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Omega切片,傲慢自大的Omega切片。
我未尝不知道“被讨厌”才应该是贯穿我人生的主调,只不过,在成为“人”之后,总是很难再忍受。
我遇到了很多人。从跟随多托雷来到至冬后,因为多托雷的关系,我被人礼敬,可以同那些高高在上,和我完全不是同世界的执行官会面交谈。
若是没有多托雷,我永远也不会认识【女士】,也没有可能和各个身份神秘、实力强大的执行官认识,甚至被各个国家的高层礼遇和忌惮。
我自然也并非要感激多托雷,从此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奉献感恩他的“提衔之情”。
我只是撞了好运,恰好有一副多托雷还喜欢的身体,以及恰好在多托雷身边活下来了而已。
我的父亲曾在无比失望的时候怒骂我:性格太懦弱,成不了大器,未来就算是去日落果摊子上买水果也一定是最差劲的那个。
多么神奇,我如今不仅没有成为卖日落果的摊贩,甚至还靠着在多方之间的斡旋成了备受欢迎的人。
Omega切片讨厌我。他如此自然地讨厌我,好像“讨厌我”这件事是如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再正常不过的规则和真理。
这让我总会想起我在须弥的记忆。
好似我还没有逃离须弥,依然在潮湿闷热的雨林,如同老鼠一样蜷缩着自己,阴暗地寻找人们的视线死角逃跑。
Omega切片总会让我害怕,让我担忧……
或许,多托雷在心中,也是讨厌我、看不起我的。
不过……多托雷即使是讨厌我,看不起我也很正常吧。毕竟我资质平庸,连狗都当得不那么称职。
什么时候,我的野心和妄念已经蔓延到“不想再被讨厌”这种不可理喻的地步了呢?
……
“您是要抽签吗?请用力摇晃御神签箱,取出一根竹签。抽取完成后,请您将竹签交给我,我会将其换成对应的御神签。御神签可以预测今日的运势,很灵的哦。”
鸣神大社,稻妻最有名的神社,那位雷神的随行者,叫做“八重神子”的妖怪似乎就是此处的管理者。虽然因为地位的特殊性并非可以随意观赏的地方,但一个月总有十几天对外开放,心愿虔诚之人顺着雷极一路往上,抵达神社,若足够幸运,说不定还能遇到那位神出鬼没的大巫女。
不过,“幸运”从来不会以令人愉悦的方式抵达我的身边。我自然也不是来碰运气面见什么大巫女的,来鸣神大社,只是为了抽签。
御神签,明断未来昭示祸福。
但从原理来看,不过是神社的巫女每日写成的几句话,分杂放置,对应不同的签。
不过是概率论。
我大概也是最近被Theta切片的事情和接连不断的梦境搞得心力疲尽,大脑都不清楚了才会想到把未来如何寄托在一张由人书写的小纸片儿上。
我双手抱起面前粉红色的牵动,用了点力上下一摇,一根签从顶部的口蹦出来。
抽出竹签,交付。巫女将一张长长的小纸片儿交给我。
我拿到后展开:
——大凶——
内心空落落的一天。可能会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之中。
很多事情都无法理清头绪,过于钻牛角尖则易生病。
虽然一切皆陷于低潮谷底中,但也不必因此而气馁。
若能撑过一时困境,他日必另有一番作为。
今天的幸运物是:随波摇曳的「海草」。
海草是相当温柔而坚强的植物,
即使在苦涩的海水中,也不愿改变自己。
即使在逆境中,也不要放弃温柔的心灵。
第一次抽签就抽到大凶,这玩意儿不是应该数量很少才对吗?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呀,看来运气有点差呢。听说,做多了坏事的人,运气也会随之蒙上黑雾,变得诸事不顺。”
悠闲轻佻的女声在背后响起,来人脚步轻慢,话里却明里暗里带着刀子。
“是吗。”我把纸片儿随手折两下放在手心,转头与来者对视。
“来之前我听人说,运气足够好的人能在神社见到传说中的大巫女。估计是好运气都用在了见您上,所以抽签上反而力有不及吧。”
“还真是油嘴滑舌。如果不是看在旅行者的面子上,早在你踏入神社的第一步就会被兵将围住了,愚人众。”八重神子笑道。
“还有,不是‘幸运’。”八重神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佯叹:“我可是在接到‘有不速之客闯入鸣神大社’的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了。从很重要的场合脱身,费了我不小的力气呢。”
“我不过一个没有神之眼,手无缚鸡之力的愚人众小底层,能被八重宫司大人如此戒备,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会咬人的狗都不叫。你的主子名声响亮,你的名气可也没弱到哪里去,恶犬。”
八重神子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警惕,但语调又是慢悠悠的,明明是恶意拉满的嘲讽,却又让我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话和表情来应对。
恶犬。
我琢磨着这个新颖的名号,笑了一下。
“还真是,难听的称呼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更想被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八重神子:“人会走什么样的道路是由人自己定下来的。只可惜,有些人,从一开始就走的错路。”
“……”
我低头,看着自己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一时有些无言。
掌心的纸条硌得我有些疼了。
我复又抬起头,神色不变。
“无论您是否相信,我此行来鸣神大社只是出于私人出行的理由而已,仅作为我‘个人’,与我的主人,与愚人众都无关。”
“既然叨扰已闭,我即刻就会离开。想来,未来也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宫司大人也不用再担心会被从重要的场合叫来了。”
我迈下签处那短短的几节台阶,八重神子微微侧身让开路。她观察着我,打量着我。我能注意到身边看不见的地方有许多埋伏的气息。
忌惮与厌恶,这在我成为多托雷的副官,名声愈发变得大起来之后成了家常便饭一样的东西。
即便是在愚人众内部,因为我平日刻意的营销伪装,在加上多托雷的对比,当然,或许还需要感谢一下其他几位脾气不好的执行官,比如某位第六席。
总之,我得到了许多并不匹配我德行的赞美和夸奖。
他们称赞我,不过是因为我展现出来的完美伪装的亲和和友善;他们喜爱我,不过是因为我不会像其他的上级一样以权压人。
为了记住实验室最角落刷洗试管的年轻助手,我要专门花时间去调查身世背景,把所有的名字记在一张纸上,然后在第二天路过实验室的时候一一对应上脸和名字。
我必须要为了一些没有必要的、和我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人出力划策,尽管很多时候理由都是“发现实验室不适合发展/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想要离开”。
愚蠢至极的理由,换成多托雷或者他的任何一个切片都不会对这种东西投以任何视线。
但我不得不做,即使很多时候我只是空许了一个“可以”的名头,转头营造一些意外阻止那些人离开,或者将那些人送到空有名头的岗位上。
名誉。
我想要被人尊敬,或者是至少被平等地对待。
喜爱。
我想要不被别人厌恶,人们提起我不再是露出险恶的表情,我也可以无顾及地和人交谈,成为朋友。
旅行者若是知道我手中沾染的那些无辜可怜的生命,知道稻妻邪眼的幕后参与者有我一员后,还会愿意和我说话吗?
旅行者若是知道迄今为止我所展现出来的善良是因为我别扭的道德观逼迫,知道我的温柔全不过是伪装,还会愿意再见到我吗?
旅行者若是知道,我此身的生命,我此身此刻拥有的地位,是我跪伏在恶人的脚边,如狗一般舔舐主人的脚趾获来的,又会怎么看我呢?
不。
或许不用问答案也早就明晰了吧。除去那些追捧我“在多托雷身边特立独行却依然备受亲信”的人,还有很多的、更多的鄙夷我,恶弃我的人。
真相大白之时,旅行者未必不会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我对此很清楚。
路过的时候,八重神子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
“堂堂的执行官副官,竟然身边没有随侍吗?”
“我说了,只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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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签而已。”我塌下眉尾。
“外界都传闻,【博士】的副官常伴其身,形影不离呢。”
是要打探多托雷的消息吗?
我稍停下脚步。
“您这话说的,差点要让我以为我是什么重要到完全不能失去的人物一样了。在下也只是主人身边普通的下属一员而已。”
简单搪塞过去好了。
“普通下属?”八重神子似笑非笑:“可我听说,两位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呢。对了,说起来,八重堂有一本新出的小说,两个主角虽然都是男性,但情节精彩,人物刻画也十分有趣。”
八重神子的话满含暗示:“哎呀,虽然作为八重堂的总编,说这话难免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不过……”
那双紫色的眼睛转向我。
我一瞬间生出一种被狡诈的狐狸盯上的惊慌感。
“如果副官先生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赠送你一册。”
“……不用了。”我飞快地拒绝,心中蔓生出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八重神子意有所指。
但又觉得这样干脆的拒绝显得我好像害怕了一样,顿了一下,补上一句。
“我不爱看小说。”
“这样吗?那看来是我弄错了,果然,传闻也不可尽信啊。”八重神子轻笑感叹着。
我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传闻?
到底是谁会传愚人众尊贵的执行官和他的副官关系不正当,副官还会看闲杂小说这种传闻啊?
更何况,我已经很久没看过小说了,整天加班加到想死,晚上还要应付多托雷,哪里来的时间和闲心干这种事。
我敷衍地笑笑,说了一句“有机会一定会拜读”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早知道来神社百分之一会碰见大巫女的事件也让我给刷到了,今天还不如去实验室摸鱼。
说起多托雷,今早请示了他同意让我来鸣神大社,之后倒是不知道多托雷去了哪里了。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行动日”来着,【女士】将会着手执行最终任务。
从鸣神大社下山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我从鸣神大社的鸟居拐角走过,眼角的余光看见一黄一白两道熟悉的身影。
派蒙看见我很惊讶:“塔德纳?你怎么在这儿?!”
我抬头看了一眼再明显不过的红色鸟居:“当然是来神社求签,一般人来神社大都是来求签的吧……旅行者大人,派蒙大人,有几日未见到二位了,日安。”
旅行者的神色有些怪异。
“你不知道吗,塔德纳?”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该知道什么?”
“眼狩令已经废除了,雷电将军不仅下令要彻查九条家和柊家的奸细,还下令要抓捕两家与愚人众暗中私通的反贼严厉惩处,愚人众也被要求立刻撤回所有稻妻境内的士兵,凡超出两国友好交流范围之外的部分要全部遣返。”
“……什么?这与……”
这与原定的计划完全不同啊。
“情况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与稻妻交涉的执行官,明明有【女士】大人在……”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
派蒙:“你来说吗?这件事?”
旅行者:“平时明明一直是派蒙在替我说话吧?”
派蒙:“现在不一样了吧!而且,那个家伙是把东西给了你啊!”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良久,最终旅行者败下阵来。
她的神色相当不自在,仿佛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她的手里出现一封白色的信封,然后递到我面前。
“我和【女士】在天守阁进行了御前比武,【女士】输给了我,被雷神一刀毙命。”
“这是【女士】拜托我交给你的东西,她说她是你的朋友,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
“等等,旅行者,不要再说啦!塔德纳,塔德纳好像哭了啊!!”
我的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声,眼睛里只剩下那封信。
那封信,平整的四角,似乎还沾染着一丝红色的血迹。但那血迹很快被水晕开,我伸手,在眼睛上摸到一手潮湿。
【女士】……
死了……?!
我的心脏像被海草缠缚,冰冷地呼吸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