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程理别过脸不去看她。
“哼哼。”
“臭巴德笑什么呢?”
“哼哼哼。”
“你自己爬去机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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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群沉底,海鸟归巢,距离岸边十公里的海面几乎听不见涛声,天空中唯有明月高挂,不见乌云。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丝毫看不出24小时前,有444颗导弹在海面的上空爆炸,更鲜有人知,存在于世千年的外星残党被埋葬于此。
海面唯一的光点,来自一艘小小的渔船。它的主人在漂浮许久后,胸有成竹地放下船锚,抛下渔网。
可他对于捞上来的鱼群不屑一顾,只急急地翻到底部——终于,他找到了一颗被水泡得发白的头颅,头颅上居然有横着的三只眼睛。
“啊……找到你了。”
三眼的头颅看到他,嘴角居然轻微地抽搐了下。
渔夫喜悦地带着它钻回驾驶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数据线插//进头颅颈部。
“这样你就可以说话啦,”渔夫将它放在台上,面对着坐下。
“达莉娅,伽耶鲁在哪里?”
头颅不语,只是一味地瞪他。
“我的错,”他一拍脑袋,“忘了你现在没有发生部位,等着,我现在给你装。”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达莉娅的尖叫从音质极差的喇叭里传出来,“我说那个人类是怎么破解的工厂生物门禁,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内幕,原来是你做的好事!”
“我的人类朋友很给力吧?”对方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程度。”
“愚蠢的芬斯特尔,居然联合人类残害自己人,母舰毁了谁也回不去!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打住打住,谁和你自己人?”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这群冷血的鲁恩不是向来把我们当做耗材替你们去死么?现在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合着千年以前我的同胞都白死了?”
“我们是救世主!”达莉娅情绪激动,头颅滑稽地滚来滚去,“是鲁恩族用科技让白星从毁灭边缘回到正轨,我们有权享受!”
“我想你搞错了。”
“你们的科技是很强大,但真正一步一个脚印清理废土的,既不是鲁恩族,也不是机械——”
渔夫脱下帽子,露出他遮掩至今的第三只瞳孔。
“而是我的同胞。”
达莉娅惊恐地盯着那只不应该存在的眼睛,它那么小,却又那么明亮。
“是我那天真的、被剥夺力量的、瘦小的同胞们。他们不会夸赞自己的功绩,但他们才是使白星复兴的真正力量,你们只是假装看不见罢了。”
“哈哈!”达莉娅突然大笑,“原来你是个杂种。”
“是的,”渔夫将帽子重新戴回,“从生物角度来说,我是鲁恩与芬斯特尔的混血。曾经我多么憎恨我的血脉,但此刻我无比庆幸——”
他凑过来捧住达莉娅的脸,平静中透着杀气。
“我拥有这只眼睛,这让我也拥有了鲁恩族特有的‘血脉感知’能力,不然我怎么能精准地把你从海里捞上来呢?”
“现在告诉我,”他一字一顿地说,“伽耶鲁在哪里?”
“叛徒当然是被吊死了,”达莉娅露出恶劣的笑容,“去地狱里找她吧。”
对方摇头。
“你在撒谎,你们需要她的智慧,不会轻易杀死她。”
“那是以前,”达莉娅沉下脸,“在这个破星球,她的智慧中一无是处。”
“你们把她送给人类了。”
“都说她已经死了!”
渔夫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蓦地将连接在她头上的线全部扯下来。
“达莉娅,”他捧着她的头来到船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资质平平,却能这么快从小队长坐上舰队将军的位置?”
达莉娅无法说话,只能翻白眼。
“当然是因为,”渔夫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赤砂军暗中把你的竞争对手做掉了啊!有你这么蠢的人做敌将,我们都不用动手,你自己就能搞得一团糟。”
达莉娅呆住了。
“鲁恩族在仅剩头颅的情况下大概能活36小时,”他看了眼手表,“还剩下12小时,祝你的海底生活愉快。”
咕咚一声,头被毫不留情地抛回水里。
渔夫回到驾驶室,哼起人类听不懂的歌。
「伟大的红色土地啊,请静静等待」
「漂泊的孩子」
「总有一天会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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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乖巧地蹲在笼子里,注视着面前三个或蹲或站的人类。
“黛西,姐姐会想你的,”李双看起来万分恋恋不舍。
巴德挑眉,“要不它留下?”
“绝对不行,”李双翻脸比翻书还快,“它还是跟着你比较开心。”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程理及时加入了谈话,“到时候提前打电话,我们来接你。”
“谢谢,”巴德和善地拍他的背,“不过我还没想好,可能会呆到明年春天。”
“这么久?”李双微微愣住,“你不会打算在那边定居吧?”
“说不定呢,这件事居然就这么顺畅地解决了,快到让我猝不及防啊。”
“下飞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喝仙人掌啤酒喝到吐?”
“我也想喝,给我带几瓶回来。”
“自己网购啊!”
“网购的东西没有本地人做的有灵魂!”
“知道了知道了,”巴德放弃争辩,“我会看着办的。”
三人走到安检口,巴德本来都要过去了,又猛地回过头,朝着他们快步走来。
“该死,”李双忍不住后仰,“他要拥抱了。”
啊?
程理还没反应过来,就和李双一起被高大的男人搂进了怀里。
“这次真的真的,谢谢你们。”
李双无奈地笑了,“你这几天说谢谢的次数多得让我恶心。”
“恶心我也得说,”巴德收紧手臂,“毕竟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
李双沉默片刻,慢慢伸出手回抱他。
“我会想念你的。”
巴德沉溺于“回乡探亲”的喜悦里,根本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四个小时的颠簸后,巴德牵着比格犬黛西,坐上了通往红岩镇的双层旅游大巴。
即使已经入秋,亚尔加州的气温还是那么炎热。大巴上的游客们穿着清凉,叽叽喳喳聊着待会的景点,而坐在尾端的巴德静静地倾听,时不时摸摸黛西的头
大巴在快到红岩镇的时候居然停下了,游客一股脑儿从车上蹿下来。巴德也跟上去凑热闹,钻进人群,才发现他们是来和“红岩镇守护神”合影的。
所谓守护神,实际上是一块花岗岩石碑,看外形是照着红岩峡谷造出来,周围摆着蜡烛、纸花,甚至还有没有开封的啤酒。
石碑上刻着:薇拉·斯通,罪恶克星,亲切的朋友,红岩人的守护神。仅以此碑纪念薇拉警官的牺牲,愿她的灵魂如99号公路的风那般自由。
游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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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卡就走了,只有巴德留了下来,大巴远去,99号公路再次变回原本的寂寥。他站在石碑前,静静地注视那个名字,往日调皮的黛西察觉察到了主人的哀伤,乖乖在他脚边坐下。
巴德拿出保管了13年的墨镜,小心地摆在石碑中间。
“我回来看到你了,”他大咧咧地靠着石碑坐下,点了支烟叼在嘴里,“不会嫌我来得太晚吧?”
“这也没办法,那群白星人不仅不好找,还很难对付。”
他吐出的烟雾很快融进风里。
“不过我还是做到了,和我的朋友们一起。”
“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但我不后悔,至少大多数时候不后悔。”
巴德眺望着远处的山峦,那里的天空里再也不会出现藏匿的外星母舰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我的人生目标又要变了。你说我将来还能做什么呢?我今年都44岁了,再从头开始当警察不太合适了吧。”
“好吧,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有志不在年高,有梦就要去追’之类的。”
“行,听你的,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你最好保佑我的身体还能多蹦跶几年。”
巴德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拂去石碑上的灰尘。
“晚安,我的姐妹。”
造型浮夸的浮空车停在不远处,穿玫红色衬衫和人字拖的男人惊喜地从车上跳下来。
“巴德?”
肖的身材没多大变化,面容却苍老了不少。
巴德紧盯他的脸,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薇拉死的时候,他没哭;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差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没哭;在复仇完成的时候,他也没哭。
但在这个瞬间,在看到肖的瞬间,那些或快乐、或枯燥的往事突然就从记忆最深处无法克制地翻涌起来。也正是在这一刻,他知道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坚定地走过去,犹如踏出监狱的囚犯。
“收到你信息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肖用力地抱了下巴德,“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十年?”
“13年,”巴德抹掉眼泪,“我走了一圈,回到这里,花了13年。”
肖小心地问:“你……做到了吗?”
巴德点点头,播放了程理传给他的V型母舰坠落视频。
肖的眼泪也缓缓淌了下来,“终于……终于……”
巴德收起手机,大笑着拍他肩膀。
“别在薇拉面前哭啊,晚点会被她嘲笑的!”
“你说得对,”肖吸了吸鼻子,“走吧,我请你吃饭。”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向浮空车走去,黛西啪嗒啪啪跟在他们身后。
“我刚刚就想问了,这身丑衬衫是怎么回事?你的警服呢?”
“早就不当警察啦,我现在是个导游,”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海伦家爆炸那晚,V型母舰一直沿着99号公路飞了好久,孔雀城几万个人都看见了,还拍了照片。后两年新上任的市长允许我们用这件事做旅游业宣传,现在红岩镇是世界级的UFO巡礼圣地啦,连常驻居民都翻了一番呢!”
“不错,”巴德笑得非常没礼貌,“我支持狠狠压榨白星人的剩余价值。对了,人变多了治安怎么样?”
“好得很!”肖竖起大拇指,“安妮现在是警长啦,手底下的人也管得服服帖帖。”
“最后一件事,”巴德坐进副驾驶,“待会吃什么能由我来决定么?”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
“仙人掌炖肉,”巴德无比严肃地说,“我馋这口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