何辩驳起。


    江生接着道:“令爱的为人是村里人都知道的,想必有很多人愿意为我们做证,尤其是村南头的李大嫂子和胡婶子。”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往西边看了看,“说不定你们刘氏族中也有人愿意出来说句公道话呢。”


    刘婆子拍着巴掌还想再嚎,刘老头一个眼风扫过去,瞬间让她闭上了嘴。


    江生是秀才,在县里认识的人多着,他们跟他斗是斗不过的。


    他抬起头来,横着一双浑浊利眼看了江生好半天,“江秀才,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搬弄是非,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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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等江生说话,李氏就目带寒光偏头看向刘老头两口子,


    “都同乡同里的,谁还不知道谁呀,你们纵容着闺女祸害了一家又一家,都没有遭报应。我们不过是来讲道理的,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信报应,两位晚上可要关紧了门,毕竟你们家里,鬼多得很呢。”


    一旁的陈氏也冷笑,“也不一定就没遭报应,有这么个败坏门风的闺女,说不定就是报应上门了呢!也不知道两位前头造了什么孽呦!”


    ——


    不管怎么说,刘老头还是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


    自己闺女什么德性,他是清楚的。


    只是这么些年了,他实在是管不了了,能甩开就甩开吧。


    这些年他们家名声不好,娶不上媳妇儿也嫁不出闺女。


    现在前前后后从江留青身上捞了不少银两,也够给儿子娶个媳妇儿了。


    只是心中不免可惜——按了手印,就沾不上翁婿的名头了。


    程氏死的时候,他和老婆子心里不是没有想头的。


    要不是实在摸不准闺女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也不会悄无声息地就把人塞上门去——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想丢丑呀。


    江家有田有房,日子不知胜过别人家多少倍去,他盼着江留青是个糊涂人,能认下这笔糊涂账,以后少不得要帮衬他们点,谁知道半路上冒出个江生来。


    不过,是妾又如何。


    只要上头没妻,这个妾跟妻还不是一样的。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妾的名头未必就比不上妻。


    江留青要是真老实,他们也赖不上他。


    他那样耳根子软的人,回头让闺女说几句软话,还不就过去了。


    至于江家人,农家人可没那么多讲究。等闺女生了儿子,外孙要回姥姥家,他们还能拦着不成。


    刘老头心里盘算了一遭,心里的火气都去了不少,却完全没有想到,或者说想到了也根本不在乎——签了卖身契,闺女的生死就由别人掌控了,是打是骂,也不过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


    ——


    江生没有将卖身契交给江留青,他直接拿着去官府留了档,文书自己收着,只告诉江留青,“事情都办妥当了,以后刘氏就是家里的仆妇。”


    留了卖身契,妾室和奴婢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三叔耳根子软,别回头被刘氏笼络了,又把卖身契给她。


    江留青讷讷不能言,现在事情落定了,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刘氏了。


    江生道:“三婶刚刚过世,您最好还是注意点,等刘氏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其他吧。只是这主屋是不能让她住的。”


    江留青闻言,更是羞愧难当。


    他爱重程氏,心里眼里从未有过别人。


    他以前就不曾对刘氏起过什么心思,以后也不想跟刘氏有什么瓜葛。


    但现在人在他家里,免不了还要见面,倒不如等她生了孩子,他这再出一笔嫁妆把人发嫁了,也免得她一生都耽误在这里。


    只是这会儿对着这个能拿事儿的侄儿,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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