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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你可知这世上什么最硬?

作者:秦无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钟五到吃夕食的时候才回来。


    他肩上扛着一只野猪,衣裳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江衔月叫他吓住,眼都直了,一叠声地问,“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快让我看看。”


    钟五看她人都吓傻了,用手在她眼前摆摆,道:“早知道你害怕我就在外头洗洗再回来了。没事呢,这种大野猪,我以前就捉住过两回,现在对付它,更不在话下,你别担心。”


    江衔月这才回过神来,怀疑地看向他染血的衣裳,“真没受伤?”


    去年他还打了老虎,但那时他们还不熟悉,她最多就是心惊胆战和心悦诚服,事后想起来,也只是觉得凶险,却远不如眼前亲见这一幕有冲击力。


    “没有受伤,这都是在山上被树枝子划的,血也都是野猪的。”


    钟老金和钟六已经摆好长板凳,帮着他将野猪卸下来。


    “怎么山上又有野猪?”钟老金问,有些愁眉苦脸。


    钟五理解他的担忧,宽慰道:“就这一个,估计是离了群,才走到这儿来,没见有别的痕迹。”


    “那就好。”钟老金明显松口气。


    老五常年跑山,山上有这些东西太危险了。而且,野猪出没,对农田和村子都不好。


    “你媳妇儿烧了水,快去洗洗,准备吃饭了。”


    -----


    家里谁也没有提昨天的事,钟四也拉郑秋娘出来吃饭。


    郑秋娘也不知道是被钟四说通了还是自己想通了,虽是别别扭扭的,但还是对陆氏福了福,“那会儿孩子在肚子里闹腾,我昏了头,婆婆别跟我计较。”


    陆氏点点头,没有跟她多说什么。


    郑秋娘又冲江衔月点点头。


    她依旧高傲,即便是示弱的动作,也显露出不情不愿的桀骜来,好似在说,虽然是我低的头,但我这是表示原谅,不是道歉。


    江衔月不明白她较什么劲,要不是碍着钟四钟五的情分,着实不想搭理她。


    她正想回个笑,钟五上前一步,正好把她和郑秋娘隔开。


    “月儿,我手上这里扎了个木刺,有点疼,你拿针帮我挑一下!”他扭着手心让她看。


    江衔月一看,没见什么木刺,只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这不是前天她刚帮他挑过的吗?


    江衔月给钟五一个“干得好”的眼神,应一声,转身进屋拿针,徒留郑秋娘脸色发青。


    江衔月装模作样地给钟五挑了一番刺,就该吃饭了。


    饭桌上,钟老金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交代钟五几兄弟:“今年不做粽子,家里给你们各准备了一只鸡,二十个鸡蛋,明儿一早就带你们媳妇儿回娘家吧,下午就回来。后天端午节,咱们就在家里聚一聚。”


    钟大几个都应下,钟五也应了,但他直觉钟老金的话有些不同寻常。


    以往端午节,嫂子们都会回娘家,但是爹娘并不会限定她们哪天回娘家,哪天又回来。


    像是他和四哥没有成亲的时候,大嫂、二嫂提前个一两天回去,端午当天再回来,爹娘他们也从不会说什么。


    钟五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朝江衔月看去。


    江衔月冲他点了点头,钟五道:“爹,那咱们晚上把野猪收拾出来吧,正好过节吃。明天哥哥们也都拎一刀肉去岳家,我也给岳父送去点,其他的就腌成咸肉或者熏成腊肉,正好过年腌得少,这些腌上还能吃好久。”


    钟老金点点头,“这天气热,是该早点收拾出来。你给你哥他们那是你的心意,家里留一块,够端午节吃就行。其他的是腌是卖,你们两口子自己拿主意。”


    说着就往外走去,“走,趁这会儿天还有亮,赶紧收拾出来。”


    一家人又忙活起来,等忙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外面下起雨,空气沁凉。


    钟五将手上的油脂洗干净,又拎了热水进屋冲冲身子,才去床上。


    江衔月围着被子在床头看书,“忙完了?”


    “嗯,忙完了,都切好了,多的也都腌上了。这猪估计有几年了,净肉都有两百斤呢。”


    钟五将她手里的书收起来,看她围着薄被脸色有些苍白,道:“外头下雨了,有些冷,要不要再拿条被子。”


    江衔月也觉得有点冷。


    “再拿一条出来吧,以后雨水也多了,总能用得着。这次就算了,以后你遇到这种大家伙,还是避着点。”


    钟五将江衔月之前就喜欢的一条藕荷色薄被拿出来,抖了抖,叠在她围着的鸭卵青薄被上。


    “这次是意外,山上这两年都没见过野猪,这个估计也是脱了群从别处跑过来的,以后我会当心的。”


    钟五说着,钻进外层被子里,将江衔月连人带里层被子一起搂进怀里,满足地吁口气,“爹恐怕想要分家。”


    钟五不怕冷,他常年体温都比较高,这会儿被窝都被江衔月捂得暖融融的。这个天气,江衔月需要两层被子,他一层被子正好。


    江衔月扭扭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奇道:“怎么会?六弟还没娶媳妇儿呢。而且我看爹虽不爱说话,但心里是喜欢热闹的,这么一大家子,怎么会这个时候就想着分家?”


    “爹娘除了教我们兄弟几个走正道外,在别的方面不太约束我们,尤其是娶媳妇这件事上,更多的是看我们自己的意愿。


    “成了亲,虽是大家一起吃饭,一起种地,但也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他们不大掺和。所以几个嫂子对爹娘或许有几分敬意,却没一点怕的。”


    钟五仔细给江衔月分析着。


    “若是咱爹娘像别的大家长那样,把钱财全都抓在手里,即便有人想分家,也只会悄悄使主意,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这也是,钱都攒到自己手里了,对长辈可不就是各凭心意吗?若是这样,分家也好。爹娘如今还算年轻,也能拿得住事,等他们上了岁数,手里又没钱,孙辈们又长大了,一家人住在一起,矛盾自然也就更多。”


    江衔月很明白钟家爹娘的难处。


    螃蟹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一家子一起过日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有一方把控话语权。不过有的人靠天然的权力获得话语权,有的人则靠威信获得话语权。


    像外头大多数人家,都是长辈当家,把家里的资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小辈们想要干什么都得经过大家长的允许,哪敢有二话,就是爹娘偏心公婆刻薄也得忍着受着,不然就是不孝不悌,不仅要受到亲人的指责,还要遭受舆论的批评。


    钟家爹娘算是既公正又开明,仅有的对孩子的约束也都是为了让他们早些自立,对钱财方面抓得倒不是特别紧。


    但是这样也有弊端,比如儿媳妇之间的龃龉。


    别人家儿媳妇之间闹矛盾,要么是婆婆压着,不许闹大;要么是婆婆偏心某一方,养成一方强势一方弱势的局势,弱势的一方吃亏习惯了,除非能大闹一场改变局势,否则就要一直忍着;要么婆婆一碗水端平,各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虽然斗争双方势均力敌,但都处于被婆婆权威支配的地位,这也能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这些情况的前提是,婆婆有威慑在。


    在钟家,媳妇儿们对婆婆更多的是敬重而不是惧怕,这就导致婆婆的话大家也听,但做不做得到、能做到几分就全看个人了。


    以往徐氏和周氏虽然也爱掐尖要强,但是也只是在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平时大多数时候她们都还是敬着婆婆的。


    只是现在有了个郑秋娘,她只认自己的道理,别人道理她不听,婆婆的教导她不认。


    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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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身孕,人又敏感多思,这种身心双重脆弱的情况导致别人对她说句重话都要仔细斟酌,再三考虑。


    之前那一出,虽说她将矛头对准江衔月,但是这件事过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最终受害方是陆氏。


    江衔月不指望别人的眼光过日子,那些不痛不痒的酸话只要她不放在心上就影响不到她。


    可陆氏作为婆婆,本就不多的威信却被加倍折损,若是别的儿媳妇看她敢当着大家的面就对长辈这样说话,且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以后都跟着有样学样,家里马上就要乱套。


    再比如,钟老金早有把家里的孩子送去学堂的想法,但是一直没说出口。并不是因为家里供不起几个孩子,只是之前的规矩已经立下,大房二房三个男孩,若是送去学堂,花费从公中出还是由各房出?


    若是从公中出,那目前还没有小子的三房四房五房六房恐怕要有意见,有一个儿子的大房还觉得有两个儿子的二房占了便宜。


    若是由各房出,显然就要钟大和钟二为自家孩子筹谋打算。


    但显然,周氏是不大愿意的,她算准钟老金的心思,便拖着这个事,必要让他们应承从公中出束脩,把这个便宜占了才行。


    钟老金提过两次,只是大家各有算计,反倒把几个孩子的前程都耽搁了。他的话儿子们听过就算,显然并不比他们媳妇儿的话管用,他也无能为力,慢慢的,他也就不再提了。


    前些日子,江衔月让钟五做了几个沙盘教孩子们认字,钟老金看见,才算是把这个事从心里头放下。


    钟五看江衔月说得头头是道,有些惊奇,“爹娘真要提分家,你心里不害怕?”


    江衔月不明所以,“我害怕什么?”


    “我以前听人家说,新婚的小媳妇儿都害怕自己过日子,因为很多事情不懂,需要请教婆婆,又怕丈夫不在家,独门独户的不安全,加之怀孕生产的时候,需要婆婆照顾,所以有些人宁可受些闲气,也要一家子待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也怕呢,所以才跟娘那么亲近。”


    江衔月拧了他一把,“所以要是爹真有分家的打算,你可一定要把爹娘争取到咱们这啊。”


    说着,又正色道:“这话是有道理的,但事实上也看个人。女子十六七岁嫁为人妇,很多都未经过事,哪里会想到这么多。


    “有的人夫妻恩爱,一成亲就想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有的人婆媳融洽,家庭和睦,又知道单门独户的难处,就想着一家子永远过在一起才好。


    “我跟娘亲近,是因为娘本就宽厚慈爱,她头一回拉我的手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我娘。”


    “哦?所以那个时候也不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喽?你也是愿意给我做媳妇儿的,是么?”钟五笑着望向她的眼睛。


    “是什么是,那时候都说好了,要认我做干闺女的,倒是你横插了一脚,好好的干娘变成婆婆了。”


    反正是三奶奶和大伯母说的,钟家有意认个干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你更应该谢谢我插的这一脚才是,要不是我,你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时时待在娘身边。更何况,还有我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


    钟五很少这样,他总是含蓄的,内敛的,就是心中得意,脸上也很少露出来,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几乎将志得意满四个字刻在脸上。


    江衔月把笑憋在肚子里,想了想问他,“你可知这世上什么最硬?”


    话题转得太快,钟五不明所以,“什么最硬?石头最硬?还是铁?”


    江衔月去捏他的脸,或许是劳累太久,他下巴上已有青青的胡茬,摸起来刺刺儿的。


    “当然是胡子最硬了,城墙厚的脸皮都能穿破,世上还有比它更硬的么?”


    钟五不防被她取笑,也不恼,越发将人搂紧,“当然是有的,我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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