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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01吸血鬼观察手册

作者:日遥烟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祸从天降的时候,莱克西正接完一个电话。


    当时她的父亲艾伦·斯杜普斯先生才刚睡着,电话铃就响了,他嘟囔了一句,艰难地直起来陷在沙发里的后背,伸出手,就听见里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女儿莱克西赶在他之前把电话接了起来。


    他躺回沙发里,迷迷糊糊中冒出一个念头“谁会在这个时间打这么不合时宜的电话,没礼貌”。


    他听见莱克西说了声:“这里是斯杜普斯家,我是莱克西。”脑袋就又开始往下沉,一定是啤酒惹的祸,他慢吞吞地思考,他今年不年轻了,四十八岁,精力像六十岁一样匮乏。


    但莱克西一声尖叫似的“哦”尖锐地刺痛了他的耳朵,他甩了甩脑袋,从酒醉的状态里尝试清醒过来。


    听上去是工作上的事,莱克西从来都不会在私事上发出这种诡异的声音。


    她的确是小有成就的行为心理学博士生没错,但没办法,她在家里就是当不了老大,连一个大提琴手的事情都管不了,社会地位在这个家里变得一无是处。


    “莱克西,把那不讨人喜欢的电话挂了。”艾伦说。莱克西冲他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然后才低下头继续讲电话,时不时发出带着笑的“好的”和“就这样”。


    她的状态很兴奋,脸色红晕,是她平时工作的状态。


    然而,让艾伦火大的不是这一点。


    对面讲话的是个男人。


    而且是一个让她对他态度非常好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让他非常不爽,他难道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难道不应该只把好的态度对待他!而不是用几个点头摇头的来敷衍他!


    他起身向楼梯口走去,心想着去楼上的卧室睡一觉来赶走酒醉的感觉,走到一半却想起来一件事,像是有一种冲动,一种打断通电话的两个人的冲动,他回头大吼:“我说把那电话挂了!”


    莱克西望向他,指了指电话,比了个很大的圆,瞪大着眼睛再次摇了摇头,朝他做了个口型“工作”。


    腮帮子的肌肉已经硬了起来,艾伦迈着重重的脚步把自己送到了楼梯口,瞄了眼挂在开放式厨房墙上的擀面杖,再次咬了咬牙关。


    莱克西可能就是欠修理。他笃定,这个女人——管她是老婆还是女儿,总之都是他的女人——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居然在圣诞节的夜晚和同事通电话,对方还是个男的。


    他走上楼梯,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在澎湃跳动着,不是兴奋,是气愤,而他生出来的这个女孩,现在是女人了,还在讲那个破电话。


    莱克西小时候只要和男生说话,他就会狠狠修理她一顿,用厨房墙壁上挂的那根擀面杖,用力抡,对,不管她的哭闹,欠修理的女人就是要被他修理的,他已经修理的了她的母亲,现在该修理她了。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煤气灶,是他小时候那种扭动的煤气灶,不是他们现在用的电炉,只要这个旋钮扭到一定角度,他就会着起来。


    现在他就是小火,但正在往大火的方向扭。


    只要旋钮到了大火,莱克西,你就完了。艾伦喘着气,把自己摔进床垫里,心里默默念叨,你会和你那个娘一样完蛋。


    “多好的消息啊!”他听见莱克西在楼下开心地感叹,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他闭上眼睛,拇指食指掐着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嘲讽他,多可笑啊!艾伦·斯杜普斯!四十八岁降服不了一个小姑娘,让她接触了别的你没有筛选过的男人,你的威严在哪里!


    他感到一阵怒火直冲眉心,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扶着扶手走下楼梯的时候,听见她笑着说:“嗯,好,简直完美,期待我们的见面。”


    宝贝儿,如果他看见你鼻青脸肿地去见他,会不会就对你丧失兴趣和期待了呢。艾伦想着,走进了厨房,从墙上把他最趁手的工具——擀面杖拿了下来。


    那上面还曾经沾着他妻子的血。


    “莱克西。”他叫她。


    莱克西回过头,她精灵般的眼睛路过擀面杖的时候闪过一丝恐惧:“爸爸,您听我说,他只是一个工作上的……”


    “工作上的混小子?嗯?莱克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手段,谎话精。”艾伦扬起擀面杖,“爸爸这是在教会你你该学的,亲爱的,永远不要相信除了爸爸以外任何男人。”


    为什么要修理女儿,开什么玩笑,他这是在保护她,他这是爱她,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棍棒之下出孝女。


    莱克西瞪大着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字,跑!


    她跑上楼梯,却被父亲抓住了帽衫的帽子:“下来!”他恶狠狠地说,语气像是一个暴匪。


    擀面杖落了下来,这次是左肩膀,很重的一下,莱克西感觉那块大概率是出血了。


    她扭头抢夺自己的帽子,却被艾伦死死抓住,右大腿,一下,他用力了。


    “爸爸!住手!”她尖叫着,认为自己像一只被猫抓住的小老鼠,悲惨地迎接自己的命运。


    他又要落在她的左臂上——她抓住了,很疼的一下打在手掌心,但没关系,她有希望,她开始挣扎,同时用力从他手里抢夺擀面杖。


    “放开。”艾伦在她身后命令,“好女儿不会从爸爸手里抢东西,听见没有!”


    他挥动右臂,擀面杖离开了她的手,然后快速地碰上了她的臀部,毫不留情地一下,莱克西感觉自己要被打碎了。


    他后来已经没了目的,只是追着她跑,抓住她,六十岁的精力在这事上变成了二十岁,抬手,落下,再抬手,再落下,机械地重复这一个动作。


    讲句他个人的公道话,这是这女人应得的,她和男人开心地讲话。


    莱克西发出凄厉的尖叫,沿着墙一路往后退,退到死路就继续往另一面墙上跑,像是被鬼怪追逐的恐怖片女主角。


    她退到她在一楼的房间,手扶上梳妆台,胸脯快速起伏,眉头紧皱,她已经累了,艾伦站在她的对面,同样胸膛起伏,他也累得够呛。


    不过这时候情绪压过了身体的疲惫感,他今晚的任务就是修理这个女人,不需要干其他事情。


    管它是不是圣诞节。


    莱克西余光瞄到身旁的扫帚,她举起它:“既然你一定要,那就来吧。”她眼里带着一种少见的决绝,他只有在她写论文的时候才见过,这次这种感觉是冲着他来的,“来啊!”


    这声喊叫彻底激怒了艾伦·斯杜普斯,他一擀面杖抡向她,她用扫帚顶住。


    紧接着,莱克西挥动扫帚杆,狠狠敲上了他的大腿,他闷哼一声。


    “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她喘着粗气说,样子像是要宣战。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有一天反抗他的暴虐,就像是独立宣言一样离开这个奴隶主的掌控,是啊,她就是这么想的,她恨他,恨之入骨。


    可那又怎样呢?无数次打骂和无数次的放弃逃离依然继续着。


    就像当年离开他为她安排的结婚对象一样,离开他,就这样,离开他的羽翼,趁着夜色还深,收拾行李离开这个阴影一样的荒诞之地。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在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硕大的气泡,正在一遍遍尝试吞噬她的理智,恨意像是刀子一样,不断在她脸上、身上留下划痕,偶尔是淤青。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不断地等待着谁的理智先丧失。


    最后艾伦先忍不住了,他咆哮一声,从身后抡起擀面杖,照着莱克西的头就来了。


    时间走缓了,这一切好像放慢了一万倍,那一阵有力的挥舞还没有砸到莱克西的头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能躲过去的。


    而事实上她失败了。


    世界开始旋转,头痛欲裂,尤其是被击打的部位,一切疼痛开始放大,眼前闪过父亲一遍遍殴打她和母亲的画面,贯穿了她的整个童年,最后母亲也是这么倒下的。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逐渐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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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丝丝救赎的意味。


    无来无去地走向黑暗,是义无反顾,因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有人在轻拍她的脸,尝试叫醒她,不是粗暴的耳光,像父亲的怒吼一样,但也没有什么温柔。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这不是家里。


    上方面对着一个陌生女人面孔,她正在拍她。


    篷顶是陌生的,没有熟悉的暖色调灯光,唯一的光源是女人手里拿着的一个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经烧的很矮了。


    没有属于她的浓浓的血腥味,更没有父亲在楼上的鼾声。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没有被体温温暖的地方就像是石头一样冰凉,事实上,那就是石头。


    她在一间陌生的石头房间里,旁边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醒了。”女人像报告一样和莱克西说,声音带着一点点机械,“感觉怎么样?能坐起来吗?”


    莱克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浑身的血都流尽了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如果给她一面镜子,她大概会发现自己嘴唇惨白,干瘪得可怕。


    她揉了揉刚刚被击打过的位置,庆幸自己还活着,除了不知道自己在哪以外,一切都好。


    或许是新开的医院,她默默想,又觉得医院应该白色多于这种灰黑色。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对方伸出一条瘦弱的胳膊,用力把她拉了起来:“老天,你可真够沉的。”她抱怨了一句,从地上拿起来一个石头杯子,塞进莱克西手里,“把这喝了。”


    “谢了。”莱克西喝了一口,是热可可。


    “你确实应该谢我。”女人耸了耸肩,“要不是我你早凉透了,你怎么想的,拿石头割自己。”


    手腕处传来冰锥般的疼痛,莱克西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腕上包了一条布,上面还有血印。


    她看着这一切,有点分不清这里到底是不是死后才来到的地方,他们家不信教,但多少也希望自己死后能上天堂:“这是哪?你是谁?”


    她拿出了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素养,她一向这样,不管是做研究还是别的什么,当然,主要是做研究。


    “看吧,我就说过,傻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女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随后骂了一句脏话才慢吞吞说,“我是贝林,贝林·亨利,你的牢友,意思就是我们蹲大牢用的一个屋,懂了吗?”


    艾伦从来不允许莱克西骂脏话,这样会让她挨擀面杖三下,更不允许她接近那些骂脏话的孩子,这是两下,不过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她认为这一切就是艾伦自己在扯淡。


    莱克西似乎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生命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贝林·亨利这个人,更没有经过法庭审判,她无论如何都和贝林做不成牢友。


    “我为什么会在这?”她不确信地问,语气有些怪异,当然怪异!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大笑话一样。


    莱克西·斯杜普斯,支持保护环境,积极参与社区活动,犯了什么错,让法庭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判进监狱!


    “反叛罪。”贝林轻描淡写地回答,“要我说你也够能耐的,拿着你那本魔法书——”她指了指被称作“床”的干草堆里的一本厚厚的书,“自己一个人杀到族长家里,逼他干什么来着?我忘了。”


    莱克西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可能会用到一桶冰块:“什么族长?”她问,“这到底是哪?”


    “伏沙氏族的大牢,宝贝儿,你在这里面疯了有一段时间了。”贝林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开始掰杯把。


    等会儿,莱克西捂住自己的脑门:她疯了?


    二十分钟过后,她终于接受了自己在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吸血鬼氏族的领地里蹲大牢的事实,转头看向这只吸血鬼贝林:“我现在应该是清醒了,你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在这个世界的、理论上的清醒。


    “正好没事,你清醒了也好。”贝林把吃了一半的杯子放回地上,“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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