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雨捏紧手心。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明明魏霁、阿冬阿夏,还有你,收留过我一段时间啊?”
“我承认,我走之前没有当面和你们告别,这一点确实值得你们对我不满……但我也害怕被你们一挽留,就不想离开了。”
视野模糊,快雨眨眼都十分小心,努力不流露出怯懦,“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这样,费尽心思的克制亦抵不过悲从心起。
“我……”连续听到好几个他自己不敢提及的熟悉名字,李天穹恍惚了好一会儿。
可看快雨如此,李天穹更为不知所措。他下意识想触碰快雨,可指尖沾染的泥土又不得已让他收回手。
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天穹斜眼一瞟,见是五十弦上前来。
那人蜷曲指节,动作轻柔,万分小心拭去快雨眼角的泪水。
转而,凝向自己的视线又无比淡漠,语气还带戏谑:“你把她弄哭了呢。”
“……”李天穹瞪回去。
他难道没有眼睛,需要旁人提醒吗?
不过,这一点倒确实……李天穹自认没有什么能够狡辩的地方。
等快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李天穹才愧疚地询问道:“我没有在开玩笑……可以的话,跟我说一下我们以前的事情吧?”
……
直到天边残阳彻底沉没,快雨才结结巴巴讲完在离岸乡的经历。当然,她特意省略了自己使用存读档这一部分。
“……听起来感觉不像真的,反倒更像一个美梦。”
李天穹垂着眼眸喃喃自语,忽然,他又窥向快雨,不自然地匆匆纠正道,“我没有要对你的记忆指手画脚的意思!”
“只是因为,你我之间……实在相差太大。”
快雨疑惑蹙眉,殷切地注视他。而李天穹则深深吸气,尽量按捺逐渐升起的颤抖。
“实不相瞒,于我而言,离岸乡已经被彻底摧毁了。现在再回去……估计那里也只是一片游荡鬼怪的死地而已。”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但至少,我逃出来了。”说到这里,李天穹开始目光闪躲,吐字极为艰难,“……我很害怕,所以……所以我、我做了逃兵。”
逃兵?
快雨缓慢地眨了两下眼。
倒不是对他的行为有什么异议,而是快雨想起李天穹曾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要成为受万人唾弃的逃兵咯。”
她面上阴云密布,沉声丢出一句提问:“然后呢,李天穹,是谁杀了你?”
李天穹不自觉抚上脖颈,指腹摩挲着那一道深刻的伤口:“他是刚刚那个幻境的境主……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临死前曾见过他的脸,尽管只是瞟了一眼,却完全没办法忘记。”
“因为,他的脸上……布满疤痕。”
……快雨当即屏住呼吸。
她强行转动眼珠,盯向一旁的五十弦:“真的吗?”
五十弦的神情倒很淡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对她的悲悯,轻轻颔首。
啊……
她直接被激得恍惚,怔忪地放飞思绪。
在快雨记忆里,只有一个人符合李天穹说的这个特征。
但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他为什么又还活着……他靠什么手段蒙混过关的?
快雨突然灵光一现。
不,他没死也许是因为没被自己杀死。
仔细想想,就连这个李天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没有她在的时间线。
联系到现在的李天穹完全不认识自己,快雨脑袋里冒出一个荒唐而大胆的想法……
她咬着下唇,张开五指,迅速调出菜单栏,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读档键。
*
不知发生什么,少女直接原地失踪。
目睹此景,李天穹惊疑不定:“快雨呢?怎么不见了?”
而五十弦只是定定凝视着身旁空无一物的地方,答非所问道:“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若快雨彻底消失,就说明,她不是简单地借助读档去了另一个时间点。
她应是在转移后,还顺手覆盖了这个存档的内容,抹除了自己在这个存档下的其它可能性。
这是他观察快雨许久,勉强拼凑出的一个说得通的结果。
李天穹还在焦急地发问:“她到底去哪儿了?!”
五十弦笑着叹气。
有时候,他都佩服快雨强大的承受能力。
当察觉到某个沉重的真相时,她偏要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距离,只为更加逼近它……
所以,看吧,快雨真的只是外表柔弱,其实心底却蕴藏了比谁都热烈的勇气啊!
羡慕。
喜欢。
唔……!
想要……
五十弦情不自禁捂住逐渐滚烫的脸颊,滚动喉结,压抑不断上涌的代表渴求的呜咽。
透过指缝,他的眼睛骤缩,凝成一团兴奋的火苗,在贪念里起舞:“她不会回来了,至少对这个时间的你来说,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什么意思?”李天穹当即皱了眉头,半截尾巴上的毛都炸开来,“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
五十弦被他的话逗乐,他眼尾红晕未褪,无辜地指了指自己,“我最是忠诚了,怎么可能忍心对最珍惜的同伴做什么呢?”
倏尔,五十弦又想起什么似的,“不过,我不伤害她,可不代表其他事情我不会做……”
嘴角弧度愈大,他自说自话起来,平白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现在,无论她逃到哪儿,我都能追随而去了。毕竟,我和你们这种,只能无数次选择死去的亡魂还是有所不同。”
“然而,她的注意力又总会被你们吸引走……”
五十弦凑近去瞧李天穹的脖颈,吓得李天穹连连后退,“明明都是用惨状博取同情,为什么呢?”
李天穹无语,旋即怒而反唇相讥:“别把所有人想得和你一样奸诈。”
“生什么气啊,小猫,我又没有暗指什么。”
五十弦含笑直立身子,手心凝出冰锥般锐利的暗晶,其中一尖端朝向自己,“算了,不早了,该去找她了。”
“那今天,我也来体验一下穿喉而死吧。”
话音与暗晶的尖端一同坠落。
那人对自己下了十成十的狠。
鲜血飞溅,李天穹目瞪口呆。
……真、真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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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境主一样的疯子!
*
“哈啊……哈啊……”
快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汗水顺着额角留下来。
天地开阔,杂草丛生,树影稀疏。
此处幻境,与初至之时一般无二。
她记路记得很清楚,又卯足劲狂奔,这会儿,顺顺利利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一方天地,纷飞的光影对撞,冲出一阵荡彻四方的疾风。
快雨喘着粗气停下,用手臂挡住朝自己扑来的叶片。寻了一块无人在意的草丛,她蹲在其中,探头望去。
那两方缠斗的身影里,她一眼就率先辨认出了五十弦。
谁让他的红衣这么显眼呢?
然后,她又眯着眼睛仔细瞧与五十弦对峙的那人——
其身材高大,却拢括披风,整张脸埋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下颌轮廓。
……她已经完全清楚是谁了。
但还有件事需要确定。
快雨苦笑着撑起酸软的腿,先是存了个档,才踉踉跄跄逮住机会冲上前,横在那两人之间。
五十弦被她的突如其来惊诧:“快雨?你怎么来这里了?”
快雨没有回应,她只是拦在五十弦面前,看向对面的敌手,眸光凛冽:“苑往岁,还记得我是谁吗?!”
“……?”少年应声,把盖住自己面容的帽檐稍稍拨弄上去,露出一张侵占疤痕的脸。
与快雨上次见他时不同的是,现在,苑往岁的眼眶中已经全然空洞。
就好像,被挖去了眼珠一般。
“是谁?”
苑往岁思索了半天,“听声音,不熟悉。你认识我?”
万籁俱寂。
最震耳欲聋的声音居然是自己的心跳。
猜测受到证实,快雨趔趄一下。
五十弦本要来扶,她的手臂又生硬地抽出。
“哈哈哈……”快雨笑起来,不同以往的温和,这次她的声音尤为令人毛骨悚然,“我就知道。”
不顾两人朝自己投来的复杂眼色,快雨噙着嘴角笑意,指尖抵着虚空,再度狠狠按了下去。
……
这里的陈设早已发旧,茶具却洗得干干净净,摆在桌上。
远天未明,鸦雀无声。
兴许大家都还深陷梦乡,因而,并没有人突然跳出来吓她一跳,或是拉着她去河边抓鱼。
快雨失了魂魄般丢开包袱,又随意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就这么发呆似地一直干坐。
直到脚步渐近,终于来了人。来者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轻甩尾巴,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迈入门槛:“嗯,谁?哦……快雨啊。”
“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坐着?”
快雨无言,她自觉现在累极,所以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的疑问。
对方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心了:“不舒服吗?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
“我没事,魏霁。”快雨慢慢摇头。
“……你这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啊?”魏霁拍拍她的额头,“有什么困难不如直接和我说?没关系的。”
快雨再度沉默。
许久,她才下定决心,哑着嗓子问出一句话:“今天,能请大家哪里都不要去,在这里陪我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