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稚然蹲坐在地下,看着他的背影,走的越来越远,直到一点都看不清,回到云溪院,阿鸢还在休息,巧沁收拾完,过来准备替她洗漱。
看着沉默不言的她道:“小姐有什么话不防跟奴婢说说,就当给您解闷了。”
祝稚然轻声笑道:“你正常称呼我吧,不用说“您”了,我如今住在这,也不算尊贵。”
“我既被拨到这来照顾您,您自然是尊贵的。”巧沁拆着她的头饰,“其实,在晋南王府生活还算安稳的,主子们并不苛待我们,时常有赏,比起有些下人摊上一些难伺候,脾气暴躁的主子,那才过得不是人的日子呢。”
祝稚然微微侧头,“你听说过这样的人?”
“嗯,奴婢先前听过楚国公府嫡女性子就十足的爱折磨人,府里的下人稍微一个不注意惹她不高兴,便被折磨的不像人样,最狠的是她年纪不过十五岁,便把一个下人的皮活生生地剥掉了,这件事被楚国公藏得好好的,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我们在王府听说过。虽是正妻嫡女,养的娇生惯养些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么爱磋磨人,那就是十足的品性不好了。”
这些话说完,祝稚然脸色不是太好,她慢慢道:“那若是.....没犯什么事,把人磋磨致死,这样的人是不是更坏了?更品性不好了?”
巧沁停顿下来,“奴婢话说多了。”
“没事儿,你说,我......听听,就当给我解闷了。”
巧沁思考了一会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是希望碰到好的主子,虽然身份低下,但也是人,王妃跟性子温和,王爷虽较为严厉,却也不过多苛责。既都是人,都有尊严,就算是再低贱的下人,只要做好分内之事,没有异心,那也不该平白受到侮辱跟伤害,当然,有些主子也会在下人身上出气,若是只出气还好,真动手伤害,那想必.....”
祝稚然接下去,“想必也不是什么品性多好的人,自然该让人讨厌。”
“小姐您不是这样的人,您一定是顶好的人,我看您对阿鸢妹妹那样细心照顾,眉宇间的心疼藏都藏不住,阿鸢妹妹能碰到您这样的主子,也算运气好点了。”巧沁笑道:“如若您一开始就是府里的郡主殿下,巧沁一开始跟着您,也是运气极好的。就像现在,从王妃那到这来,能伺候您也是我的福气。”
祝稚然眨着眼睛看她,“我不是很讨厌对吗?站在那也不会让人生厌对吗?”
“自然,小姐您很招人喜欢,长得也漂亮,长大之后,更招人喜欢,您看您到这来,王爷跟王妃都很喜欢您,这还不够说明吗?”
祝稚然本来觉得不舒服的心情,顿时觉得好多了,巧沁继续替她梳着头发。
来王府这些时日,除了见到裴唯卿跟扬大夫那日,睡得最好,其余时间,都不算好,今日更为紧张,想到第二日要被萧轻砚拉着出去,踢什么蹴鞠,她就觉得瘆得慌。她从未玩过那些,这种需要几个人才能玩得游戏,没人愿意跟她玩,她只看过别人玩过,自己想玩,府里的那些下人也都让着她,没趣得很,导致后来,她一次都没再玩过。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第二日,早早地就醒了,正想着早点去跟王妃请安,看可不可以跟着她在一起,这样就可以不出去了,但刚出去,王妃就去外面了,王府的事情好像实在挺多的,这个王爷回来,也没,见过他几次,难不成平常都是萧轻砚一人在府中?怪不得这些人这么听他话。
她没了心情用膳,准备回去的时候,撞见了萧轻砚,她停住脚步,微微叹气,低着头,一直未看他。
头顶上方的声音冒出来,“没人告诉你,要正眼看人吗?”
祝稚然低着头,“我怕我看您,让您生厌。”
萧轻砚进去坐下,下人递了一杯茶过来,他接过喝了一口,“无妨,我现在更喜欢看你痛苦挣扎的样子。”
他视线望向她,“转过来。”
祝稚然闭了闭眼,老实地转过来,他眼神瞥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夹到碗里。”
祝稚然卷起袖子,走到他面前,把碟子里的糕点直接夹着送到他嘴边,却没想刚送到嘴边就被萧轻砚打了下筷子,“我让你夹到碗里,谁让你喂到我嘴边的?你以为我会吃下你喂的东西?”
猝不及防地拍打,祝稚然手抖了一下,糕点顺着掉到了地下,还被她踩了一下,她慌乱地看着他,像是能预料到他下一句话一样,她蹲下来把吃的捡起来,“我.....我以为你会让我喂你呢。我没喂过人吃过东西,除了我养的小......”
萧轻砚不悦的把眼睛别开,“出去等着。”
祝稚然站在外面,等他吃完。
没吃什么东西,还在冷风口吹着风,她心情自然不爽。
等萧轻砚出来,祝稚然看了一眼里面,还是觉得自己该吃些东西,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乃是大事,她正准备进去,却被萧轻砚挡住,“你是忘记我昨日跟你说的话了?”
???
他还真准备让她去?
祝稚然硬着头皮道:“我也想跟砚哥哥一同出去,只是稚然身体实在不适。出去万一不行,倒了下来,你不是还得把我带回来,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母妃不在,一口一个砚哥哥叫给谁听?”
祝稚然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当然是故意喊给你听的,就是让你恶心的听不下。
他又讥讽道:“你若真倒下,那就把你绑在马车后面拖着走。”
“......”
萧轻砚:“回你院内好好待着,午时最好自己乖乖出来,等我去找你,绝对不会让你走着出来。”
祝稚然浑身发冷,待他走后,小声嘀咕,“缺德鬼。”
祝稚然回到云溪院,以是没什么胃口了,早早起来没睡好,回到自己屋内睡了一觉,也不敢睡太熟,记着时间,到午时,让巧沁把自己喊起来。
巧沁替她收拾,“小姐,您这么急要出去吗?”
“嗯。”她随意地道:“出去踢蹴鞠。”
“是世子殿下带您出去吗?”巧沁笑了一声,“他终于有时间带您出去玩了,想必你跟他们几个也能玩得来。以后小姐就多了些玩伴。”
祝稚然转过身子,“巧沁,如果一个人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等有朝一日他落你手上,你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对吧?”
巧沁认真想了想,“小姐,就算真落我手里,我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能做什么呢?但不管怎么样,若有能力,既被欺负,那定是要讨回来的,不然多委屈啊。”
祝稚然心不在焉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起身,找了从前穿的暗色衣裳,巧沁道:“小姐,夫人给你选的衣裳你不穿出去吗?今日出去玩该高兴些,自然要穿些亮色的衣裳。”
“再漂亮干净的衣裳今日回来,也定不干净了,不如穿的暗些。”
这样被欺负了,也不至于太狼狈。
换好衣裳,她独自一人到了前院,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先前她见过的六公主,还有那个卓穆,另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应当就是巧沁说的沈小侯爷。
祝稚然第一次见他,虽听巧沁说他好相处些,但好与不好还是自己相处才知道,不过他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攻击性,总是笑着,长相虽算不上多俊俏,却也看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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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比其余三个好相处。
不如想办法博得他的一些好感,这样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必要时说不定他还能救自己一命。
萧以穗见她过来,看着她的穿着,没忍住笑了,“上次跟本公主穿一样的衣裳,如今倒是识趣了,不过,这身衣裳倒真是符合你,又黑又丑。”
她轻拍了旁边的萧轻砚,“砚哥哥,你看她像不像一只乌鸦?”
萧轻砚扫了祝稚然一样,勾着唇,“乌鸦可不是一无是处。”
“也是。”萧以穗觉得心情大好,喊着另外两个,“穆哥哥,小按子你们看呢。”
这句话说完,那个小侯爷倒是立马接话,“按哥哥,什么小按子,咱几个说好的,不论身份随意相处,我没把你当公主敬着,你怎么当外人面还这么喊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卓穆跟萧轻砚没接话,只笑着,像是习以为常。
这个沈小侯爷走到祝稚然面前,随意地接道:“我不叫什么小按子,你可别跟她一样喊我,我叫沈扶按,你日后也可喊我一声按哥哥,或者沈哥哥都行。”
萧以穗不耐烦道:“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喊你?难不成你日后要带着她一起玩?”
不管怎么说,他没疾言厉色跟自己说话,在这府里,第一次让她觉得“平等。”
祝稚然不经意地笑了一声,“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沈扶按道:“自然,你既是阿砚的义妹,便也是我们的妹妹,这日后我们常在一块玩。”
卓穆也接道:“是啊,阿砚不怪我说你啊,有这么一个听话乖巧的妹妹怎么不早点带给我们看?”
“乖巧听话?”萧轻砚就着这几个字道:“她是什么样,等接触些日子,你们便也知道了,这日后想怎么跟她玩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萧以穗走到卓穆跟沈扶按中间,“我才是砚哥哥的妹妹,她一个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丫头怎么配当砚哥哥的妹妹?”
卓穆笑道:“哟,咱们小公主生气了。行了行了,不说她了,咱们快快出去玩吧。”
沈扶按看着不动的祝稚然,喊了她一声,“快走啊。”
“哦。”祝稚然跟上去,他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这时问了阿砚一嘴,他还舍不得告诉我呢。”
“.......”
什么舍不得,明明厌恶说她的名字。
祝稚然接道:“我叫祝稚然,稚.....稚。”
她想不起来怎么解释这个字,想到卓穆之前说的那个成语,但一时忘记了他怎么说的了,好半天没说出来,“稚.....”
“什么?”沈扶按笑了一声,“哪两个字?”
萧轻砚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后退了一步,“她笨得厉害,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你与她说那么多只会浪费自己时间。”
“......”
祝稚然咬着唇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必解释那么多。”
“是吗?”萧轻砚停顿下来,“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没再给你起个名字。”
他看向沈扶按,“你先上马车。”
沈扶按耸耸肩,没太在意,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萧轻砚的靠近,让祝稚然往后退了一步,他却像是故意吓她一样,又靠近了一步,“不要企图跟他们任何人扯上什么关系,你还不配跟他们同等的交流,扶按性子好,自是你高攀不起的。”
祝稚然捏紧自己裙子,“那你不如.....不要把我带出来。”
“我一个人看你出丑,有些无趣,多些人陪我一起玩你。”他轻松地说着,“才会让我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