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工明确，警员们各自按照周巡的分配去工作了。
周巡刚起身，高亚楠推门而进：“哎，我正要找你呢。”
她说着，把手里那几份尸检往桌子上一摊：“两件事：第一，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最后一名死者身上有疑似窒息的现象吗？小徐在他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一丁点皮肤碎屑，好消息是可以识别DNA成分，现在正在做比对。”
“另外一个——这事儿还是小徐提醒我才发现——这几名死者的血液里都含有一定浓度的酒精，只不过毒检这部分我们一直把重点放在毒｜品上，反而忽略了这部分。”
“酒精含量浓度最高的在百分之零点一二左右，从尸体状态来判断，每名死者从注｜射这一行为到死亡之间，基本都要两个小时左右，按照正常人体代谢来推断的话，死者生前血液酒精浓度最高能达到百分之零点一五，属于明显的醉酒状态。”
周巡眨眨眼：“醉驾能抓两回哈。”
高亚楠继续说：“最低的也有百分之零点零六，推算的话……反正都够抓醉驾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听话的原因？”曲弦忽然开口，“个人经验啊，醉酒状态下人的判断能力确实容易出问题。不过你确定是每名死者尸检结果都显示有酒精吗？”
“是的，曲队。”高法医点点头，“包括你们辖区那两名死者，但那俩酒精含量确实不高，而且实话实说，就算最高的这个，也不至于到失去意识的地步。”
言外之意：这几个人是喝酒了，但最多到喝高了到处吹牛逼的地步，不至于不省人事。
所以周舒桐的那个问题依旧是核心疑点。
曲弦最先反应过来：“萧闯，你去跟他们队那个赵茜说一声，优先筛查这一片的夜｜店、酒场或夜｜总会，尤其是咱们之前查那两个人去过的地方。”
“行。”
周巡忽然想起什么，跟高亚楠打了声招呼，让她先回法医实验室等自己，随后凑到曲弦身边。
“曲队，问你件事儿。”
曲弦看了他一眼，一副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的表情：“说。”
周巡又露出他那种狡黠的表情，笑眯眯的开口：“哎哟，我记得你之前托我找幺鸡的时候，和我说过一句话，红苹果这事儿，可大可小，还记得吗？”
居然是个正经问题。曲弦撇了他一眼，反倒松了口气——不问也好，省的还得说那几句大家都知道是客套的假话。
“记得，怎么？”
“你说的这个，和现在这案子有关系吗？”
曲弦一愣：“应该没有。这是杀人犯，那是毒｜品的事儿，两边不挨着。”
周巡思索着：“那你之前说的‘就怕有人让这事儿小’，这话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曲队长的神色沉了沉。她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其实在这个案子的死者出现之前，我们就已经接到过辖区派出所举报，说是某些夜｜店里有人吸｜毒，所以其实很早我们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个叫红苹果的破玩意儿了。”
“这仨月，我们打过好多家店，但每次都是抓了一堆吸｜毒人员，卖的一个没逮着。这群人就跟装了雷达一样，每次都能提前预知我们的行动。最近的一次，我们时候查监控，看见那个贩子刚跑，我们就进去了，根本就是前后脚的事儿。”
周巡也听出不对：“你觉得有内鬼？”
曲弦摇摇头：“这事儿没法查。你想想，这种需要提前部署的行动，又得协调禁毒和治安，还得上报指挥中心，这中间太多地方能泄漏信息了，根本无从查起。”
“一个月前，我组织过一次突击行动，谁也没汇报，直接带着队抄了个窝点。那次到是抓找人了，结果带回队里，才呆了一个晚上，二十四小时不到，人死了。你猜怎么死的？”
人在队里，还能怎么死的？周巡眨了眨眼：“下毒？”
曲弦一声苦笑：“那倒好查了——那男的把自己舌头咬断，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送医院没抢救过来。”
“我操？”周巡瞪大眼睛，“这什么年代啊，还有咬舌自尽这一招呢？”
“后来查了，这人以前是个惯偷，蹲过三回，有个前妻带一孩子，但是也早十几年前就离了，自己家里就剩个老爹——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拿谁威胁的，总之这人死得非常干脆。”
周巡站直了些：“药贩子而已啊，至于自|杀的这么惨烈吗？”
曲弦摇了摇头，忽然又想到什么：“我知道你为什么想问这事儿，你是不是觉得和你家那个有关？你那人还没找到吗？”
周巡知道她在说谁。他长叹一口气，撇过头去看向窗外，模糊的说：“有可能找到了，有可能没有。”
“得，我多余问。”她摆摆手，“别告诉我啊，我不想知道，你那烫手山芋还是自己捧着吧。”
周巡摇了下头：“关于这个红苹果，你们现在查到哪一步了？”
“细节你别问，我也不能说。”曲弦靠在桌子边沿，“总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源头，这群人跟泥鳅似的，根本摸不着路子。”
“说真的，曲队，你不觉得熟悉吗？”周巡暗示道，“之前打那两回可都是这个路子的。”
曲弦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希望是那群人重出江湖，这样或许能找到机会，把之前吴征没做完的事都做了；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太希望真的是那群人——前两次那么大动静，都没能赶尽杀绝，这群人的反侦察手段只能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完善，万一这次再失手，谁也无法保证在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
保密条例封着嘴，她只能模模糊糊的说：“总之，如果你需要配合，我可以帮忙。”
“——现在啊，谁也帮不了我。”周巡掐了掐自己眉心，“先看眼前的案子吧。”
周舒桐在此时恰到好处的出现，她几乎是小跑着回来的：“周队，指纹比对没有结果，但是DNA查到了……不过不是本人。”
周巡对这个结果有点意外：“怎么讲？”
“这个，”她把手里那份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文件递过去，“找到一名匹配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但是属于二级亲缘关系，也就是不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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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曲弦凑过来看了一眼，资料上的照片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瞧着就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
“这是兄弟？”她顺嘴一问。
周舒桐谨慎地说：“也不一定，二级亲缘关系比较广泛。不过从这个个人的社会关系来看，他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只有一名同父同母的哥哥，和他相差三岁，我觉得嫌疑很大。”
周巡点点头：“这人现在在哪？问问话就知道了。”
“问不了。”小周尴尬的说，“他死了。”
“啊？”
周巡往后翻，于是很快看到后面紧接着的一份尸检报告。
“重点在这，”周舒桐指着其中一部分说，“郭星宇，二十三岁，大四学生，去年十二月，也就是大概四个月以前去世的，死因是吸｜毒过量致死。”
她说着，又从手里翻出来一份记录：“这个人生前有很严重的吸｜毒史，且有不下五次进戒毒所的经历。”
几人看向那几张尸检照片，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现一件事：他的左臂上也有个明晃晃的针｜眼儿。
“没跑。”周巡点点头，“哎，你刚怎么说来着，什么快感控制的那个，这符合吗？”
曲弦倒也没有避讳：“嗯……这种类型的杀人犯我接触的不太多，不算很了解，但是从心理成因来判断，父母双亡，兄弟相依为命，弟弟又滥吸，这种家庭背景，他这个哥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即便不是，也一定和凶手有关。”
周舒桐歪了下头——刚不还侃侃而谈呢，怎么这会又说自己不太了解了？
“我觉得没跑。”周巡没多说别的，“而且你看这个时间，他弟十二月死的，然后一月二月就开始死人了，而且是一样的死法，大概是他弟的死给了他刺激？”
“有可能。”曲弦认同他的看法。
“哎，小周，这个郭什么的，他哥的信息资料有吗？”
周舒桐摇摇头：“目前只能看到他是从哪个大专毕业的，再往后……您想想，库里连他DNA都没有，别的更不好说了。只知道这哥俩是六七年前从隔壁县里来的，除此以外，只有这个郭星宇在戒毒所的记录了。”
周巡挠了挠脑门：“算了……你先上赵茜那看看监控怎么样了。”
“哦。”
把她支走，周巡又忽然转头盯着曲弦，随后又笑眯眯的，眼睛里却像有钉子一样，看一眼要被扎死。
曲弦眼神回避，心道不妙，还是得问。
“曲队长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周巡像是故意装不知情一样，偏偏就不问出口，却又反复的用话头暗示。
曲弦就烦他这号说话拐弯抹角的狐狸，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周巡拉着长调：“真没有？”
曲弦冷眼看着，懒得跟他打太极。
“好吧。”周巡深吸一口气，“那我有话带给他。”
“给谁？萧闯啊？”明面上，她还是得装装样子。
周巡没理会：“让他见我，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说，跟我的羊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