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店怎么阴魂不散？”江离看着那牌匾，心中已经将这酒店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他无语地撇撇嘴，就见佘烨凑到他身边，解释道：“红叶酒店是大型连锁酒店啊，安全有保障，更何况，”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拇指和食指搓了两下，“局里报销，不住白不住。”
江离点了点头，说道：“也对，这酒店跟你挺配的。”
“是吧。”佘烨仰起头，“我也觉得。”
江离微笑看着佘烨，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一样碰见准没好事。
林沐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谈话，只是默默盯着面前的酒店看了好久。
“喂。”江离靠近林沐喊了一声，林沐猛然才回过神，恍惚间他又打了个哈欠。
“不是吧老头，”江离奇道，“你年纪这么大是怎么睡得着的啊？”
林沐到嘴边的哈欠又咽了回去，一双眼死死盯着江离。
江离见状，叹了口气，“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但是妖得服老，老了精力差也是正常的。”
林沐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精力挺好，晚上别睡。”
“那行，我白天睡。”江离摊了摊手。
两人正贫着嘴，突然感觉到什么，一转头，就发现小绿直愣愣地在身后盯着他们。
两人吓了一跳，不自觉向后退去，小绿就从他们中间的空隙走过去，越过他们走进大厅。
两人面面相觑，一转头，就看见冥幽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
江离和林沐两人被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冥幽鄷平静注视，总感觉有些奇怪。
两人老脸没红，只瞪了对方一眼，默默分开一些。没脸没皮的事情干多了，这种小事情还无法让他们在意。
冥幽鄷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这才收回视线。
江离抬腿正准备走进大厅，就见许垣和佘烨风风火火地走出来。
“嗯？江离，还没进去？”佘烨看见他，眼睛一亮，“那正好，我们走吧。”
江离立刻换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们还有人性吗？”
佘烨正准备坐进车里，闻言探出头，回道：“不是人。”
“也对。”江离撇了撇嘴，他转过头，对林沐和冥幽鄷无奈说道，“走吧。”
林沐跟上他，低声在江离耳边说道：“我看你还挺享受的。”
“是吗？”江离偏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等四人在车上坐好后，许垣发动车，一路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他们了解到从长白山下来的女人今早已经清醒了，特地来到医院想询问她一些事。
江离走进医院，先是对一片白色表达了敬畏，然后才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佘烨，问道：“为什么全是白色？”
佘烨极其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没文化，白色象征着圣洁，医院这种地方，肯定要用白色啊。”
“哦。”江离应了一声，“不懂，我还以为是晦气呢。”
佘烨瞪大眼睛，他看了江离许久，才出声道：“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离低下头，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佘烨说的话，才回道：“蓝色吧。”
“为什么？”佘烨奇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江离扯了扯嘴角，转头不再理他。
许垣在一间病房门前停下脚步，他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江离说道：“白色也有希望的意思，希望一切不要那么沉重，走吧。”许垣说着，轻轻敲了几下门，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推门走了进去。
江离一愣，转身靠在了病房门口，没有走进去。
他转过身，正好看见林沐低下头，正在审视冥幽鄷，身后是白色的背景。
江离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还挺惹眼，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哎。”江离突然出声，打破了面前的宁静，“你怎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冥幽鄷？”
林沐抬起头，就听江离又补充道：“虽然是事实。”
病房内，一位浑身蜷缩在被子里的女人，正愣愣地盯着前面雪白的墙壁。
听见许垣的声音，她才坐直了身体，勉强冲他们笑了一下。
“你们有什么事要问我？”女人冲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除了看清进来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后眼里的那一瞬间疑惑，就再没别的表情了。
许垣先是礼貌地冲她问了声好，然后才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女人看到许垣的表现之后，面色明显松懈了几分，不再像之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许垣问道：“霍女士，我们想了解一下八月二十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两个人进去，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霍语清眼睫垂下来，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那天我是和张新宇一起进山的。我工作忙，平时没什么时间出去，刚好那几天结束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就说约着出去放松一下，他就选择了长白山。”
“我来到这里工作了很久，却一直没去过长白山，就答应了下来。”霍语清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们一开始爬山的时候还正常，我平常运动不多，他爬的比我快，就动不动停下来等我。”
“但等我们到半山腰的时候，他突然一脚踩空，我急着想去拉他，却没拉到，张新宇就跌倒在地上。”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地就开始颤动，我脚下一滑，也摔在地上。就在这时，山上的雪松动了，全部朝着我们这边盖过来。”明明在讲很紧急的事，霍语清的声音却始终平静，没有停顿和焦急。
“我当时就晕了过去，只听见张新宇最后好像喊了一句我的名字……”说完这句话，霍语清才停了下来，她重新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两个少年，“等我清醒过来，就感觉有什么生物带着我一路往山下跑去。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霍语清一连说了一长串话，将前因后果全都道出，将许垣和佘烨想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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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烨不禁开口询问：“您是律师吗？条理这么清晰。”
霍语清愣了一下，才点了下头，回道：“是的。”
反倒是佘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蒙对了，他眨了眨眼，看着霍语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垣认真地点了点头，沉稳地说道：“霍女士，这件事我们或多或少都了解到了，我想再问问您，在这期间，尤其是雪崩的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是你认为值得注意的事。”
霍语清陷入沉思，良久之后，她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亮了几分。
许垣和佘烨眼见她刚张嘴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刺痛，霍语清蜷缩起身子，痛苦地抱住头。
许垣和佘烨见她不对劲，就准备上前帮忙，刚一靠近床边，霍语清就猛地直起身，差点撞到佘烨的鼻子。
佘烨猛地后退，一脸后怕地看向霍语清，生怕她再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举动。
许垣蹙起眉，眉宇间全是不解，他关切地询问：“霍女士，您是想起什么事来了吗？”
霍语清微低着头，冲许垣摆了摆手，语气难掩疲惫：“我想不起来了，我现在有些难受，想休息一下。”
许垣见她眼下因为忧虑升起的乌青，不再做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佘烨离开。
佘烨却没有看他，他盯着霍语清，直愣愣地说道：“你难过就哭吧，不用时时刻刻忍着。”
他话音刚落，就见霍语清抬头看向他，眼眶瞬间红了一片。
佘烨见状反倒愣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霍语清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僵硬地冲他扯出一抹笑，就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佘烨和许垣悄无声息地走出病房，将房门虚掩上，把房内的一切声音关在里面。
许垣认真看着佘烨，直到把佘烨看得头皮发麻，佘烨才弱弱问道：“怎么了？”
许垣只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回轮到佘烨疑惑了，“这不是明摆着吗？我们族……中长辈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跟她一样，说话声音平静得吓人。”说着佘烨打了个寒颤，把一身鸡皮疙瘩甩掉。
许垣突然想到，人皇也总是这样，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着话。
“这是怎么回事？被女人赶出来了？”江离嗤笑一声，难得看见许垣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但他的修养还是让他忍住了接下来的话，许垣深吸了口气，恢复平和，他向声音传来的那边看去，就见江离三人各自靠在一边的墙上，不知道刚才聊了些什么。
许垣开口说道：“刚才霍女士把他们进山的经历说了一遍，他们也遇到了雪崩。”
“那还真是奇了。”江离嘴上说着“奇了”，声音却没多少起伏，“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再被雪埋一次？”
许垣刚要说话，就听见病房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传出一声清脆无比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