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咖啡厅。
谢珉越端着两杯咖啡，坐在姜而对面，其中一杯放在她跟前，“拿铁，我尝过，是你喜欢喝的类型。”
“我不爱喝拿铁，现在只喝黑咖啡，不用了谢谢。”姜而拒绝。
谢珉越坐下的动作缓慢，诧异望着她，“什么时候开始喝黑咖啡？你不是最怕苦吗？上大学时，你喝了一口我的美式，苦到躲在我的怀里流眼泪，还是我帮你擦眼泪。”
姜而安安静静在听他讲，面对他提起的往事，无动于衷，语气淡淡道：“最苦的事情经历过，这些都是小苦，完全不值一提。”
面对平静又温柔的姜而，谢珉越心里苦涩万分，比分手那天要难受，“怎么不值得一提，那是我们的回忆，是我们的美好......”
“谢珉越，如果你是想说这些，我无法奉陪。”姜而打断他的话。
“我在北市买了房，工作也独立出来，我父母那边完全无权干涉我们之间，可以回到以前两个人的快乐时光。”谢珉越激动过去抓住她的轮椅把手，说，“有了房子，我们可以结婚生小孩，组成快乐有爱的一家人。”
姜而从头到尾漠然直视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笑出来声。
谢珉越有些不解：“姜而你笑什么？”
“我在笑这个世界那有这么多破镜重圆，别人是破了，但我们的是碎了，碎成一片尘埃，风一吹就散，消失在空气中，何来重圆？谢珉越你告诉我？怎么重圆？”
姜而永远不会忘记，他妈妈对她的家庭到身体的数落，她在他们的眼里是多么的不堪。
最严重时，说了一段话，“你悲哀，不要拉我儿子下水，我儿子可是要成为院长，既然如此，为什么当时你不跟你妈妈一起去死，你妈妈真会给人带来麻烦，珉越从小，心就软，见到外面小猫小狗受伤了，都会捡回家里养。”
“你不会真以为他喜欢你吗？只不过是他的怜悯心发作，身为他母亲，我是最清楚是谁最适合做珉越的老婆。”
即使过去四年了，这段话，要姜而一模一样演出来，都没有问题，非常简单，小意思。
姜而知道，最开始谢珉越对她的确有怜悯之情，那时她喜欢他，把这些细节忽略掉，但到后面，他爱她，也是真的。
承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压力和阻碍，也是真的。
发生的一切全是真的。
姜而从来没有怪过谢珉越，只是在她被压到喘不过气来，选择先放手，捡回这条命。
没有家人祝福的婚姻真会幸福吗？更何况，有家人祝福的婚姻也是一败涂地。
尘埃，他们的爱是尘埃，这是谢珉越没想到，但他不想放弃，“姜而，没关系，尘埃就是尘埃，这个世界就是由尘埃组成，我们一点点把尘埃收集起来，慢慢组建我们的家就好了。”
姜而说：“但我不愿意，与其说不愿意，是我不爱你了，谢珉越，我不爱你。”
“还有，你跟谁结婚，都需要房子，不要把你的压力安在我的身上，还有你的工作也跟我无关，我没有这么大福气承受得起。”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
“谢珉越往前看，你的家庭在未来等着你。”
话音刚落，姜而开着轮椅离开医院。
留下谢珉越一下，眼神虚空而呆滞，宛如心已死。
*
姜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大院，四年前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算是给四年前的自己一个交代。
那个冒着大雪，在他小区门口等谢珉越三天三夜的姜而似乎在说见面，希望未来的姜而越来越开心。
开进一楼大厅，转过弯，看到提起保温桶的顾舒昂，仿佛被罚军姿站在她家门口。
姜而恍惚仿佛看到四年前的她，摇了摇头，开过去问：“您怎么在这？”
顾舒昂目送她进来，举了举保温桶，垂眸道：“你说呢。”
青椒猛然攻击姜而的脑袋，啊！忘了这事。
她伸手想接过保温桶，但被顾舒昂躲过去，垂头不敢看他，“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吃青椒，等我煮好了，才知道你不爱吃青椒，不会有下次。”
顾舒昂瞅见她格外苍白的脸蛋，仿佛与外面的雪快要融为一体，被冻通红的耳朵，保温桶交给她，“好，明天见。”
迈出步伐，消失在转角处。
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直接走掉，以为会教育她一番，才会肯罢休。
有些意外。
蜂窝网络打开，微信来了几条最新消息，其中夹着顾舒昂的那几条。
看样子像是会找她的麻烦，气愤到极点给她打语音，现在却直接走了，半点怨言都没有说。
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
这几天，姜而给他送饭很顺利，每次保温桶回来都是一干二净。
得意挑了挑眉。
今天晚上是请翟北焱吃饭的日子，为了给上次临时爽约给道歉。
送完饭回到家，安保处有她的快递，是电动轮椅的电机到了。
可姜而有些发难，她不会换，现在临近过年，不知道维修师傅还有没有上班？
给打电话过去，却发现出售轮椅的公司人工热线已成空号。
上次找维修师傅，是四年前的事情，四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一个人，一个公司，说没了就没。
姜而瞧着手里的新电机，脑子浮现顾舒昂的脸。
上网找了找安装师傅，打电话过去一直说回家过年了，二是说没时间，排不过来，但可以先过去拿，年后帮她弄好。
两种方法对于她来讲都不行，假肢断了，现在天气冷，不好手推轮椅。
姜而打算过完年再去还，虽然旧了点，应该用到年后没问题。
收拾一下家里，快到约定时间。
来到王府井帅府园胡同，请翟北焱吃北市烤鸭。
“学长，您也来太早了吧。”姜而已经提前半个小时到约定地点。
远远隐隐约约看到熟悉的身影，离近点一看，是翟北焱。
周围有两个女孩在跟他有说有笑，是他带来的朋友？
“这两位是？”姜而望着眼前这两位阳光明媚的美女，亲切问道。
一位短发妆发精致又爽朗阳光的美女大大方方地开口问：“您是他的女朋友？”
对于姜而坐着轮椅出现没有半点诧异，眼眸正直，让人感到很舒服。
姜而微笑摇头道：“不是，我是他学妹。”
她转头对翟北焱，将二维码抵在他脸前，说：“还想骗我，帅哥加个微信吧，你是我的理想型。”
翟北焱的目光投向姜而，向她求救。
第一次见面，但这个女孩应该是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听口音是北市地道女孩，和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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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焱很般配。
“是啊，学长，美女都开口说要加你微信，不给，是不是有点不绅士？”姜而打趣。
闻言，翟北焱脸色瞬间变了，脸上尴尬的笑意全没，扭头对短发美女，语气郑重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短发美女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很快接受，“好，打扰了。”
说完，转身跟朋友走进店里。
姜而有些意外他的拒绝，但没有说话。
“我推你进去。”翟北焱预先订了包间，方便她。
一个典雅高贵的包间，姜而回头道：“给钱不要跟我抢。”
翟北焱说：“肯定不会，我还要点最贵的菜。”
“好，今晚学妹破产也要请学长吃顿好。”姜而微微调高音量，带点兴奋说。
他们点了经典的北市烤鸭，还有今天的推荐菜。
共八个菜，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姜而吃着厨师师傅刚切好抱好的北市烤鸭，一口下去，满满的鸭肉香味充斥口腔，配上清爽的葱丝，不腻，还想来第二口。
她指着烤鸭，猛力向翟北焱点头，嘴巴含糊说：“好吃。”
翟北焱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有这么夸张吗？”
也吃上一口，瞪大双眼，学姜而点头，“好吃。”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很满足。
翟北焱喝了喝茶，眼睛一转：“姜而，你真不了来我家过年？你一个人在出租屋怪孤单。”
“真不需要，我已经约定和小区老人家一起过年。”姜而实在没想到他还没有放弃，“总不能放老人家的鸽子吧。”
翟北焱宛如邀请不到她，不罢休：“要不那位老人家也跟过来？反正是多一双筷子，肯定能吃饱喝足。”
姜而：“真不用，而且这几天老人家都在规划过年要煮什么，吃什么，可高兴了。”
“学长就不要扫老人家的兴致。”
无论怎么劝，姜而全力在拒绝，翟北焱怕说多，惹到她生气，今天的目的注定要落空。
见他停下，姜而心里提着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反而过年一个人更好，平常工作忙，完全没有能好好休息的时间，趁着年轻貌美，又没小孩，家里还有她一个人，更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吃，玩什么就玩什么，能睡到天昏地暗。
“最近，谢珉越来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能给吗？”翟北焱最近的心很不安，公司家人一切安好，唯独姜而那边不知道，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用给。”姜而抿唇说，“其实，前几天我去医院有见到谢珉越……”
翟北焱担心打量她问：“你去医院干嘛？”
“……我的假肢断了，就去之前学姐里配，刚好他们在同一家医院上班。”姜而又说，“反正我们已经说清楚了，应该不会再找学长您的麻烦。”
翟北焱神情严肃问：“姜而，你还爱他吗？”
“不爱，四年前就不爱了。”姜而毫无保留地说出口。
他没有邀请到姜而去家里过年失落的心情，有被安慰到一点。
姜而接着说：“谢谢学长您的关心，从小到大，你是唯一一个能交到最长时间的朋友，以前虽然有朋友，因为我出门不方便，后来慢慢疏远我，渐渐朋友们也有新的朋友。”
“学长，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