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浑浊的双目看着群臣,缓缓地开口说道:“吴将军殿前失仪,但朕感念其一片赤诚之心,殿前失仪一事就此作罢……”
下方的众人垂首聆听。
“三百年前,桓帝将血玺传与我大渊历代国君,便是期盼血玺能护佑我大渊。”仿佛喉咙间含着一口陈年老痰,老皇帝极度缓慢地说道,“既然如今到了唯有血玺才能安抚边关将士的时候,那就拿出血玺,安定我大渊将士的心,也震慑周边一群蠢蠢欲动的豺狼虎豹……”
听着,殿内众人惭愧地跪在了地上:“臣等无能。”
而江景鸢也和一众皇嗣一起离席跪在地上,缓缓叩首:“儿臣无能。”
江景鸢不动声色地转眼瞥了一眼原本是宸国众人所在的地方,毫不意外地发现萧太子几个人早已在不知何时被宫人带离了殿内。
震慑外敌是假,但给渊国朝中众人一个交代和震慑是真。
江景鸢想起了从前容后所说的话,跟着殿内众人一起久久叩首不起,她睁着一双淡漠漆黑的双眸看着眼前的大片阴影,心说原来是朝中的几个大人物也心有不安啊……
所以才将计就计,甚至推波助澜吗……只是可怜了一些无知的纯臣,太傻了,玩不过那些千年老狐狸,到头来自己一片忠心反倒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血玺……”
老皇帝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心一紧,不可遏制地攥紧了双手十指,慢慢直起了腰,但还是克制着垂下双眼,眼观鼻鼻观心。
寂静的宫殿内,一道强大的气息骤然降临,众人的余光中,一抹血色一闪而过,几乎是同时,殿内跪拜的所有人都遏制不住地抬起眼,猛地转头看向那抹血色飞去的方向。
金玉交错的光辉中,一道暗红如血的影子悬浮在高处,众人仰首,那血红的影子倒映在殿内所有人的双眸之上。
如血在晕染的玉玺在高处静静旋转,所有人都看到了,万千古兽厮杀其上,最后一道游弋的身影攀爬缠绕着将万兽绞杀,身形弓起,它张开嘴,头朝下,凶神恶煞地作势要将血玺之上的万千古兽尽数吞噬入腹!
磅礴的满是血腥杀戮的气息自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骤然向外荡开层层涟漪,可怖的万兽厮杀吼叫声奔腾出皇城。
宫外,刚要抬脚走进马车的萧止忽然顿住了动作,和身周的几个人愣愣地转头,望向身后的恢弘皇城。
血玺……
血玺?!!
渊国京城中,无数人或是震惊或是不明所以地齐齐扭头望向皇城那辉煌高耸的身影。
京畿,分散在黑暗各处的或熟识或素不相识的一道道人影不约而同地瞳孔一颤,胆战心惊地望着京城的方向,喉咙紧张地滚动间,他们拿出传信牌急忙发出去了一道道相似的讯息。
万兽厮杀间,兽潮奔腾覆盖了整片渊国国境,似乎只是顷刻间,便无声无息却又让擦肩而过的所有人都不禁毛骨悚然,它们向外扩散着奔向了渊国边境。
北方的边关,黑夜中炸开无数血花,浓重的亘古不变、甚至愈演愈烈的血腥味和滔天杀气弥漫在这片古老战场之上。
吼叫声在黑夜中狠厉碰撞,无数沾着洗不净血水污垢的断剑或直直地屹立在天地间的沙场之上,又或是被无数次践踏过后深深浅浅地埋没在暗红的泥沙之中。
不知是人还是兽的嘶吼声带着浓烈的不甘和仇恨如泣如诉……厮杀的凶残万兽奔腾进这片沙场,反倒是在瞬间彻底地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泪水、血水,嘶吼和哭嚎,不能进不能退,一次次厮杀后又无奈退让,是这片天地长久不变的主旋律。
“血玺在此。”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的远方响起。
沙场之上,正厮杀得难舍难分的两方将士皆是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仿佛是长久麻木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光亮出现,是福是祸谁也不知,他们只是愣怔地流着泪。
“杀啊!杀啊!!一群废物——杀啊!继续攻城!!!”黑暗之中的一道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众人的耳边如疯如狂地吼叫着。
黑暗中敌对的双方一顿,又提起手中的兵器,满脸狰狞和仇恨地要将面前的敌人置于死地!
渊国的一将领也猛地回过神,他高举起手中的大刀直指苍穹,大声吼道:“是陛下!陛下没有忘记我们,陛下在看着我们!!!
“血玺在后为我等助威!将士们,莫要辜负了陛下和我等身后家人的期望——一个也不许留!杀了这群屡次来犯的宵小!!!”
血红的星辰高悬在空,徐徐转动着,仿佛有万千古兽错落站在满身腥气的渊国将士身旁,朝着前方的外敌凶狠地呲起牙。
一道震天动地的咆哮声骤然在边关所有人耳边炸响,黑暗中的两方兵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杀!!!”
仅仅是相碰一瞬,霖国的兵马霎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举手从中间撕开,前方冲来的敌人带着锐不可当的磅礴气势,霖国的无数兵马几乎是下意识退怯了,慌慌张张地逃窜躲避起来。
霖国的领将大惊失色,手足无措了一瞬,他尖声怒吼道:“不许逃!给我停下!给我杀了那群叛贼逃兵!!!队形,保持队形撤退!!”
然而他身后怯战的一众士兵越逃越是慌张无措,回不了头,只能拼命往前逃窜。
霖国领将顿时目眦欲裂。
他表情狰狞扭曲地张大了嘴,仅仅只是发出一个起始的气音,一把铁黑大刀却先带着呼啸的杀气砍过他的脖颈——
怒目圆睁的头颅在夜色中滑过一道长长的弧度,“砰”的一声,重重砸在逃窜的一人脚尖前,扬起一阵暗红的飞沙。
那人看着脚尖前的那颗熟悉的头颅,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霖国领将头颅在此!!”平江侯一把大刀挥扫前方一片人影,他大吼道,“将士们,杀了这群百般侵扰我朝边境的宵小鼠辈!
“将士们,用这些人的头颅和鲜血祭奠我大渊无数英魂!!!”
猩红和黑暗交织的沙场之上,整齐划一地响起了一道震天动地的嘶吼声——
“杀!!!”
渊国皇城的华美大殿之内。
众人怔怔地望着高处那道血红色的影子——
痴狂?贪婪?畏惧?
都没有。
所有人都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血玺……”
江景鸢也仰着脑袋,定定地看着血玺,搭在膝上的双手一点一点攥紧成拳,指甲深陷进手心,双手隐隐发颤。她被宽大袖子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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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右手手臂上一阵刺痛,浮现出一道血红勾勒的蜿蜒游弋的身影。
从前哪怕是那么那么多的人这样和她说,但她始终都是将信将疑,从来不敢完全将希望放在这传说中的血玺身上……
直到此时此刻,直到她亲眼见到血玺的这一刻,她才真正地确定了——
血玺能救她。
血玺真的能救她!
一颗心“砰砰砰”地在耳边急速跳动,江景鸢心头火热,激动得连呼吸都不自觉骤然止息了,但她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炽热,只是神色愣怔地望着高处仿佛星辰镶嵌在金色长河中的那道血红影子,仿佛被震撼得回不过神。
良久,殿内众人才像是猛然回神,朝着上首的老皇帝状似虔诚地跪拜了下去。
被身周几人隐蔽地搀扶着的郭老将军激动得浑身颤抖,双目不禁留下两行热泪,嘴唇翕动,半晌才颤声喃喃道:“此乃……我渊国之大幸也……”
“陛下仁慈——天佑我大渊千万子民——”
“天佑我大渊——”
一众朝臣又朝着上首的老皇帝深深地再度跪拜了下去,虔诚感动又状似自豪,歌颂不已。
磅礴的血腥气如积云般密布在宫殿之中,忽然,上首的老皇帝缓缓地抬起手一挥,大殿中的众人顿时感觉腰杆子上陡然一轻,那道可怖又令无数人垂涎欲滴的气息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老皇帝的嘴巴缓慢地一张一合,沙哑着嗓音说道:
“夜宴,继续。”
众人顿时齐齐低眉顺眼地站起,弯着腰,无声地退回席位。
江景鸢跟着众人落座,抬起头,视线往前却无意间撞见宫殿角落的那朱红柱子上倚靠着一道身影。
“!!!”
江景鸢的心猛地一疾跳,面上无波无澜,只是漆黑的瞳孔骤然微微一缩。
她想要转头去看身旁人的神色,可视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黏在了那道人影身上一般,转不过脑袋,她只是久久地盯着那个方向,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着。
朱红的高大柱子旁,那道颀长的人影浑身罩在一件用着银线绣着繁复图纹的精致大气黑斗篷之中,看不见样貌。
当江景鸢微微颤抖的视线投在他身上之时,他也不疾不徐地抬起头,斗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仅露出的白皙下半张脸上,他朝着江景鸢缓缓勾了勾嘴角,抬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像是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
江景鸢……江景鸢脑子里“嗡”的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从前容后在最后时刻交代她的一句话,本来在方才见到血玺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怀疑都已经忘却了大半,可现在……
“景鸢殿下?景鸢殿下……?”
耳边逐渐响起由远至近的轻唤声,江景鸢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视线放在面前的桌上不知多久。
思绪和记忆回笼,江景鸢抬头,再去看向宫殿角落的那根朱红的圆柱,却见那圆柱旁并未有那道黑斗篷身影,毫不意外,但她的一颗心还是不禁缓缓滑落到谷底。
她垂下了头,搭在膝上的双手十指缓缓蜷缩进手心,规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的软肉里——
“寻道人”!
血玺……
在“寻道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