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这才像是想起了这个半死不活又早该死的人一般。
纵使局势紧迫,一众文臣还是纷纷将目光转了过去。
地上那道白色染血的人影不断嚎叫着翻滚,黑红的血水铺洒了大片地面,老皇帝的状态看着有些奇怪——
若说他精神,被剑贯穿了腰腹怎么可能过了这一会儿了还会有力气;可若是说他虚弱吧,他这嚎叫翻滚着也好一会儿了……
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众人毫无防备之时,忽然有风迎面吹来!
守在殿门前的一众武将大惊,瞬间转头。
“铛!”
流转着银白寒光的两柄长剑相碰,江景渐手持长剑,神色冷淡地看着面前的江景纵。
江景渐随意地转眼看了一下地上的老皇帝,刚想做做样子说一两句,张开嘴,到口的话突然变了,他转眼看向面前的江景纵,挑了挑眉,浅笑着发出痛心疾首的声音:
“糊涂啊,老四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江景纵不明所以,江景纵心中生出一阵不祥预感,江景渐这家伙不会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还要一并把锅甩给他吧??!
但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分心去看那老皇帝,手上提剑一转,不和江景渐多纠缠,转而奔向后方的一众武将。
为首的武将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清晰时,一柄寒光长剑已然逼至眼前!
而一众文臣则是将目光投向了那趴在地上的扭曲身影,众人盯着看了一阵,紧接着眯了眯眼,瞧见了老皇帝翻开的血肉中缓缓蠕动起伏着无数道白白胖胖的米粒大小的身影。
随着那一颗颗“米粒”在翻开的鲜血淋漓的血肉中疾速爬动着时隐时现,地上那道血色斑驳的人影顿时翻滚挣扎得更厉害了。
老皇帝痛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双腿乱蹬,双手成爪发狠地疯狂抓挠在自己坠满褶子皮的脸上,挠得褶子皮开裂,满脸是血……可他却没有一点力竭的迹象。
这是怎么了……?殿内的一众人或是迷茫不解,或是若有所思。
但却没有一个人去扶地上的老皇帝——若是老皇帝要活,没有他们这些人的操心,老皇帝也能活;若是老皇帝要死,他们又何必去触他的霉头。
今日,哪怕是设局的容家和江景渐,都从未想过能在今日借谁的手解决掉老皇帝——
老皇帝的命从来就已经被人拿走了。
更何况他们就是解决掉老皇帝,也解决不了真正的困局。
他们只是在展现自己的实力罢了,向他展现自己的实力,也让他不得不选择他们。
一紫一黑两道身影打斗追逐出华美但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宫殿,他们之前是铜墙铁壁的黑甲兵,紧随他们之后的是一个个身形粗旷的武将。
你追我赶间,那道藤萝紫色的身影忽然身形闪烁,眨眼间凭空消失。
远远望着这一幕,缓缓走向这个方向的一道有着大片花团锦簇的浅金色身影在远处停下了脚步。
江景鸢看着那紫衣身影消失的位置,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怀疑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那道黑衣人影之上。
“不会吧?”江景鸢心中不禁泛起嘀咕,“没可能啊…… ”
金灿灿的阳光下,只见那道挺拔如松的黑衣身影盯了一瞬那抹紫色消失的方向,紧接着他没有朝着宫外的方向追去,反而转身踏空而上。
三两瞬,那道黑衣身影出现在皇宫内的一座巨大的高塔塔顶之上,他手中的长剑换作了一把雕刻着繁复图纹的沉重长弓。
江景渐站在塔顶之上垂眼俯瞰整座京城,静候着猎物的出现。
“皇宫里什么时候让传送……呃……”江景鸢思绪一顿,她猛地想起了从前自己借助纹银香囊从皇宫里进进出出的事情。
江景鸢莫名有些心虚地想:“难道是因为纹银香囊,所以皇宫里早在无人察觉间开放了传送?”
竟然引得皇宫里做出如此重大的改变,哦这可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法器啊……
就在江景鸢脑海中思绪万千之时,忽然有阵微风吹起了她的鬓发,同时,微风带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低低的声音:
“小鸢,要辛苦你了哦……”
身后的微风止了,一柄森冷的寒光长剑抵在了她的脖颈前,江景纵站在她的身后,一股带着不轻恶臭的檀香飘进她的鼻尖。
江景鸢一顿。
下一瞬,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江景纵冷淡却响亮清晰的声音:“如何?”
——他在问远方高处的那道衣袖飘动的黑衣身影。
巨大的高塔塔顶之上,墨黑的宽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翻折翩飞间露出里边的一层朱红一层白,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骨节分明的五指死死握紧了繁复沉重的长弓。
望着下方那少女隐隐有些难看的面色,又看看那紫衣男子勾起的嘴角,江景渐脸色一黑。
好恶心……
江景鸢面色隐隐发绿,心中咬牙:“你身上的是什么味儿啊,好恶心的味道……”
“如何?”
江景纵眼神戏谑地看了一眼高塔之上的人影,又扫了一圈前方的一众文臣武将和黑甲兵,笑着将手中的长剑又往江景鸢脖颈上怼近了几分,朗声问道。
“嗯?”剑刃抵在脖颈儿上冰冰凉凉一片,江景鸢忽然想起了从前某个人。
脑袋微微低下,嘴角难以遏制地上扬,她不疾不徐地抬起右手,蜷起两指往自己脖颈儿前的寒光长剑上轻轻一弹——
几乎是在她弹指的瞬间,流转着亮白寒光的长剑剑身爬满无数粗细如蛛网的裂痕!
江景纵握着长剑的整条手臂手乃至半边身子猛地跟着长剑震颤,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银白的亮光倒映在漆黑如深渊的眼眸表面,“呼……”江景鸢神色平静淡然朝着下方的长剑吹了一口气。
“哗啦啦!”爬满裂痕的长剑骤然断裂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掉落在地。
“江……”
不等他惊愕出声,浅金色的衣裙上百花流转,江景鸢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抬起一拳狠砸向江景纵的面部!
“砰!!!”
巨大的石灰白烟骤然扩散,那一拳疾速向下。
“轰隆隆”的大地震颤声中,青灰的石板地面瞬间断裂下陷出一个巨坑。
白烟散去,远处愣住的众人看着那浅金色的身影半弯着腰站在巨坑之中,那威力巨大的一拳打在交叠的双臂之上。
江景纵倒在地上,全身肌肉绷紧着微微弓起,双臂交叠在面前死死挡着江景鸢那一点不退缩反而渐近的一拳,骨骼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面上的漂亮五官微微扭曲。
他抬眼,对上了江景鸢直直看来的一双漆黑的比江景渐要更加冰冷凛冽的眼睛!
“哈……”牙关轻启,发出一道低笑的气音,江景纵眼神骤然一厉,手上格挡着,抬脚飞踹向江景鸢。
到底是今非昔比,江景鸢根本不打算躲这一招,无形灵力组成一块无形屏障挡在身前,她想趁此机会直接解决掉他!
然而她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手上卸力,整个人往旁边飞快一闪。
一柄寒光长剑瞬间从天而降没入那紫衣身影的心口……
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剑柄死死将那紫衣身影钉在地上。
江景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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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向面容扭曲的江景纵,一双墨黑的眼睛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退到一旁的江景鸢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思量:“既然是为了给江景渐造势,那这最后一击还是要让江景渐来才好……”
——现在她倒是看得很开。
同室操戈、你死我活,在这个时代多常见呐,是她从前希望所有事情都有和和美美两全之法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明明天啊神仙啊都在看着人间这一幕幕,却从未生出悲悯之心——
上天啊神仙啊尚且如此,更何况行走于地的凡人呢?
在这个时代啊,想要自己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有人贪心地想要活得更好。
贪婪永存,天真该死。
江景鸢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又有点想念那在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和平后世了……不该来……吗?
江景鸢有些恍惚和迷茫,她竟然后悔起当初被江家人推来穿越的时候自己没有跟着那个只是听闻过的人逃跑了,可是转念一想,她不来,就活不成了啊……
命运首尾相衔,又总是折磨着不让人好过,不论何时何地。
“咳……”
巨坑之中的江景纵张嘴,黑红的血水从口中喷出沾染了他的下巴,颗颗血珠滚动在他的下颚,滴落在地。
哈,哈……
江景纵看着面前这双阴冷愤怒的墨黑眼眸,视野微微模糊——
哎呀,后悔吗?
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是早有预料了。
他这样正直的人,哪里玩得过江景渐、江景濉那样心脏的家伙啊……
江景纵抬起眼,炽白的阳光晃眼,想望天,双目却被光刺痛得眯起——
后悔吗?
若是一开始就果断激流勇退,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还有……
母妃……和谢妃娘娘……
是不是就不会……江景濉那个家伙,送什么簪子来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口的伤和喉咙间涌出的血水,他怎么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这么梗着生疼呢?
还有,还有啊……
到死,他这才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心念着这么多这么多、好多好多啊的事情。
真是苦了他了,要他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去思考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柳家……今日之后,柳家该何去何从啊?
啊,对,是前几天传来的消息——柳廷尉主动请缨去偏远之地当了个地方官。
很失望吧,到底是连累他们了……
哦对了对了,还有小鸢啊,真的没想到江景鸢这孩子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这样厉害了。
都这么厉害了,身子应该也大好了吧?不会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就病倒了……
哼,从前带她出去玩一会儿,回来都得挨一顿好骂,现在好了,现在再带出去玩就不会了……
挺好的,别人给的再多的依仗,都比不上自己有一身保命的本事。
想着想着,江景纵自嘲一笑:“我去……我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心中愤愤:“我都要死的人了!想什么呢!”
金灿灿的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巨坑中心躺着的那道紫红衣袍的身影之上。
无人看见的地方,藤萝紫色的衣袖上忽然无声无息地跳跃起小火苗……
江景渐眉头一皱,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下意识猛地抽剑退后。
几乎就在他退后的同时,那一点微不可察的小火星子瞬间高高地掀起火焰浪花。
顷刻间、在众人来不及阻止的顷刻间,散发着阳光般灼热气息的火焰浪花吞没了巨坑之中的紫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