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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念书局,桂花树下

作者:四时已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天几人还在饭桌上听张夫人说起此事,没想到,第二天京都就有流言传出。


    说司天监拿着俸禄吃干饭,不仅吃干饭,还无中生有,当初编造不实言论说四皇子命格和当今陛下犯冲,致使四皇子刚出生就离宫,被送往江南外家长大,实则是司天监监正背后有人指使,想离间四皇子父子亲情。


    至于谁有这能耐指使司天监监正做这事儿,京都上下各有猜测,反正不外乎对象就那么几个。


    最大的可能就是其他几个皇子,或者他们身后的母家。


    “四皇兄,你就算再想翻身,这次的手段未免低俗了,都有点不像你的行事作风呀。”


    下了朝,六皇子陈营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几步的人,快步追上去,笑着安慰,“别急,凡事慢慢儿来。不过要想改掉与生俱来的命格之说,光对付一个司天监有什么用啊,天命如此,人力啊,不可强求。”


    他施施然如是说道。


    四皇子陈瑎站在原地,文质平和的脸上不见愤怒,淡淡的扫了眼前后路过的官员,趁着人少的空档儿回他一句:“六皇弟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怎么今日不见你和三皇兄走在一起?”


    视线触及后方被几个官员围在中间,和他们说说笑笑的三皇子,四皇子嘴角勾起轻蔑一笑,意有所指,“喏,三皇兄在那边儿,六皇弟还不快闻着味儿巴结上去,狗见了主人,都会摇着尾巴凑上去,六皇弟可不能落后呀。”


    一番嘲讽完,不顾六皇子铁青着的脸,四皇子大摇大摆地出了宫。


    回到四皇子府,四皇子换下朝服,站在窗边,面带沉思。


    他在想,司天监这事背后到底是谁在布局?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因当年之事针对司天监,但实则,他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司天监监正是三皇子一派的人,虽然他早晚都要除去,但至少现下京都里沸沸扬扬的流言不是他让人传播的。


    这背后之人,是故意拿他当筏子。


    “乐丰。”


    随着四皇子低声传唤,门外一个长相英武腰间佩刀的男子走了进来,弯腰拱手一礼,“殿下。”


    四皇子:“去查查看近日有关司天监办事不力的流言都是从何处传出来的,尤其是事关本殿当年之事。”


    “是。”


    他派人手去查此事,但此刻派人盯着他的还有三皇子。


    三皇子府,三皇子和六皇子也在说这事儿。


    “这事儿不太像是老四做的。”三皇子思索道。


    主要是太直接了。


    当年,四皇子降生,恰好同日宫中供奉着先祖牌位的太安殿东南角起火,当时起火的线索没有找到,司天监通过四皇子的生辰八字一通测算,最后得出他生来克父,故降天火示警的结论。


    于是他便被送出宫,送到江南外家抚养长大,一直到他十五岁身上的不祥之气化去,这才得以回宫。


    这事儿是三皇子的母妃顺贵妃做的,但他母妃早将此事的尾巴清扫干净,没个证据,四皇弟就敢指控司天监监正胡说,说当年压根不需要将他送出宫?


    命理之说,玄乎。只要司天监正咬死了自己算的没错,四皇子又能拿他怎么办?


    六皇子一惯以三皇子的意见为主,现下虽有些不信,但也只敢疑问,“三皇兄,不是他又是谁?他可是做梦都想摆脱这命格不祥之说,有当年之事在一天,他在父皇心里,就始终存了这么个影儿。”


    可以说,当年之事不化解,四皇子这一辈子也无缘帝位,更别提跟三皇子争了。


    “想用流言重提当年之事,把高兴阳拉下马,若无实证,恐怕还做不到这一点。四皇弟不傻。”


    突然,三皇子想到什么,回头对六皇子道:“六弟,你今天有空悄悄替我问问高兴阳,他可有私下做过什么事,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三皇兄是担心此事还有后手?”


    三皇子轻点了头,“嗯,司天监监正这个位子虽不处朝堂中心,手中无权,但有时候,还有些用。”


    比如当年,不就用一句话、一把火,直接把四皇子给踢到了江南,远离朝堂十多年。


    所以高兴阳这个人,他还得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换人。


    最好是让他自己先好好想想儿,都犯过什么事儿,如果真有把柄落人手上,他们还能提前想对策防范。


    “好的,三皇兄,我记下了。”


    六皇子母妃出身普通,并不得宠,好不容易机缘巧合下有了六皇子,这么些年,在后宫全靠有三皇子的母妃顺贵妃庇护,日子才算过得不错,六皇子也顺利长大。


    因此,他自小就跟在三皇子身边,以他马首是瞻。


    夜里,司天监监正高兴阳的书房。


    面对六皇子突然造访,听到这个问题,高兴阳显得很懵,站在一旁恭敬道,“下官私下并未做过什么落人口实之事呀。”


    六皇子全当他说了句废话,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你再想想,好好想。”


    “不拘是最近,又或是今年发生的,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在心里头好好过一遍。我三皇兄既然让我来问你,定是有他的考量在,你别因一时大意,被人抓住把柄还不自知,万一后面哪天事情被捅出来,闹大了,给我三皇兄添乱子。”


    六皇子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盏,用盖子轻轻刮去浮沫。


    高兴阳站在他面前一步的距离,左右踱步了一下,皱眉冥思苦想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看了看六皇子,还是说道,“六殿下,下官真的想不起来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上。”


    他揣着双只手,微微低下头,躬着腰,“下官当这个司天监监正都二十多年了,自然知道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要小心为上这个道理。”


    看六皇子不说话,他才接着继续说道:“下官一心为三殿下做事,平素自然不敢马虎大意,就怕给殿下添麻烦。”


    见他态度诚恳,六皇子这才说道:“京都近日有关你司天监办事不力的流言你可听说了?”


    高兴阳:“听说了。”


    “其中,就有我那好四哥当年命格之事。你可得小心了。”


    六皇子意有所指的提醒他,“我三皇兄也是担心这背后之人留有后手,万一你要真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他怕救你不及时。甚至是,有心而无力。”


    高兴阳心头一紧,背后渗出一层虚汗,腰弯得更低了一点儿,连连应道,“还请两位殿下放心,臣句句属实,万不敢有所隐瞒。”


    话已经带到位了,六皇子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本殿回去了,你最近多注意些。”


    “是,下官恭送殿下。”


    送完六皇子离开,高兴阳心情仍有些凝重,他平素为人谨慎,最注重扫除首尾,甚至朝中甚少有人知道自己是三皇子一党的人,有人要对付三皇子,最不应该的就是先拿他开刀。


    毕竟他自问,自己就是个小喽啰,也是真的没什么把柄能被人抓到。


    那难道是私仇?


    但此事又将四皇子给扯了进来,看起来不大像,高兴阳一时间还真有些猜不准敌人是谁。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他低声感叹完,吩咐一旁的管家,“吩咐下去,最近闭门谢客,没什么大事儿府里的人就尽量别出去。”


    “是,大人。”


    高兴阳的谨慎不是说说而已,他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一听到跟自己有关的任何风吹草动就像个乌龟一样,赶紧缩回自己的地盘儿。


    甚至连府中的下人都严格约束,在外从不让他们道破自己主家的身份,府中也甚少接待外来不熟之人。


    后几日,他直接称病告假,闭门不出。


    “大弟,好好考,大哥在家准备好酒好菜等你考完出来庆祝。”


    今天是秋闱院试的日子。


    贡院门口,张夫人和丞相府另外三个子女都来送张知越进考院。


    一行人站在马车旁,和张知越分手告别。


    陈闲余说完,张知越无语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大哥,都说了叫我二弟。”


    “好喔,二弟。”


    张知越一看某人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因为有张夫人在身边,他才表现的那么乖,要不然铁定又是一声大弟来了。


    张夫人没多说什么,只是含笑望着张知越转身离开。


    走出去没两步,张知越回头,他望向陈闲余,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大哥真的觉得司天监是个好去处?”


    陈闲余怔了下,笑笑,“我如何认为的不要紧。二弟,你只需好好考就是,一切,自有天意。”


    万般思绪被暂时压下,张知越不止一次的感觉到,父亲和陈闲余之间,藏有秘密。


    一个只有他二人知道的秘密。


    “还是等殿试完了,大哥再为我庆祝吧。”院试而已,张知越不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过不了,自信且从容的留下一句。


    陈闲余笑了,“好。”


    张知越转身,进了贡院。


    一路上都多是来贡院赴考的考生和送考的人,还有一些小商贩抓住这暂时的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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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着东西摆在路边叫卖。


    马车逆着人流,走在回相府的路上,张夫人想着陈闲余的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这些日子先生反馈的学习进展,思索着说道,“闲余,你于读书上虽起步的晚,但胜在用功,再过个几年你也下场试试如何?”


    陈闲余听出了张夫人话里的期望,笑笑,“那便过几年再说吧,母亲。”


    听他这话似是对当官兴致不高的样子,张夫人又看了看他的神情,还是照旧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探问,“你不想入仕?”


    她倒也没什么强迫陈闲余必须听她的话的意思,只是想着男子总归是要自己立起来的,不拘于将来官职大小,在这年头,混个官身总比没有功名傍身要强。


    陈闲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过了一会说道,“没有。只是世事变得太快,儿子也拿捏不准,几年后是何光景。”


    张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面前的陈闲余像被什么东西忽然吸引走了注意力,手指挑开车帘,露出一个不大的缝隙正定定的望向车外。


    此时马车正好行进到一个学堂的后街,路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正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学堂走出,和马车背道而过。


    “等下了学,乖乖等娘来接你,不许跟人乱跑听到没有?”


    妇人温声叮嘱手边的孩子。


    男孩脆生生地应道:“放心吧娘,我肯定不乱跑,就在学堂等你,哪儿都不去。”


    妇人和孩子的身影渐行渐远,陈闲余望着车外的时间有点长,长的叫马车内的其他三人想不注意都难。


    “看什么呢?”


    张文斌率先好奇,也想凑过去看一眼,就见陈闲余松开手,车窗的帘子落下,遮住外面的景象。


    陈闲余笑着说:“没什么,只是看看到哪儿了。小白的话本子看完了,我今天正好给她再带些回去。”


    张相府没人不知道他口中的小白是谁。


    那是一个在金鳞阁都快称王称霸的侍女,下人堆里早都议论开了,但她是陈闲余一个人的侍女,处罚奖惩都由着陈闲余说了算。


    其实说是侍女,陈闲余拿她更像在对待姐姐。


    张文斌不感兴趣的又坐了回去,“哦。”


    张夫人问他,“在哪儿停车?”


    “再过一条街,正好就有一个书局。我去那儿给她买,母亲不用等我了。”


    “嗯。”谈话声过后,马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到了地方,陈闲余下车,走进那家名叫一念书局的店,车内传来张夫人淡然的声音,“走吧。”


    于是,车夫再次挥动鞭子赶车,马车咕辘辘的再次向前行进。


    陈闲余走进安静空旷地店里,两层小楼的书局内,除了一个在躺椅上睡觉的女老板和一个正在打算盘的伙计,一个客人也没有,安静的很,见他进来,店内的两人也只是随意的抬头瞥了眼他,就再没管。


    整个书局看着就像是一幅快要关门大吉的样子。


    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找到摆放着一堆一堆的话本子的地方,拍拍书页上的灰,翻了翻,挑了几本走到柜台前结账。


    “一两银子。”


    老板走过来,伸出手跟陈闲余要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陈闲余动作自然的从怀中掏钱,放到她手里,“半个月后,我会再过来买。”


    “哦。”


    面对客人下次还要上门来她这里买东西的话,老板反应分外平淡,一点儿没有赚钱的积极性和快乐。


    陈闲余拿着四本书就走了。


    还是先前路过的那条学堂后街,街角那棵巨大桂花树下的石椅上,坐着一身白底上绣浅灰色云雾纹样的年轻公子。


    他一个人坐在树下,看着那家学堂的后门时关时开,不时有人牵着孩子进出,他们有的是送孩子来上学堂的,有的是来给孩子送东西的。


    陈闲余双手搭在膝上,看着那扇门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未动,脸上也不见任何表情,整个人静若死海,足足坐了有一刻钟,在他身旁摆放着蓝皮书册的话本子被风吹的发出几声“哗哗”的响声,他才好似回过神一般。


    拿起书册,准备回去。


    转身抬头,见到停在路旁十几步远的马车,车旁还站着张夫人和张文斌、张乐宜。


    三人还在等他。


    “回去了,闲余。”张夫人平静的呼唤了一声道。


    “嗯…是,母亲。”陈闲余脸上的表情短暂的一怔,声音也不知为何有些不稳,后迅速扬起惯常的浅笑,抬脚朝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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