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和竹简记载着阵法与符文,只是每一页的图案都只有一部分,有的地方模糊不清,就算是山月也看不明白这是什么阵法。
书籍都写了一个名字,上清派第四十九代掌门,没有具体名字。石墩子雕的鸟是金雀,玉匣宫有分观,上清派盛极一时,当然也有,这里应是上清派分观的遗址。
算了算时间,四十九代……这个时间上清派势头正盛,这位掌门为何蜗居在此?
李溋和周太傅说了半天的话,回来见师尊在翻书,地上好大一个洞,惊讶道:“师尊,你怎么把地砖都翻起来了?”
山月让他过来,指着手里的书说:“原来此地是上清派分观的遗址,有人在下面埋了好多书。”
李溋拿过来翻看一阵,道:“这是阵法?怎么都不全呢?上清派卖翻版书发家,不会没摘录完整吧。”
山月也这样想,放下书不看了:“太傅找你做什么?”
李溋道:“有些事他不好做决定,想和我商量。”
山月默了片刻,握着他的手说:“阿溋,他们的事,自有他们自己解决,你放不下师尊能理解,但是……我心里不太希望你多参与。”
李溋知道她的顾虑,听话地点了点头。
这晚到底没让他睡在地上。
山月让他回避,但周太傅隔三差五过来,他也不好推辞。李舒捷报频频,每次回来,和锋州军的关系就越来越好,李溋预感的用不对兵法要倒霉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
他虽然不提,但山月知道他是失落的。转眼到了最冷的时候,山月决定去买些肉,晚上和李溋一起烤肉,好好安慰安慰他。
锋州海鲜居多,山月不太好这口,在市场转了半晌,转到一家牛肉铺子,生意极好,铺子前围满了人。老板和儿子一个杀一个卖,有熟人道:“咦,小裴不是在玉匣宫吗?怎么回来帮你娘卖肉啦!”
闻言,山月看向那个解牛的少年,见他背影一僵,听不见一般继续切肉。老板说:“嗨!学那么多年有啥用!那法术能养牛,能吃饭吗?!我那死鬼走的早,老娘一个人忙的要死!他回来正好帮我!”
“那不是可惜了吗!你老说小裴将来要坐仙尊的!这杀牛和仙尊差的有点远吧!”
老板不乐意了,道:“嘿!你还说要娶公主呢!如今还不是光棍一个!”
买肉的人和那个差得远一起笑了,忽然有人说:“回来好啊,如今的玉匣宫可是个虎狼窝,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掺合不起!”
“怎么说?”
“那位大师祖坐下有个弟子,冒充太子企图篡位,听说师祖还护着他,让咱陛下大事化小呢!”
“啊?这不造反吗?!”
“没有护着吧,听说受了重刑逐出师门了!”
“对外这样说罢了!这件事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
“哪里不简单?你快说!”
“你们想想,就算是穹顶弟子,冒充太子打一顿就完事了?听起来狠,实则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护着他呢!还有啊!我听说,这件事的背后主使就是那位!从前玉匣宫不看出身,大家都觉得好,终于有人不分三六九等,把咱老百姓当人!出了这等事,才知道这水有多深!那位虽然位高权重,可我听说出身也不好,说不定是她不满意原来的太子,想换个好控制的!要不然一个小弟子怎么敢干出这种事!”
“这样?我表舅家孩子都上二十阶了,前段时间也回了,我还纳闷好好的怎么不念了,原来还有这一层!那可真不能再去!”
“想不到千年玉匣宫,会毁在她手里,可惜啊!”
山月在旁听了半晌,忽然无心买肉,默默离开了,才走远,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师祖?”
追来的人是正小裴,他擦干净手道:“老远就看见师祖,方才不敢认,没想到您真的在锋州。”
他有些抱歉道:“您别介意,他们胡说的。”
山月颔首:“你是哪一阶的弟子?”
小裴摸了摸头:“弟子愚钝,学艺十年,也只在四阶。”
山月笑道:“铺子生意这样好,是比修仙有前途。”
小裴笑了声,颇有些遗憾道:“退学之后……我想过重新考锋州分观,可是如今玉匣宫已经不收我这种商贩出身的学子了。”
山月蹙起眉心,赶走普通弟子不算,怎么还敢改招生条件?姜麟也没说有这事。小裴说完,递过来一个袋子:“师祖,这个您拿回去,是新鲜的牛肉。”
山月连忙拒绝,小裴直接往她手里一塞:“要不是师祖定下学宫制,我怎么有机会出去长见识呢……虽然……您拿着!”
说完跑了。看着手里的牛肉,山月决定改行程,和随行太监说:“去玉匣宫。”
锋州玉匣宫坐落在风景秀美的仙山上,比山月所居的乱草山华美多了。分观掌事仙尊听闻师祖驾临,急匆匆跑到大殿,正礼道:“不知师祖仙驾在此,弟子来迟了,弟子拜见师祖。”
山月坐在主位上,翻看弟子名录,她眼皮也不抬,道:“近五年分观招生,怎么都是世家子弟?”
仙尊闻言,额头汗涔涔,道:“这……都是按照成绩择优录取,条件好的孩子自小请大能授课,所以能排在前面。”
山月道:“一个资质好的平民子弟都没有?”
仙尊擦去额头上的汗:“分观不及哀神岭,收不下那么学子……”
山月摸着身下的座位道:“上回到锋州,仙尊你这主位还是楠木,现在换成黄花梨了,这是哪一家送来,换了几个入学名额?”
摊子一大贪污受贿之风就杀不住,仙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山月把名册扔在他脚边:“名录上的弟子送去哀神岭重新参加考核,若一两个有问题,我暂且放过你,你最好祈祷分观教学有方,这里面的废物不会多到拖死你!”
仙尊却道:“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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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哀神岭,有天下人向往,有最好的教学仙尊,还有万神窟保佑。锋州若没有世家支持,我能坚持多久?您从来高高在上,根本看不见我们的难处!”
他说着,激动起来:“如今玉匣宫是什么情形,不用弟子提醒您。何况,您维护逆贼,若我们招平民子弟,迟早会被扣上造反的帽子!锋州分观虽小,但也有那么多弟子要养活,我不能像师祖这样单凭喜好做事!若师祖嫌我有私心,能力不足,请师祖把我逐出玉匣宫!”
“想不到千年玉匣宫会毁在她的手里……”
这句话在山月脑子里不断重复,平时头一次一天遭到两次质疑,她走下高台,捡起名册拍在仙尊胸前:“明日出发,不愿意去的,自行退学回家。你觉得难,本座满足你,自行卸任让贤!”
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玉匣宫。山月想给姜麟写信,维持住学宫制,可提笔竟不知该怎么写。
在树下枯坐到傍晚,还是把信都烧了。原本想为小裴寻个机会,如今只能辜负他的牛肉了。
看时间李溋快回,山月架起炉子。解开牛肉袋,一股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呛得山月后退了一步,她看向袋子,那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牛肉。
是一直血迹斑斑的死鹤。
鹤是玉匣宫的象征,某种角度,也象征着山月。
“要不是师祖定下学宫制,我怎么有机会出去长见识呢……”
那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吧?他原来恨自己吗?原来她真的搞砸了一切……
她怔怔看了很久,肩头堆起雪都不知。
直到李溋回家,高兴的声音传来:“我打了两只兔子和山鸡。您买到牛肉了吗?”
山月恍若梦醒:“卖完了……”
“那就不吃了。”李溋笑着说,见师尊拿着锄头,一直盯着空地:“这里也挖到书了?”
山月摇头,这里埋了伤鹤:“这块地空着可惜,要不要种些菜?”
李溋笑道:“好!我想想种什么。”
他说着,拍走山月身上的雪,揽过她回院子里。才关门,山月忽然抱住了他。她很少主动,李溋连忙放下动作,回抱过去道:“师尊,冻到了?”
山月轻轻嗯了身,在李溋身上取暖。
玉匣宫颓势尽显,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李舒再造万神窟,山月怎么肯把姜麟,把仙尊和学子做成神碑,唯一的选择只有自己进去……
和李溋在一起的日子太安静,太平静,她居然忘了,他们不可能长久。
李溋感觉到师尊情绪不对,正想关心,小院的门又被敲响了。山月不悦道:“太傅又来了?”
李溋却道:“好像不是太傅。”
他把山月护在身后,抬走门闩,动作异常谨慎。直到看清外面,他脸色一变把门完全打开。来人浑身是血,门一开直直倒进院子。
李溋把他翻过来,山月见了惊道:“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