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峰没有回答。太多信息在大脑里交织着，他闭上眼，试图理清思路。
乔森的死亡现场应该是被精心伪造过的——按照曲弦的说法，现场除了死者乔森和嫌疑人林嘉茵生物信息以外，只有半枚指纹——按照杨医生的说法，林嘉茵进行过反抗，几人也有过不止一次激烈的交手，现场绝不可能只有那点信息。
或者曲弦并没有和他透露全部信息，这是有可能的，关宏峰回想了一下那天对方的态度，倒不觉得这个可能性会很大。
“你们说……”刘音忽然开口，“你们说这个杨医生有没有可能说谎？”
关宏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没看出任何布慌的迹象，他的情绪应该是真实的，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对啊，而且这种事情要说谎的话，风险也太大了吧。”关宏宇认同，“他但凡说一句谎话，只要我们找到林嘉茵，那一切不都不攻自破了么？而且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干嘛还来自投罗网。”
他继续道：“诶对，我一直都想问，袭击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关宏峰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我在想……这伙人，可能和叶方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的。”
“啊？”关宏宇惊讶道，“别吧？叶方舟那一群疯狗就够难收拾的了——哥，你确定吗？”
“有可能……或许和金山的案子有关。”
“为什么？”
关宏峰顿了顿，似乎是确定了这个想法，语气坚定地开口：“你们别忘了，林嘉茵一开始脱离专案组，就是因为金山的案子。而且她去找了周巡……”
“什么？什么？”关宏宇打断他，“等会，林嘉茵去找了周巡？这什么情况？”
关宏峰想起来二人的信息不对称，解释道：“回头和你解释，但目前可以确定，林嘉茵肯定是去找过周巡。我刚才一直都没想明白这点，但是现在或许有点思路。”
“还记得我们去卧底的时候吗，刚刚介入了金山的案子，周巡就接二连三的出意外——这点林嘉茵是知情的——如果那伙人和金山的案子有关，那她此刻最有可能信任的人反而是周巡，这也可能是她放着曲弦和赵馨诚不找，却铤而走险去找周巡的原因。”
刘音皱了皱眉头：“可是她也没来找咱们啊？既然杨医生都能找过来，以林嘉茵的能力，想来这里应该不难吧？”
关宏宇啧了一口：“你傻啊，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要是这时候跑回来，那不是引狼入室吗？你这小命儿不想要了是吧？”
关宏峰没有否认，转向另一个角度：“只是我不明白，如果真的和金山的案子有关，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折腾的。”
按照杨医生的说法，那伙人在逼问林嘉茵什么事情——究竟是多重要的事情，让这伙人就算杀人也要知道？换句话说，金山的案子结了几个月了，反而现在一定要现在动手么？
最近的变故……大概就是叶方舟的死了。难道又和他有关？
可这伙人的行事风格和他实在不像一个路子的——金山的案子那批失枪有关，叶方舟也和那批失枪有关，但偏偏叶方舟和孟仲谋那伙人没有关系，这倒蹊跷了。
想到这，他拿出了怀中那份揣了很久的文件。
“这是什么？”关宏宇凑上前。
“韩彬刚给我的，关于化工厂的资料。我还没来得及看。”
听到这个名字，关宏宇的神色闪过一丝不悦：“又是他。”
关宏峰察觉到他的异常：“怎么？”
“没。”表弟扭了扭脖子，“我不喜欢这个人。”
“怎么讲？”
“他太聪明了。”关宏宇思索着，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觉，“但不是哥你那种聪明，是那种……哎我说不上来，但我感觉他很危险，像……”
“像罪犯？”关宏峰明白他想说什么。
“对对对，你也这么觉得吗？”
关宏峰沉默了一阵，不知道如何回答。
刘音伸手拿过来关宏峰手上的那几张纸，大致翻了翻，有些困惑：“这些是什么？”
二人的注意力这才回到正轨。关宏峰看了眼纸上的文字，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应该是和那个化工厂有往来的公司。”
“你们说的这个化工厂……规模很大吗？”
“不小。”关宏峰看她神色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刘音指向其中一个名字，“叫什么银嘉快运的……我记得这不是个三流的小快递公司吗，还能和化工厂有生意？”
“嗯？我看看？”
关宏宇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资料上的文字，似乎是在确定自己的记忆没错。
刘音多解释了两句：“我刚开酒吧那会，为了运货，和不少物流公司打过交道。我记得这个公司，他们那的人都可拽了，我当时还想要照他们这么谈生意迟早要破产。”
“你呢，有印象吗？”关宏峰看着想事情入神的关宏宇提醒道。
“银嘉快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的老板应该姓薛。”前物流公司的老板发话道，“刘音，你没和他谈成算是对了，那孙子不干净着呢。”
“我记得他早年卖过假烟假酒，进去蹲了几年号子，哎，可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以后丫东山再起了，开了这个物流公司，早几年那会我和他还抢过生意呢。”
说到这，关老板神色飞扬了起来：“当然啊，他肯定是没干过我，但是后来这个人就没什么音讯了——破产倒是没破产，但生意也没几个，我当时还以为他把家底儿都亏进去了。”
一般情况下，和化工厂合作的物流公司无非就那么几种：进口原材料的，出口产品的，还有运工业废渣废水的。不过不论是哪个，都得是有专业设备的大型运输公司，怎么也不可能和一个三流快递扯上关系。
“哥，要查吗？”关宏宇肯定这其中有问题。
关宏峰犹豫了一下：“安全吗？”
“哎呀你放心，印象中我应该知道这个姓薛的一个落脚点，可以先去探探——前提是他还没搬家的话。”
“……行，那你注意安全。”
关宏宇得令，飞快戴上帽子口罩准备出门。
大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关宏峰接起电话。
“哎？老关，”是周巡的声音，“那什么，你那包子不用给我带了啊，我现在得去趟向阳那边，我一会顺路吃了得了。”
“向阳？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现在不是在确定尸源呢么？向阳那边有个派出所，说提上来一个失踪报案，可能符合情况，我去看看具体怎么回事。”
关宏峰冷哼一声：“怎么，现在这种小事也要你亲自去了么？”
“那不是内谁的案子也在向阳那边吗？我顺带去问问。”周巡毫不避讳，“老关啊，知道你担心自己徒弟，兄弟帮你先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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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打探啊。”
周巡当然是为了林嘉茵的事而来，但肯定也不只是这么简单。
他此时人已经在向阳支队里了，急匆匆挂了电话，推门进了招待室。
“周队，就是这个。”小警员拿出一份派出所的失踪报案记录，“李洁梅，女，五十四岁，在山南路那个流动的小菜市场里有个鱼摊，最重要的是根据医院的记录显示，她确实有很严重的胃癌。”
一旁的小汪插嘴：“流动菜市场？这菜市场还有流动的？”
“这个，怎么说呢，理论上就是违规的，但……”警员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都是小老百姓的，挣点钱也不容易，所以管的没那么严，基本上就是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赶人，八点前会有很多摊子支在那边。”
周巡继续问：“昨儿报的警？”
“对，昨天早晨她家老头来的，说是人前天晚上一晚上都没回来——和你们排查的失踪时间对的上。”
他翻了翻记录：“她还有什么亲属吗？”
“没有。这人没有任何亲属，无儿无女，也没有兄弟姐妹，就连她那个老头也是搭伙过日子的，两个人也没领过证。”
“哎，周队，你说这老头会不会是……”
周巡甩过来一记眼刀，警告对他别在外面讨论案情，小汪也很快反应过来，识相的闭上嘴。
二人继续翻看着记录，忽然开门声传来，一个人影推门而入。
“周队长现在面子挺大啊。”熟悉的女声听起来不太客气，“查个失踪人口，还得叫我这个队长来亲自接待你。”
来者不善，小汪不敢说话，眨巴眨巴眼睛观察情况。
“哎呦，曲队。”周巡起身套近乎，“我正说去找你呢，你看怎么让你先找我了，来来来——”
他笑脸相迎，拍了拍小汪的肩膀，叫他继续了解这个失踪人口的情况，自己起身去开门，把曲弦请了出去。
二人来到走廊，前后也没有闲人，曲弦开门见山：“别兜圈子了，你是想问嘉茵的案子吧？”
见对方没有开口，她笑了一声：“怎么，关宏峰让你来的？”
周巡叼了根烟：“看您这态度，我应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曲弦并没有拦着他，默默的看他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我听说昨天老关被市局带走，是曲队您给保出来的？”
“你替他来道谢的么？”
周巡笑了一声：“怎么，我就非得是替关宏峰来的，就不能是我自己想来？”
曲弦冷笑道：“全津港谁不知道你俩穿一条裤子的。关宏峰他弟那么大的事儿，你还不是力排众议把人给请回来了，现在想撇清关系，有点晚吧？”
“害，别提了。”周巡没解释，吐了一口烟圈，“所以林嘉茵假死的事情，是和你合谋的？”
“可别用这么难听的词。”曲弦靠在墙边，“我知情而已。”
周巡眯起眼睛，透过烟雾盯着她，似乎是想判断这几句的真伪。不过他最终败下阵来，似乎是对这件事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好了，曲队，我不卖关子了，这次来找你确实是有点事儿想麻烦。”
“说来听听。”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在保密的前提下。”
曲弦转过头，听他继续往下说。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在向阳公园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叫刘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