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间的柔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过冰雪的凌厉。
那双总是水盈盈的眸子,此刻深沉如夜,倒映着满城风雪,却比风雪更冷,更沉。
那仿佛不是一个失忆少女该有的眼神,那是一种俯瞰江山,睥睨众生的威严。
从现在起,她不再是那个照顾好自己和家人就满足浅笑的阿禾。
这一刻,她仿佛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一位从沉睡中苏醒的……王。
……
残阳如血,将连绵的山峰与白雪镀上一层凄艳的赤金。
山壁之下,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役夫正挥汗如雨,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显得格外单调而疲惫。
这是奉旨开凿的新石窟,为的是给远在京城的皇帝祈福。
“都**加把劲!天黑前再清不出这片,晚饭的馍馍都别想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工头,挥舞着鞭子在人群中吼着,唾沫星子乱飞。
忽然,山壁一角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是碎石滚落的哗啦声。
“怎么回事!”工头立刻警觉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役夫瘫坐在地上,指着刚刚坍塌下来的一小片岩壁,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那里头,有、有东西……”
工头拨开人群,探头往那新露出的石缝里一瞧,也愣住了。
石缝不大,里面却塞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那包裹的料子很是古怪,非布非革,颜色灰蓝,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什么妖物?”工头啐了一口,壮着胆子伸手进去,将那包裹拽了出来。
包裹入手不重,上面还有几条黑色的带子,以及一排排细密的、像是金属做的牙齿。
他琢磨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打开。
这点动静很快惊动了在不远处凉棚下歇息的监官。
负责此地的主簿姓张,是个年近四十的文官,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心里正憋着一股子怨气。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张大人,您瞧,从山里挖出来的。”工头献宝似的将那怪异的包裹递了上去。
张主簿接过,眉峰微微一蹙。
他见识不算浅,却也从未见过这等材质和做工的东西。
他捏了捏上面一个亮闪闪的金属片,那金属片竟“咔哒”一声,自行咬合在了一起。
他摆弄了片刻,无意中拉动了一个垂下来的小铁片,只听“刺啦”一声,那排金属牙齿竟齐齐分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周围的役夫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退,生怕里面窜出什么精怪来。
张主簿也被吓了一跳,但定睛看去,里面却并非什么妖物。
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块,光滑如镜。
一根能发出白光的琉璃管子。
一个连着线的古怪罗盘。
还有几件说不出名堂的小巧什物,件件都透着一股子匪夷所思的精巧。
他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这些东西,绝非凡品。
他伸手进去继续翻检,指尖却触到了一本册子。
他将册子取了出来。
线装书,封皮泛黄,上面印着三个墨字——《宸闻录》。
张主簿略感失望,看起来像是一本地摊上几文钱就能买到的野史杂谈。
他随手翻开,纸张的质感却又让他一怔,细腻光滑,远非寻常草纸可比。
上面的字迹也不是手书,而是一个个工整得如同刀刻的方块字。
他皱着眉,借着夕阳的余晖读了下去。
大多是些坊间流传的香艳秘闻,他看得直撇嘴。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其中一页时,整个人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永安帝与贺氏女晴柔,少有私谊,后晴柔嫁入镇国侯府,诞下一子,名望之。时人多疑,此子或非侯府血脉……”
贺晴柔……望之……镇国侯府!
张主簿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捏着书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猛地合上书,心脏狂跳不止。
这……这上面说的,分明就是当今镇国侯裴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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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世!
不,他已经不是镇国侯了,他已经被废了爵位。
而废掉他爵位的,正是这书里所说的,当今圣上——永安帝!
这等妄议皇室、牵扯重臣的**,怎么会和这些奇巧之物一同被封在山腹之中?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与狂热。
“来人!”他厉声喝道,“备马!备快马!”
他要将此物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东西,将是他脱离这片贫瘠之地,平步青云的绝佳阶梯!
……
官道上一骑绝尘,马蹄卷起滚滚黄龙,直奔北方。
张主簿怀揣着足以搅动京城风云的秘密,心中只有“日夜兼程”四个字,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就在他策马经过一处荒凉的驿站废墟时,与一人擦肩而过。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却衣衫破败,满身尘土,脸上血污与灰尘混杂,看不清本来面目。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双眼上缠着一条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布带,上面还隐隐渗着暗红的血渍。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形摇摇欲坠。
张主簿的快马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吹得他破烂的衣衫猎猎作响。
男人脚步一顿,那张缠着布带的脸,无知无觉地转向了快马远去的方向,露出空洞与寒凉。
张主簿没有回头,**,自己刚刚错过的这个瞎眼瘸腿的落魄之人,正是他怀中那本密闻里,处于风暴中心的主角——裴应见。
过了片刻,裴应见回转头来,木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去。
天黑的时候,他终于走入了一处不知名的城镇。
他在一处墙角躺倒。
朔风如刀,卷着沙砾刮过墙角,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裴应见蜷缩在墙角,像一堆被丢弃的破布。
他身上那件袍子早已看不出原色,结着冰、混着泥,紧紧贴在皮肉上,每一次呼吸都带起细微的碎冰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