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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 90 章

作者:雪梨桂花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新来的门房小哥是个有工作经验的老手。


    原是一四品京官的家生子,家里从他爹到他哥哥和他自个儿,干的都是门房的活计。京官一朝获罪,他们家也没逃过,本该是要被发卖的,可他爹使了银子,没叫人将他们挑拣去,反而一家子一并被流放到了西北。


    林芷趁着补充人手的时候将他招了进来,又干上了门房的活儿。


    也幸而是他,在那怪模怪样的商人塞给他二两银子,借机说了‘奉旨行商’后,还特意露了半边儿牌子给他瞧。


    “娘子,小的瞧得很清楚,那是皇商的牙牌,铜鎏金的铜钱纹。小的从前见得多了,再不会瞧错。且听那人的一口官话极为流利,当是久居京城之人。”门房小子将自个儿所见一五一十细细禀告,连那商人塞给他的银子都拿给林芷细瞧。


    林芷瞧着那块儿烙了金花印,并落‘甲字第三十二号’铭文的银锭:“成色这样好,还是官银。得,去将这位‘奉旨行商’的高人请进来吧。”


    来人着一玄青色大氅,领口和袖口处坠了一圈儿银鼠毛,风毛极好,随着他走动,恍惚间闪着细碎的银光,但这样瞧着,倒真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


    屋子里生了火盆儿,炭火足,热气儿自然也足。来人脱下大氅交与绿禾后,里头露出来的衣裳倒不似那件大氅这样华丽。


    “夫人安好,鄙人姓陶,单名一个洮字儿,在家行三,您唤我陶三儿即可。”面白清瘦的年轻人拱手一稽,行礼间衣袖翻飞甚是好看。若只看外貌,他比沈知衍还像一位读圣贤书的读书郎。


    “外头冰天雪地的,坐下喝盏子热茶吧。”林芷突然就不着急了,来人看起来是个有意思的人,她自然乐意与人多说两句。


    陶洮大方坐下了,还对端凳子的绿禾轻声道谢,眉眼弯弯,更显温润如玉。


    待喝了一口热茶后,他轻叹一声:“还是在夫人这儿才得了一盏热茶,鄙人先前拜访郡守大人时,在外头站了大半晌,只得了一句话。”


    陶洮声音柔和,且面上带笑,被人轻慢之事从他口中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他心怀怨怼,反而是风轻云淡还带着几分似嗔非嗔的顽笑。此时他带着笑意的双眼并不直视林芷,双眸微敛:“郡守大人叫鄙人来宣威寻林大掌柜呢。”


    林芷并不接话,她觉得也不需要接话。此人既能直接找到她,必是细细打探了一番,瞧着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儿,应当知道此时该最该直言相告。


    林芷没猜错,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一把好嗓子将来意娓娓道来,混合着火盆里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冬日里倒是格外催人眠。


    “少爷,您可出来了。我这红薯和栗子早早烤熟了。”圆眼睛瘦巴巴的少年将热乎乎地红薯和栗子往自家少爷手里塞,“门房小哥邀我烤火吃栗子呢。”


    陶洮失笑,冲着客气送人的门房道:“小哥心善,我这兄弟倒是给你添麻烦了,多谢。”


    “主家良善,小人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当不得您这一声谢。”门房小哥很是客气。


    陶洮一笑,带着少年走了,怀里还揣着一包热乎乎的栗子。少年颠颠儿跟在自家少爷身后:“少爷,成了吗?”


    “能成吧?”陶洮用烤红薯捂着手,想着那位和善但极为聪慧敏锐的夫人。若是能得她相助,未不必能成事,有福泽深厚之人庇佑一二,他也转转运。


    ==


    沈知衍今儿下值后叫特意等在院门口的绿禾截住了:“大人,小公子睡了,夫人请您去正屋。”


    近来林芷比沈知衍还忙,不到掌灯不会归家。故而沈大人下衙后已不回正屋了,而是去厢房陪安安,然后,便望妻石一般带着安安等着林芷家来。


    此时听见林芷早早家来,沈知衍不禁加快脚步:“今儿发生何事?你们娘子倒是难得下个早班儿。”


    这也是学得林芷的话,不等绿禾回答,大步向前的沈知衍已经瞧见林芷了。


    “你来,与你说件有意思的事儿。”


    “陶家百来口人,居然只有这原配之子全身而退?这人不同寻常,能从……”沈知衍及时住口,只伸手朝上指了指,“能活下来,还拉扯了一支商队,不简单。”


    “是。”林芷回想起今儿嘴角含笑,一脸的无辜样的陶洮。


    “哎呀呀,陶几代积累,全掏空了。这下好了,只剩八头驮兽,十个伙计,正正与当年陶家白手起家的老祖宗一个模样,又要堵上全部身家挣条活路出来咯。”


    陶洮,确是出自皇商陶家,还是专管织品和绸缎的皇商,油水足足的。


    陶洮,是陶老爷的嫡子,可陶老爷的儿子不止他一个。据陶洮自个儿所说,他已数不清自家那些个异母的兄弟姊妹到底有多少个了。


    可这枝繁叶茂根深树大的陶家,在当家人牵扯进于南地水患之地,倒卖粮食一事之后,被生生连根拔起。主犯,杀;知情者受刑后全扔去军营为奴。其余不知情者,不论男女,不论成丁与否,通通流放,一个也没落下。


    “鄙人因常年在外求学,得了个秀才功名傍身,又奉上陶家隐秘之财和历年账本,算是功过相抵。得沐皇恩,特许鄙人出关跑商,真是幸运啊。”陶洮笑眯眯,窗外的阳光打在他有些苍白瘦削的脸上,他浅色的眸子似乎盛满了蜜。


    “奉旨行商,多亏了这几个字儿,鄙人才能走个捷径与林大掌柜一叙。您那布坊里头,排队的商人都排到明年八月底去了。”


    林芷叹了一声:“三言两语,竟将如此祸家争斗之事说得稀松寻常。这人,能忍又狠,可这样的人确实更适合往关外去。”


    关外,杀人越货是常有之事。


    敢往怪外走的,哪个不是艺高人胆大,自恃有些保命法子在身上的。可年年折在关外的商队可不少,与沙匪斗、与异族斗、与天斗。这富贵窝里摸爬滚打,又从圣人之怒里活下来的陶洮,还真有可能寻摸到上好的种/马。


    “圣上派他去寻良马,这是想用棉布还是棉被去换?”沈知衍皱眉,他瞬间就察觉出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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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不是很乐意林芷与这样的人深交。


    “哎呦,我的沈大人啊。您还真以为棉花是金子不成?”林芷遥遥头。大虞朝禁止向外输出粮食、盐和铁,只用茶叶、绸缎、瓷器等物件与外族做生意。


    而外族,禁得最严的便是马。


    关外小国林立,偶也有人能弄到一两匹良驹。可当今圣上要的显然不止如此。


    林芷用手比划了一下:“圣上足足要了三百匹!”


    连林芷都觉得过分了。马是活物,关外的良马腿长高大,不止不能遮掩,一路上还要将它们伺候好。能买到是件难事,能活着走过势力错综复杂的关外更是难如登天。


    沈知衍沉默了,果然,当今圣上不是个好相与的。


    “棉被棉布只是他打开口子的第一步,他有其他的东西来换。”林芷回想起陶洮盛满笑意的眼睛,“他虽然没说,可必定是要紧的东西,有暗卫跟着他呢。”


    “我若能成自然是好,可若是败了,我这手里最后能保命的东西也得在咽气之前被圣上撬出来。”许是瞧出了林芷也是个胆大包天不怕死的,陶洮朝上指了指,压低声音。


    “……若是去做生意,那必定是一等一的好手!”


    沈知衍瞧着林芷:“你想帮他?”


    林芷没想隐瞒,她大方点头:“是,他身边跟着个少年,说是他打小一同长大的奶兄弟。人有些不太灵光,可他还是带在了身边,还要压给我当棉布尾款呢。”


    陶洮以前的处境一定很不好。两大皇商利益结合才有的原配嫡子,亲娘死了,自个儿被打发出去读书,完完全全被排挤出了自家的核心产业,可如此情况下,还护住了小他几岁的奶兄弟。


    “他城府颇深,人也有点儿癫。”林芷皱了皱眉,“倒也不是甚穷凶极恶之人,且他要去大宛和乌孙,该是要经过大食,我还想要他去大食寻一样东西。”


    先前沈发虽然因缘际会与大食的香料商人搭上了线,可林芷要的东西,是万万不敢让沈发去寻的,一个不好,怕是会落得一个埋尸异国的下场。可陶洮不一样,这人本来就癫,也是要去干要命的事儿,手里必定有能保命的法子。


    又是他先找上门的,还有求于她;既如此,她也不客气了。


    沈知衍只能点头,他知道,林芷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他阻止不了。


    林芷嘴上说得挺狠,可真等与陶洮成了不太密切的合作伙伴时,她还是心软了。不止为人备下足量的棉制品,连崔绣娘当时给她的那几匹毛棉混织布全都给了他。


    她想了想,还是叮嘱道:“若是寻不到也无妨,保命要紧。”


    说到底,林芷还是不能接受有人因她而丧命。


    陶洮一笑,他没穿那件唬人的银鼠毛大氅了,反而换了棉衣棉裤,又裹了块皮子,除了瘦些,连脸都涂得黑黄黑黄的,与往来关外的跑商再无差异。


    “鄙人若能活,定然会为大掌柜寻来西番麦。我那奶兄弟,还往大掌柜照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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