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克西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应该是极为愤怒的，虽然他没有怎么表现出来，但是莱克西感受到了。
她想起之前苏珊带着她去买药的时候，卖药的女士是一个奇怪的人，虽然她每次去都能从她那拿到糖果，但是她的眼神总是让她不舒服。
那种感觉好像在用力挤压一只气球，让气球的橡胶皮盖住自己的手指，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它不会爆开的所以不要害怕，一定要连续着说，哪怕这中间喘一口气都会导致气球的爆炸。
艾罗的怒火就被困在气球里，乱窜想要出去，她能感受到火焰炽拷着她挤压气球的手，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松手，因为只要她松手了，无论是她要看玛尔法的事，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就都会化为乌有。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总之越来越稀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接吻就是会喘不上来气吧。
艾罗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但是她没有听见，她一心专心在玛尔法的事情上，思考着怎么才能让玛尔法如实告诉她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怎么能这样。”但她恢复听力了之后，脸上已经湿润了，但是不是她的眼泪，至少她的鼻子没有酸涩的感觉，听见艾罗哽咽道，“伊安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样很——”
“很危险。”莱克西吻他脸上的眼泪，“我知道。”但是如果她不知道玛尔法的事情，这一切可能会变得更危险，到时候就不是她能够控制住的了。
马车在玫瑰庄园门口停下了，等待他们到自己的马车上，但是没有人从车上下来。车上，艾罗把下半张脸埋在莱克西的肩窝处：“我想起来了。”他说，“不是我干的……”
他在说什么？莱克西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我们可以先到马车上说。”她拍了拍艾罗的后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绢，“擦擦眼泪。”她轻声安慰。
艾罗重重抽了一下鼻子，快速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两个人重新登上去往常春藤庄园的马车的时候，艾罗已经缓得差不多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恢复力极强的吸血鬼。
“不是我干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鼻音，“是他自己，当时我还没有那么强攻击力的魔法。”
莱克西立刻就明白了，他是在说他之前把伊安眼睛弄瞎的事情。
“我的攻击性魔法还是在那之后五十年练成的。”艾罗说，“我不可能毫无感觉地发射这么强的魔法。”
据艾罗解释，他在等莱克西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佣人家的小孩打架，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打倒之后身上也流出了汩汩鲜血，然后他们两个就都被抬走了，各自回家教育。
“所以你是说，第一次使用攻击魔法——或者头几次——会受伤？”莱克西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那你之后学习的时候受伤了吗？”
艾罗点点头：“最难受的一次是断了一条腿。”他闷闷地道。
“为你感到抱歉。”莱克西说。
“伊安那次除了眼睛瞎了一只，胳膊也断了。”艾罗继续说，“我觉得这就是攻击性魔法反噬。”
他当时被很多假扮的真相蒙住了眼睛，坚信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并为此内耗了一段时间，导致忽略了这一切必要的事实，现在仔细想想，他当时那么小，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发挥那么强功力的魔法。
“你是说，他自己弄瞎了自己的眼睛？”莱克西被这个消息砸了个措手不及，“我是说，他图什么？”
“想要关注，在当时我们的认知里，得到父亲的关注就是为未来铺路。”艾罗说到这有点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很幼稚，虽然当时我们都三百多岁了。”
莱克西的脸色沉了下来，在她的认知里，这可能就是伊安做这种事情的第一层。未来的他会因为眼瞎获得多种利益，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心狠到直接把自己弄瞎。
“现在不是时候，”她拍了拍艾罗的手背，“我们谁都不要把这个猜测说出去，至少在我得出玛尔法那边的结论之前。”说着她伸出一根小拇指，“我一个外国同学教我的，这代表成交。”
艾罗的小拇指勾上了她的。
“理论上还需要用大拇指盖章，”莱克西轻叹一声，“我想用这个代替。”她说着吻上了艾罗的唇。
艾罗愣了一下，随后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的手指一直勾在一起。
-
伊安的速度很快，莱克西不到半天就得到了来自城堡的信，让她在一个吸血鬼小时之后出现在大牢里，会有人带她去见玛尔法，探视时间也是一整个吸血鬼小时。
一个吸血鬼小时，莱克西在手册里记道，是人类时间一个半小时，这种小时数一般会被用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其他时候就和人类时间没什么差别。
艾罗坚持要送莱克西过去，但被莱克西拒绝了：“我不是一个重要到走到哪都需要保镖的人。”她说着怼了怼艾罗的前胸，“我看你比较需要。”
越走近牢房区，莱克西就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紊乱，甚至有点被扼住嗓子地嘶吼的感觉，如果形象一点，就是你尝试在飞机上说悄悄话的样子。
然后他们停在了她之前待过的牢房前面。
“呃，”她清了清嗓子，问领路的人，“您确定我们走对了吗？”她没注意自己用了“您”。
“正确的。”领路人从腰间拿出钥匙，那种能放在一起发出很大很清脆声响的钥匙串，“麦考斯奇和亨利关在一起。”
“我的天哪。”莱克西小声说，引起身边领路人的皱眉，她才捂了捂嘴，“我是说，我的地啊。”她简直无法想到这两个疯子凑在一起的状况，不，盛况。
果然，门刚被打开，玛尔法就扑了过来，被领路人狠狠推了一把之后摔在了地上，但嘴还是咧着的，眼睛疯狂地看着他们：“我就知道我会看到你，我的预感从来不会错。”她说着在地上蹭了两步，“当然了，你，贱|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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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领路人，“你会不得好死。”
“玛尔法，停下来。”莱克西说。
玛尔法像是被主人拎着牵引绳的小狗，立刻停下了叨叨咕咕的咒骂。
领路人离开之后，莱克西才听见角落传来同样沙哑的嗓音：“是啊，莱克西，学生不错，我们很有共同语言。”
是贝林。
“你好。”莱克西和她打了招呼。
“果然。”贝林干笑两声，“所有被伊安·莫尔顿捞出去的囚犯都成了大人物。不得不说他有一双好眼睛。”
“是一只。”玛尔法纠正她，“我劝你不要对莫尔顿这个姓抱有任何幻想。”她这句话既是对贝林说的，也是对莱克西说的。
“为什么？”莱克西在干草堆上坐下，“我想知道原因。”她顿了一下，“我可以知道吗？”
玛尔法安静了半晌，她们就这么坐着，面对面发呆。
“你就知道这俩莫尔顿没一个好人就行。”她懒洋洋地说，“别的我也懒得说，因为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万一给我冠上一个和你当时一样的疯子名号就不好了。”
“我不会信伊安的。”莱克西说，“但是那天在瘸腿塔楼，就是正义那一关，你实际上是后来才来的，是吧？”她此时语气非常笃定，“我应该没有说错，你出现了，但之前那个你不是你。”她往前挪了挪身子，“你当时哭了，为什么？”
玛尔法笑了，是那种大笑，莱克西发誓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疯狂的大笑，她最后把自己笑得趴在了地上。
“你和我开玩笑呢！”她尖叫，“那艾罗·莫尔顿呢！你难道就一定要相信他吗！”
“我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玛尔法停下来了，“情侣，恋人！多可笑！他可是时刻准备着让你替他送死的人！他和伊安·莫尔顿就是两个人在下一场平局的棋！死伤的最后只有咱们这些在棋盘上的！”
莱克西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下去一块，她的直觉——正如她一直相信——告诉她，玛尔法说的都是实话，她不会怎么说谎，就算说谎了，这些谎言也只是为了她好。
玛尔法看着莱克西的表情，露出了成就感满满的微笑，好像看到莱克西因为这些事情难受就能让她好受一万倍，这个念头是莱克西弯下腰去的时候想到的，她没办法，她的心口太疼了。
“不要为这件事担心。”她看上去非常善解人意地说，实际上莱克西知道她只是得逞了，“我在这里，你想要帮助随时都可以找到我。我这里东西卖的不贵，只有一个条件，”她说这话的时候凑近了一些，莱克西能闻到她头发很久没洗的味道，“不要再给他们两个任何机会伤害你。”
莱克西迟疑了一会，大梦初醒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什么都没记住。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知道我到底在担心什么了。”玛尔法点了点头，“是的，那个抽泣的人确实是我，我把过去的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