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又浩浩荡荡、慌慌张张地回了帝渠城。江景鸢默不作声地带着人在长生帝姬府邸外停下,望着那队人马远去,看了两眼,她转身进了府邸。
这一路上,她有听见他们说江景濉堕马,但若只是坠马受伤又怎么会闹到这个慌乱的局面?不管是谁设计的,只要做了,不求一击必杀,也一定不会让他们那么轻巧地解决。
一定不仅仅是堕马,但江景鸢没兴趣去了解。
然而她不问,也有的是人说给她听……
“是毒。”
沐浴更衣完,身周还萦绕着淡淡的温热水汽,江景鸢推开门一脚踏进屋子里,还未抬眼看屋子里的景象,就听到江景渐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江景鸢步子没停地走了进去,反手关门,她抬起头看向前方房间深处坐着的那道黑衣身影。
江景渐显然是早早沐浴完换了一身衣袍,一身黑衣自木椅上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银白丝线绣着玄奥古朴图纹在衣摆处翻动。
他抬起手抓着书卷,袖角绣着银白花纹的宽袖随着他的动作,露出里层的朱红和素白。
江景渐脸上没有笑,视线落在前方的地上,神色淡淡地说道:“江景濉遇刺中了毒,御医束手无策。”
江景鸢没说话,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还有……”
江景鸢闻言再次抬头看向他。
江景渐也转过头看向她,声音平静地说道:“陛下赐死了谢妃娘娘。”
江景鸢一顿,面色无波无澜地点点头。末了,她见江景渐仍然看着自己,江景鸢又顿了一下,缓慢地张开嘴,嗓音清泠泠地平静说道:“我知道了。”
不奇怪。
每天都有人在死,离她或远或近。不能长生成仙,就终究会死,或早或晚。
江景渐嘴唇轻抿,神色淡淡,深深地看了一眼侧前方不远处的白衣少女,眼眸中翻涌起浓重的黑雾。
然而只是一眼,他就转开了眼眸,睫羽颤动着时有时无地遮蔽了他眼中的一切。
“江景鸢……”江景渐忽然又喊了她一声。
待江景鸢将目光投向他时,她听到江景渐声音低低地问道:“你要不要出去玩一阵子?”
江景鸢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他垂着眼眸没有看着自己的模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而江景渐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敢催促,只是将视线缓缓放到了手中拿着的书卷上。
你是在愧疚和害怕吗?
何必呢?
束手束脚的,何必呢?江景鸢转开了视线,说道:“过几个月。”
江景渐骤然抬起头,嘴唇翕动。
“过几个月,我要出海。”江景鸢平静地说道。
“出海?!”江景渐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瞬间忘了先前心中的百转千回,猛地直起了腰,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道,“为什么要出海?!出海多危险啊!你一个人怎么能行?!等我之后再陪你……”
他说着,忽然噤声了。
江景鸢不紧不慢地收回看向他的目光。
“可……”江景渐面露纠结之色,有些不甘心地想要再劝,“你在这几国里玩玩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到海上?到了海上,就是有什么危险,别人都找不到你啊……”
江景鸢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不止我一个人。”
那、那更危险了啊……江景渐面色有些不太好,但他看了一眼江景鸢的脸色,顿了一瞬,平复了一番心绪,委婉道:“真正遇到了危险,都是各显神通各跑各的,你和别人一起去,顾虑更多。”
江景渐眉头微蹙,说道:“京城的事情很快就能告一段落的,你再等等我,我陪你去。”
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你真的还能离开京城吗?江景鸢看着那面色焦急得似乎马上就要掉小珍珠的黑衣男子,没有将心里这话说出来,只是说道:“你去忙吧。”
江景渐眉头紧拧,张了张嘴。
“你去忙吧。”
江景渐闻言明显一怔,抬眼看向软榻上坐着的少女,看到少女面色冷淡地别过脸没有再看他,显然是不想再商谈的意思了。
墨黑色的瞳孔微不可察地发着颤,江景渐死死抿着嘴,低低地“嗯”了一声,拿着书卷起身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待他的手触上木门时,江景渐听到后方传来轻轻的声音:“辛苦了……”
江景渐开门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去,看到再软榻上窝成一团的白衣少女嘴巴不高兴地微微撅着,像是不满亦或是愧疚,她低着眼,视线落在软榻上,左右就是没抬起看他。
可那一声话语却是确确实实对他说的……
江景渐心中忽地一松,脸上不自觉扬起一个浅浅的开怀释然的笑,语气轻快地应了一声:“好,你最近也要好好休息。”
然后他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而他后方的房间内,软榻上的白色毛绒绒团子不疾不徐地舒展了身形,少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道黑衣身影远去的方向,又无波无澜地收回视线。
江景渐和她还是很不像的。
也不知道是否是经历过后世和平年岁的缘故,她在这个时代待得越久、见得越多,心中就越是生不出多少情绪……
刀山火海中走过,比起激流勇进的疯狂,其实她心中更多的是疲惫。
她不是一个会轻易产生出归属感的人,从前还是现在,心在叹息,脚却在不停往前——
想要去往何方吗?想要达成什么愿望吗?
不知道啊,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要往前走。
好像就连安抚江景渐,也只是因为之前残留的情义和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软榻上,十五岁的白衣少女扭头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是早晨的清清蒙蒙的淡蓝——
十五岁啊,从前的江云疏好像也是十五岁吧……好想再见一见啊,那个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不清的时代……
长生,你可一定要长生啊……
这一天似乎就是没有金灿灿阳光的阴天,过了午时的温暖微光,下午的天色又是一片清蒙淡蓝。
…………
三日后。
长生公主府邸外,急急忙忙来了一位陌生面孔。
“想见我?”
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清澈的湖面上,少女一身浅金衣裙上绣了大片花团锦簇,她踏着水面走到小亭子里,在石桌边坐下,侧了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语气平淡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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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殿下。来人是大殿下府上的人,说是大殿下想见您。”后方,柔美温婉的侍女说道。
见我做什么……不想去……江景鸢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她还是开口问道:“有谁去了吗?”
“几位殿下都没有去。”侍女温温柔柔地浅笑着,顿了顿,她补充道,“自回京后,几位殿下都没有去过宁王府。”
回京前也没见到有人去啊……江景鸢心中了然,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果断说道:“不去。”
“是,殿下。我这就去回绝了。”侍女脸上的笑意不改,衣裙翩跹着,她转身离开小亭,走向大堂方向。
微风拂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也吹动了少女衣摆间群花盛开,三三两两的彩蝶或聚或散地轻轻附在其上,一片生机盎然。
绸缎衣裙上是大片留白的浅金色延伸向下至极繁的花团锦簇一片,少女端坐在亭子里,双眸轻阖,不疾不徐地抬起茶杯凑近嘴边。
一片宁静美好。
然而下一刻,先前离去的侍女又再度回来,站在小亭的边缘,朝着前方少女的背影,禀报道:“殿下,他不肯走,非要殿下您去宁王府。”
江景鸢姿态悠然闲适,面色平淡,只是她徐徐睁开的眼眸中一片漆黑仿佛无尽深渊——非要她去宁王府见江景濉?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很多时候“非要”“必须”一类的态度出现,就意味着她更不能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做——那代表着危险。
江景鸢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张嘴只发出了一个音:“江……”
“太子殿下和四殿下都没有去过宁王府。”侍女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
真奇怪……江景鸢淡漠地说道:“将他送回宁王府。”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补充道:“记得将他……”
“长生殿下!”后方突然响起一道带着哭音的喊声。
江景鸢一顿,转头看去。
那宁王府上的人踉踉跄跄地跑在水边,被人拉住了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她的方向连连重重磕着头,泪流满面地喊道:“求求您去看看我们家殿下吧!只有您了、我只能找您了,求求您去看看我们家殿下吧!”
江景鸢身后的侍女一惊,忙要过水去将那个人带走。
“来不及了。”江景鸢阻止了她。
同时,侧方又有一个侍女匆匆走到亭子里,道:“殿下,我已经让人去找太子殿下了。”
其实根本不用去找,这么大动静,府里再严也瞒不过那么多人的耳目……江景鸢想着,面上只是点点头,起身离开亭子去换身衣服。
去往宁王府的马车上,身边的侍女低声道:“殿下,我探查到的情况是宁王回京后就在府中消沉多日,谢家、连家的人只是送了东西而没有再去看望。而这一次来找殿下您的决定貌似是那个人的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
江景鸢心中的第一反应是:“真的吗?”
顿了顿,她收敛了发散的思绪,身子后靠,静静等着马车到达宁王府——既然避不开,那就也正好看看江景濉那边的状况。
一个人都没有去看望吗?这就被放弃了吗?
好像……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