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思渺跑到无人处,百里外高空中的天禄阁阁主瞥了她一眼,轻吹手中新沏好的茶水,无形的力量霎时将她捞了上来。
花思渺踏空走到他侧后方站定,扫视了一圈,问道:“人都走了?”
一身浅蓝的男子冷笑一声,不答。
花思渺:“……”
花思渺不管他,只是说道:“那我们走吧。”
男子又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动弹的意思。
老东西你真是年纪不减,光减心智啊……花思渺嘴角抽了抽,当即愤怒地绕到他正前方,小发雷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活长一点怎么了?活长一点你不该骄傲吗?别的人想活久一点都没办法!你还听都听不得了?”
花思渺顿时委屈得眼泪汪汪,带着哭腔的声音提高:“你看看他们喊直接把我喊得跟千岁老妖似的,你不开心,我还更委屈被泼脏水呢!
她呜呜道:“我从前都没有说什么,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对着我发脾气啊!”
说着,她眼睛一闭,脑袋一仰,豆大的泪水霎时从眼角掉出。
花思渺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我,我……我今天本来就不高兴,我刚才还在和人家……我本来就难过,你还给我甩脸色!”
天禄阁阁主端着茶杯,嘴巴一点一点张大,震惊又呆滞地看着她。
花思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就是嫌弃我这个拖油瓶,找这么多借口挑我的刺,不要你赶,我自己走!”
花思渺抹着眼泪转身就走,“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好说两句事实怎么了,是我错了,我走了就是,不碍你的眼睛!少我一个拖油瓶你也轻松了。”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天禄阁阁主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不免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他怎么记不得自己刚才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呢。
眼看着花思渺哭着走出去老远,天禄阁阁主当即丢开脑子不再思考,心念一动,无形的力量赶忙将她拉了回来。
“行行行,是我没注意到你的心情,是我年纪……”他顿了一下,脸上五官扭曲,咬牙道,“是我年纪大了,你说的是事实,我使性子是我的问题。”
花思渺抬手抹着眼泪,宽大层叠衣袖遮住她整张脸。
只能看见她身形一抽一抽的,声音也一抽一抽的:“你就,就就是,嫌、嫌弃我……拖、拖油瓶……”
“绝无此事!”
不谈年纪的事情,天禄阁阁主脸上的表情好了不少,信誓旦旦地说道,“别胡思乱想,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
趁着花思渺没有再哭嚎,天禄阁阁主动作利落地一拂袖,将前方的桌椅茶具收了起来,匆匆率先踏着虚空往前走:
“走走走,阵法什么都布置好了,我们早点过去别让人察觉到了。”
花思渺没有再说了,掩面跟在他后边,身形一抽一抽的,时不时发出一阵低低的奇怪的颤抖哭声。
“哼,哼,哼哼哼哼……哼……呜呜呜……”
无人高山之上。
“我饿了我要吃饭!”
花思渺边走着山路,边对着前方的人影囔囔道。
前方的天禄阁阁主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猛地回头,张嘴就要说些什么。
却见蓝衣少女双眼还残留着红肿,脸上的神色莫名透着落寞。
到嘴边的话瞬间一变,天禄阁阁主柔了嗓音,温温柔柔地说道:“好,一会儿到山上我就去做饭,小思渺今天想吃什么呀?”
话音一落。
花思渺脸上的落寞霎时变了,她脸上五官一拧,嫌恶地瞥了他一眼,“老东西吃错药了?”
天禄阁阁主:“!!!”
他颤抖地抬起手,又瞬间像是记起了什么,表情扭曲地放下了手,深呼吸,只是对着她露出一个极度和蔼的笑容。
然后他猛地转回脑袋,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山上走去。
心在滴血……
从前那个会眨巴着亮亮的大眼睛、一口一个“师父父”的可爱团子,怎么会长成现在这个狗样子!!
“没关系,没关系……”
天禄阁阁主深呼吸,心中默念,“孩子还小,孩子今天心情不好,孩子还小……当长辈的就是要学会包容,用爱感化……”
“没错,就是要用爱感化……”
不能打不能打。
…………
郁郁葱葱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江景鸢走出树林,站在了山脚下。
顿了顿,她抬头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小镇,没有直接传送离开,不疾不徐朝着那个小镇方向走去。
反正……手头的事情都完成了,就随便走一走当作休息……
脑子里乱乱的,不知是过往的记忆还未整理消化完全还是其他什么缘由,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吹吹风冷静冷静。
江景鸢慢吞吞地走,时不时拿出椅子坐在路边,望天望地望人,发着呆。
到了黄昏时,她才踏进小镇。
夜幕降临。
小镇上布置着的大小灯笼亮起火红的光芒,来往的人笑笑闹闹,皆是身着一身喜庆的火红。
江景鸢看着这番景象,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心中愣怔了一瞬随即又无波无澜,可能是这个镇子上的什么习俗吧。
脑海中,许卿临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开口道:“这是过年了。”
过年?天气好像是冷了,是到过年了……江景鸢一顿,随即“嗯”了声,顺着人流往前走。
明明是通过前尘镜记起了所有,她前世今生的记忆却反而像是遮了一层薄雾般,朦朦胧胧,糊成一团,让她的脑子里反倒显得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有。
就是专注地回忆起来,也几乎分不清过去和现在,思绪缓慢,每一次回忆都要仔细辨认一番。
但很意外的,江景鸢觉得自己现在很平静很舒适,整个人懒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柔情温暖的水里,好像闭上眼睛就能陷入熟睡。
如果没有任何人事物来打扰,江景鸢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好很好,轻松得好像要飘起来。
轻松得,灵魂好像要脱离血肉枷锁,遨游天地。
夜色飞快暗沉如浓墨,地上灯火通明,映在天上仿佛熊熊烈火在夜幕上燃烧。
少女一身暗紫色的衣裙,不起眼如孤魂野鬼,在暗夜中时隐时现,追随着橘红的火光长龙往前。
忽然,江景鸢猛地回神,抬头望向前方。
却见前方有一人提着精致华美的兔子灯笼,逆着人流朝着自己徐徐走来。
在江景鸢的视野里,重重叠叠的火光中,前方一道道转头的人影面容模糊不清。
就连那个逆着人流走来的人也是一样。
脸上的骨骼皮肉起伏都被模糊,削弱了辨识度,只能看到模糊成色块的五官大概位置。
江景鸢看不清认不清,但她心里却莫名有一种淡淡的感觉,这个人是来找自己的。
江景鸢在原地停下脚步。
那道提着灯笼的身影径直走来,她逐渐靠近,身形和样貌逐渐细分清晰。
层叠白衣上流转的紫色模糊色块细分为古老繁复的图纹。
那少女提着华美的灯笼走近,阖眸轻笑,她再睁开眼时,江景鸢看清了她的容貌。
江景鸢脑子唰地清醒了,瞬间记起了这个十分眼熟的人。
镜佑兮走到她的前不远停下脚步,两侧耀目灯火来往,镜佑兮轻笑着问道:
“今天是我接任神兆门门主的日子,我可以邀你今夜来神兆门一同赏月吗?”
江景鸢看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江景鸢思绪平缓地淡淡想着,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要说“恭喜”?可……
她看了看前方少女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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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
但她怎么感觉,镜佑兮并没有很高兴呢?顿了顿,江景鸢只说:“好。”
镜佑兮抿嘴笑着。
…………
鼓乐和欢笑声渐渐重归寂静,这一夜来到了后半段。
神兆门。
四周安安静静,只有窸窣的虫鸣在冷风中响起,偌大的神兆门内竟听不到丝毫人声。
镜佑兮直直将她带到了一座阁楼之下,率先打开门走了进去,回头朝着江景鸢笑。
江景鸢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也没有想法,平静地抬脚走了进去。
黑暗的室内唰地亮起灯火,镜佑兮来到楼梯下,侧过身,拉起宽大的衣袖遮上右手,手心朝上递向后方的江景鸢。
江景鸢顿了一下,伸手搭上了她的右手。
与此同时,许卿临不禁说道:“你真的要跟着她走?你不觉得神兆门里一点人迹都没有很奇怪吗?而且……”
一顿,许卿临默默接上:“她还知道你的规矩。”
江景鸢顿了一瞬,“嗯”了声,“顺其自然。”
许卿临震惊,不由瞅了她好几眼。
镜佑兮没有抓住她的手,手心朝上只是轻轻扶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走上台阶。
江景鸢垂眸,清晰看到,脚下每上一个台阶,视野里的画面就会模糊虚幻一瞬。
只是十几层台阶,两人踏上新的楼层。
镜佑兮放下手,领着她走去平座。
在栏杆前随意往下一看,夜色里云雾缭绕在阁楼半腰。
抬头一望,她们所处的位置高得仿佛要触及天际。
镜佑兮开口,仿佛说给她听、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轻轻呢喃道:
“千百年前,血玺从天而降,这一份天赐顷刻间激得天下狼烟四起。那一夜,神兆门初代门主纪晓尘独自一人在无人知晓处创立了神兆门……”
江景鸢转头看向她。
镜佑兮也看了过来,嘴边勾着一抹浅笑,缓缓道:“神兆门屹立天地之间,观测……血玺和天下。”
“它来了。”镜佑兮轻声说。
“神兆门等了它千百年,上一任门主祝百川在临终之际准确找到了它的行踪,回光返照般拼着最后一口气让神兆门的所有人记录了下来。”
月光下,她双眸波光粼粼,对着江景鸢弯了弯眼眸,“现在到我了。我自幼在神兆门修行,懵懂数年后,我等了它十年,所有人都知道它必定会在我这一代出现。
“这是命定的结束,也是命定的新生。”
“却不知,能熬过苦难、能逆天而行迎来新生的生灵还剩多少……”
江景鸢静静看着她。
镜佑兮却转过头,抬手望着天,右手在旁边的虚空中随意一拂,“其实神兆门的核心从来不是卜筮之术,而是……”
她抬手指向天际。
江景鸢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蓝得艳丽的夜空中,薄云汇聚之处天光乍现,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云雾一角,露出的却不是幽蓝天空,而是白茫茫的……
神秘仙境。
“窥天。”
镜佑兮轻飘飘的声音却意外掷地有声。
天之外,亮白的阳光下大片云雾缭绕,声声鹤唳中,黑白的羽毛徐徐飘落。
忽地有风吹过,掀起即将落进云雾的羽毛,一只白皙的手拈住其中一根飞羽,身披鸟类羽毛蓑衣的女子转动着手里的飞羽,秾丽的脸上霎时绽放明媚的笑容。
江景鸢清晰地看到,那女子的后方,云雾中一道人影时隐时现。
那道人影展开着双肩连接着的巨大鸟类翅膀,如鹰鸟般翱翔天际,白羽飘落。
黑漆漆的双眸轻颤,江景鸢仰头望着上空,遍体生寒。
镜佑兮平静淡然的声音在身侧缓缓响起:
“这就是——
“天下无数人的毕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