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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作者:时三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日骄阳猛烈,于人而言不适,花草树木却在此时疯长,园中的杂草都比往日生长的茂盛。


    谢夫人在园中打理自己种的花,脚边落了一地修剪出来的枝芽,她手中的花剪经过,花盆里芬芳馥郁的花也开得更加娇嫩欲滴。


    孟青桐与她说着近日的事,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出来。


    谢夫人看了她一眼,继续修剪花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乐?”


    “还不是阿芜和三郎。”孟青桐掩着唇笑道:“三郎最近肯喝药了,秋棠来跟我抱怨,我才知道,她竟把三郎骂了一通。”


    这下,连谢夫人都纳罕地放下了花剪。


    “她骂三郎?”


    “可不是嘛!”


    孟青桐便将陈秋棠跟她说的那番话学了一遍。


    学罢,她拿起腰间新换的荷包。当日,陈秋棠求了云芜做绣活,云芜做了两份,还给她也送了一份。


    孟青桐捏着荷包,笑道:“我都不知里面竟还有这番官司。也是三郎心疼阿芜了,舍不得叫她受累。”


    谢夫人:“看不出,他竟是个会疼人的。”


    不但谢家人觉得稀奇,连云芜都刮目相看。


    在云芜的眼中,一个病人若不遵医嘱好好吃药,他是罪大恶极,若他肯一日三顿不落的喝药,在云芜眼中,他便是个好人了。


    若他肯再耐心为自己讲解难题,他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夫君了!


    近日,这天下第一等的好夫君受着枕边人的嘘寒问暖,体贴关怀,还颇有些不适应。


    虽说在两人成婚之后,云芜一直将他当做病人细心的照顾,可以前她还会怕他,照顾之余,还会尽量躲着他走。最近觉得他天下第一等的好了,连胆子也大了一些。


    在那一小片院子里,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被一只眼睛看着,每每他找过去的时候,云芜就会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夫君,有什么事吗?”


    谢翊:“……”


    先前她不理人,他觉得心中不痛快,如今她又开始体贴了,他又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


    于是,下人传话来,说是谢公爷找他去书房,他麻利地出了门。


    谢翊到的时候,谢国公正挽袖在写字。


    他挥毫落笔,白纸上落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笔锋遒劲。谢翊瞄了一眼,耐心等在一旁,去看旁边博古架上宝瓶的纹样。


    谢国公笔下不停,沉声问道:“你又找了周青?”


    宝瓶上绘了花鸟,几只模样不同的雀鸟活灵活现,谢翊戳了戳一只歪头歪脑的小雀,指腹传来的却是宝瓶质地柔润光滑的触感。


    死物上的雀鸟不会回应他,他却逗得兴致勃勃。


    “是找了,怎么了?”


    谢国公短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手腕一抬收笔,随手将笔放至笔架,也没看自己刚写好的字一眼。


    他拿过湿润的布巾擦拭手中的墨迹,缓缓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谢翊戳花瓶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他敛起眼中的晦暗神色,转头还是原来那般轻松的态度,笑道:“爹,这个花瓶不错,我拿走了。”


    谢国公不置可否。


    他擦了手,见谢翊揣上花瓶就要走,又把人叫住:“站住。”


    “我话还没说完。”


    谢翊只好停下脚步,转了回来:“爹,你还有什么事?一口气说了。”


    谢国公睨着他,从写字的桌案后踱步走出,翻起两个茶碗,提起茶壶倒茶。倒第二杯的时候,谢翊把茶壶接了过去。


    父子二人说事,书房附近的下人也早早被屏退。


    两杯茶水斟满,谢国公示意他坐下,端起茶盏抿了几口以后,他才开口:“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父亲的忌日。”


    “……”谢翊垂下眼,看着杯中浓色的茶水:“我知道。”


    “今年也还是去金云寺?”


    “今年……不一定。”


    谢国公侧目。


    金云寺里供着一盏无名无姓的长明灯,往年,每到入夏,快到那人的忌日时,谢翊去给那盏长明灯添灯油,顺便在金云寺小住一段时日。


    金云寺里有他一间厢房,他无牵无挂,一住就是数日,住到腻烦了才走。


    但今年与往日不同。


    今年他身边多了一个小娘子。


    谢翊摩挲着杯壁,心想:总不能把人丢在这儿,他自己去住佛庙吧?


    他又不是真和尚,六根不净,没出家。


    谢国公又道:“听说你最近愿意喝药了。”


    谢翊:“……”


    谢国公威严深沉的眼中露出一点促狭笑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


    谢翊脸色微微僵硬,口中还是那句话:“天干气热,我喝几副药清清火。”


    什么清火药,要一日三副,一日不停?


    谢国公没拆穿,正如他以前也不管谢翊不喝药一样,现在也不管他喝药。


    他只是话着家常:“你怎么又肯装了?”


    装什么?


    自然是装病。


    云芜有时会纳闷,自己的夫君虽然清瘦,外貌却不似病重之人。他形容既不枯槁狼狈,也不消瘦萎靡。身为枕边人,她最了解,他心跳沉稳,四肢有力,体温也是滚烫。但谢翊病重的印象太深,她也从不怀疑。


    从不怀疑,她的夫君其实是个健康之人。


    谢翊从小就在装。


    有记忆时,就被提醒要装病,所以不能出门,不能见人,要日日倒掉华大夫给他煮的药。第一次习武,他一拳打趴了自己的二哥,第二日就被谢国公三令五申不能再在外人面前动武。他是病人,打娘胎里得的弱症,所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更打不了人。


    谢翊早就不装病了。


    从跳水救人后,他就开始摆烂,不“吃”药,不“治”病。


    只是现在他不再装病,病弱之名就已经深入人心,所有人都把他当病人。


    以前他是装病,华大夫说,现在他有了心病。


    谢翊放下茶盏,抱臂道:“爹,你还信华生春的那番鬼话?我能有什么病,我好得很。”


    “华大夫以前是宫里的御医,向来医术高超。”谢国公没说信不信,只是拿起茶壶,往他的茶盏里添了茶水:“但我一直没问你,你救昭哥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落水救人之后,忽然性情大变,意气全消。


    “……”


    谢国公添满茶水,往他面前一放,威目深沉:“有什么话,连爹也不能说吗?”


    谢翊抿着唇角,久久不语。


    金云寺里那盏无名无姓的长明灯里隐藏着什么秘密,这天底下,除了慧真那个老和尚之外,也就只有屋里二人最为清楚。


    他要从小装病,将病弱之名贯彻京城,自然也非一人之力能成。


    二十余年前,皇城里发生过一件大事。


    素来端慧仁德的太子突然发动宫变,手下禁军包围皇城,逼上金銮殿,直指帝位。病中的先皇震怒,好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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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皇子相救,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便是救驾第一人。


    皇城一夜血洗,天亮时,尸首遍地,叛军逆贼的血染红了蟠龙陛阶,腥气多日不散。


    大势已去,前太子不肯认罪伏诛,用随身佩剑自裁而亡。


    而后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偌大王朝匆匆换代,谋乱的逆贼党羽也尽数捉拿判罪,经年后,那些记载了旧事的卷宗已封存,旧事归尘土,无人再提起。


    无人得知,宫变当日,已有多月身孕的太子妃动了胎气,产下了一个男婴,叫心腹偷偷送出宫廷,改头换面苟且活了下来。


    但更无人得知的是,在几年后,那个长大的男婴会翻出旧案,为生父沉冤昭雪,洗去身上背负多年的骂名,他会加入波诡云谲的夺权风云,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可笑的死在大权在握前一日。


    又在数月之前,他在救落水侄子的自己身上重新活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谢翊原本壮志满怀,病弱之名瞒天过海,没让明堂上的天子发现他的身份,他在暗地里筹谋划策,亟待一个大好时机恢复真实身份,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只是,不但他爹输了,他也输了。


    成王败寇,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都不重要了。


    他侥幸能得以重来一回,于外人眼中性情大变,忽然停下了所有准备,不再推动自己的计划,除了还在为前太子生前背的冤案继续忙碌外,放弃了所有打算,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原因。


    那条已经走过的路,他忽然不想走了。


    只是这些事情,就算是待他如亲子抚养长大的镇国公,他也不能说。


    谢翊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忽而轻松道:“爹,你不用多想,只是有些事情有了眉目,周青过来跟我汇报。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国公:“你……”


    “你也不用听华生春和慧真那番鬼话,我没病,我好的很。”想到什么,谢翊轻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当谢家三郎,好像也有点意思。”


    要去夺权,他就是前太子遗孤,不再是什么谢家三郎了。


    镇国公府从来不是前太子党羽,所以当年也躲过了那场清算。只是谢国公年轻落魄时受过前太子恩惠,为报答恩情,才冒险将前太子遗孤抚养长大。


    谢国公告知了他一切真相,但并没有替他做出选择。要不要去认回自己的身份,也是谢翊原本深思远虑后的想法。


    前太子遗孤身后有数多寄予众望之人,谢家三郎身后却只有一个以冲喜为名目嫁进来的小娘子。


    有朝一日,竟有人说他的性命不由自己做主,与其他人息息相关。


    多稀罕呐。


    但她那么一个胆小柔弱的人,好像谁都能一根手指碾死,若没了人庇护,好像确实有些可怜。


    这条没走过的路,走一走好像也无妨。


    且就当一当这谢三郎,腻了再走也不迟。


    谢翊喝完了茶,说完了话,慢悠悠站起了身。


    他抱上那只从要来的宝瓶,朝谢国公道:“爹,时候不早,我该回去喝药了。”


    谢国公:“……”


    谢国公无奈:“你喝什么药。”


    谢翊:“没办法,谁让你们给我挑了个好娘子。”


    以前装病没真喝药,现在没装病却是真喝了药。


    谢翊倒不是真心想喝,只是一举一动都被云芜盯着,想倒掉都没机会。


    左右不过是几副药,喝不死人。反正华生春也不会给他开真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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