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嫔比她想象中更有情义,或者说更聪明。
她已表态不会轻易放弃银珠,那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银珠在碧桐书院养病,结局只有两个:高热不退,死掉;高热退了,回来接着当嘉嫔的二等宫女。
一旦银珠不死,以她的脾性,一定非常讨厌曾经占过她位置的人。
那她魏敏就惨了,银珠是她的管教姑姑,若有意折腾她,能想出一百种方法。
她赌不起。
既如此,她就得做好银珠归来的准备。与其当银珠眼中的敌人,不如当银珠心里信任的人。
不就是伺候银珠七天吗?她哪天没伺候人?根本不算什么。
魏敏主动上前一步,跪下,露出诚恳的眼睛:“丽娜、丽妍、金珠三位姑姑都是伺候主子的老人了,最知道怎么照顾主子,是万万不能离开主子的。银珠姑姑是奴才的管教姑姑,进宫后一直承蒙姑姑的教导,奴才不敢忘恩。奴才愿往碧桐书院,尽心照顾银珠姑姑,竭力帮助银珠姑姑退热,为主子尽忠,为姑姑报恩。”
嘉嫔眼中含笑:“你有这个心,本宫甚是欣慰。”
丽妍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小敏比小慧能干,如果一定要选个人去照顾银珠,她更倾向选小慧,主子怀孕了,身边伺候的奴才越得力越好。
但主子已经决定了,她顾虑再多也没用。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嘉嫔去找了皇后,皇后也不忍以身相托救下皇嗣的忠仆就这么没了性命,特许银珠住到碧桐书院西北角的偏院养病。
乾隆三年,皇上身边有资格占据一岛主位的妃嫔很少。皇后陪皇上住在九洲清晏的天地一家春,又或者陪太后住在长春仙馆;贵妃住在茹古涵今的韶景轩;纯妃住在镂月开云的御兰芬;娴妃住在坦坦荡荡的双佳斋;嘉嫔住在天然图画的湛静斋。
而比天然图画更北边的碧桐书院,就没有什么高位妃嫔占据一岛主位了,全是贵人、常在、答应之类的低位妃嫔混居。
故而皇后把银珠安排在碧桐书院的西北角偏院,谈不上扫了哪个妃嫔的面子。
嘉嫔也因此有把握做如此安排。
搬家的时候,银珠依旧昏迷不醒,这让魏敏松了口气,一旦她闹起来,麻烦就大了。
她给银珠穿好衣服,打扮整齐,指挥太监们连床带人一起抬到碧桐书院的西北角偏院。
据碧桐书院的首领太监说,这偏院原来是库房,存放些不常用的东西,正房屋檐下连块牌匾都没有,因着皇后吩咐,腾出一间倒座房,给银珠姑娘养病用。
那倒座房里全是灰,但是空间挺大,看起来有二十多平,而且门窗是朝南的,很利于养病,那碧桐书院的首领太监有心了。
魏敏给了他二两银子,算是感谢,随即便指挥太监们将这间房打扫出来。
待一切收拾完毕,所有人都累出一身汗。魏敏又给了太监们一人五十文钱,让他们去小厨房买碗酸梅汤喝,散散暑气。
让人意外的是,太监们居然凑钱给她也买了一碗,还顶着大太阳一路给她送来了。
魏敏看见他们脑门儿上的汗珠,心里怪感动的。
她心里默默地想,进宫这段日子,她为人处事还算可以,对吧?
送走了太监们,魏敏走进屋内,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银珠,又看了看系统商城里卖的特效消炎药,眼底再次浮现出冷漠。
银珠,我是不会动用金手指里的东西救你的。
就清代这个医疗条件,你扛得住就活,扛不住就死,看你的命吧。
她转身出屋,到窗下找到火筴,拿火筴捡几块木炭到炉子里,蹲在屋檐下生火熬药。
药罐子里的水渐渐烧开,咕噜咕噜冒泡,散发出中药的香气。
魏敏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很没有规矩地叉开,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腿上,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和连绵的白云出神。
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琢磨,就是发呆,大脑一片空白。
她感觉这样很舒服,心头充盈着自由散漫、平静和温暖,有一种时光会永远定格在这一秒的幸福错觉。
罐子里的药熬好了,魏敏拿进屋,倒出一碗放在桌上晾凉。
她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唤道:“姑姑,银珠姑姑,该起来喝药了。”
喊了十几分钟吧,银珠才慢慢睁开眼睛。
魏敏扶她起来,在她腰后垫了两个软枕,帮助她支撑身体。
银珠一开始还挺平静,等发现窗外的景色变得格外陌生时,立刻激动了起来。
魏敏生怕她发疯,抢先解释道:“姑姑,主子没有放弃你。这里是碧桐书院,离天然图画只有一座桥的距离。主子吩咐我照顾你,说只要你的高热退下来,没有性命之忧了,就可以回到天然图画伺候主子。”
银珠消化信息的能力变得很差劲:“主子把我挪出去了?”
魏敏:“是挪出来了,但还可以回去。”
银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
魏敏:“你的高热还没有退,要退下来了之后才能回去。”
她握住银珠的手,真诚地说:“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你,帮助你把高热退下来。”
银珠眼泪流了下来,充满希冀地看着她:“我一定会好的,我一定不会死的,我一定能够回去。”
魏敏笃定地说:“是,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不会死,一定能够回去。”
她端来药碗,送到银珠面前:“姑姑,把药喝了,你的病才会好起来。”
银珠接过碗,一饮而尽,没有喊半分苦。
魏敏扶她重新躺下,给她擦脸,替她盖上被子:“姑姑,喝完了药你就好好休息,你现在的身体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了。”
银珠点头,乖乖闭上眼睛,与往日里作威作福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魏敏心绪复杂,转身出屋关上门,回到天然图画,向嘉嫔回禀银珠的安顿情况,并吃了一顿晚饭。
回到碧桐书院,她叫醒银珠,喂她喝了些粥,又叫她睡下了。
晚上,她再次摸了摸银珠的额头,发现她的高热依旧不退。
她琢磨着,是不是得备一盆冷水,拿毛巾浸了冷水拧干了敷在银珠的额头上,不断替换,帮助她降温。
又转念一想,这事要么不做,假装年轻没照顾过人想不到;要做就得做一整晚,甚至几天几夜持续不断地做。
太麻烦了,而且熬夜伤身。
为这么一个天天欺负自己的人,不值得。
还是动动嘴皮子喊喊口号比较轻松,魏敏打定了主意,简单洗漱一下,躺另一张床上睡了。
许是银珠还年轻,又或者她求生意志顽强,她的高热在三四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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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慢慢降了下来。
昏睡的时间变短了,渐渐变得有精神,恢复了从前五六分的模样。
见状,魏敏表演得更起劲了,动不动就是‘姑姑,我去给你熬药’,‘姑姑,我去给你拿饭’,‘姑姑,我去叫人给你请太医复诊’,‘姑姑,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并且一直守在她身边,保证她一醒就能看到她。
银珠看她也渐渐顺眼,从前认为的缺点也都变成了优点。
要不是小敏脑筋活,怎么能偷听到丽娜丽妍的心怀叵测?
要不是小敏嘴巴巧,怎么能打动主子让主子不放弃她?
总而言之,银珠渐渐真的把小敏看成了自家晚辈,对她有了三四分真心。
这天,太医最后一次过来复诊,说:“银珠姑娘已经大好了,除了骨折的左胳膊要一直吊着,不能使力,其它地方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没什么大问题了。”
魏敏追问:“那姑姑以后还会像这次一样出现高热吗?”
太医斟酌片刻,道:“只要小心些,少劳累多休养,可能性比较低。”
魏敏立刻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姑姑你可以回主子身边伺候了。”
银珠也是一脸喜色。
魏敏将太医送出碧桐书院,回来问银珠:“姑姑,咱们是今天回去,还是明天回去。”
银珠照了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明天吧。这些天在床上躺着,攒了一身病气。今天我痛痛快快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焕发地去见主子。”
魏敏满心赞同。
不过,她担心明天银珠当场跟丽娜丽妍呛起来,暴露了她在其中的小动作,忍不住劝道。
“姑姑,虽说是丽娜丽妍两位姑姑提议把您挪出来的,但她们也是为了主子好。她们毕竟是嘉主子的陪嫁,是嘉主子最信任的头等大宫女,您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我知道!用得着你教我?”
银珠翻了个白眼,她早看丽娜丽妍不顺眼了,但什么时候跟她们别过苗头?
在宫里,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
不过,她想了想,道:“丽娜那个人我了解,最是假仁假义了。我救了主子,还救了皇嗣,她绝不会那么快提议挪我出去。这个主意肯定是丽妍提的,她那个人脸上冷冰冰的,心里也是冷的,眼睛里除了主子什么都没有。这种事情,她干得出来。”
魏敏一愣,脸上浮现惊讶之色。
银珠看着她,扬了扬下巴:“怎么,我猜得不对?”
魏敏恍然:“还真是,那天,是丽妍姑姑把丽娜姑姑喊出去的,看上去气势汹汹的。”
她笑盈盈地夸赞银珠:“姑姑,您真是眼明心亮,咱们天然图画里的事情就没有瞒得过您的。”
银珠自得道:“那是。”
她挺起胸膛,骄傲地说:“不只是天然图画,如果嘉主子肯让我掌管外面的消息,外面的事情我照样能看得清清楚楚。”
魏敏这回是真惊讶了:“外面的消息?”
银珠轻嗤:“有什么好稀奇的?收买各个宫里洒扫干粗活的太监,让他们传些不甚紧要的消息,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主子们,谁不这样做啊?咱们天然图画里指不定就有,就是不知道是谁。”
她摆了摆手:“这些跟你没关系,我都没资格管的事情,没十年八年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