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而叫到车送连姨回家，而年会在事情，酒店经理目前只帮她联系到容纳一百人的宴会厅，可她公司有一百多号人，不够空间。
剩下的酒店暂时没有回复，要到明天才给到准确的消息。
站在酒店大门屋檐底下，黑夜里鹅毛大雪随风飘扬。
今年北市的雪没有停过。
“连姨，很谢谢您今晚的晚餐。”姜而看了看手机，车还要五分钟到。
“小事……”连姨余光看到酒店里往外走两道熟悉的身影，“顾主任。”
“孟医生。”
顾舒昂没有回宴会厅，给薛学岚发信息说局里有点事需要他回去处理一下，先离开。
顾舒昂那个电话其实是孟璟年打的，救场用。
”连姨您怎么在这里？“孟璟年率先看到问。
连姨开朗道：”没有，来送点东西，聚会是不是结束了？”
“差不多。”顾舒昂盯着即使裹着一层羽绒服依旧苗条纤细的背影，想起姥姥手机里那张照片，与里面小姜穿的衣服对上，上下打量一番，定在她手拎的袋子，是他给姥姥买的隔温袋，原来小姜是女的，故意询问，“这位是？”
姜而转身一看，一张熟悉又陌生矜贵的俊脸，贸然出现她面前，西装革履，外面套上黑色大衣。
是顾舒昂，还有他身边的人是医院里那位医生。
姜而眼珠一转，扭头看向连姨，他们认识？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在，但不知道是什么。
接下来，姜而很快知道是什么不对劲。
顾舒昂蹙起眉头，小姜是她，又是这个女人，先是想塞钱给他失败，回头搭上姥姥，两人还加上微信，互相发照片，今天特地给她做饭，她到底想干什么？心底莫名产生危机感。
“连姨......”
话音未落，姜而急忙做了一个”嘘“手势，食指放在唇边，粉妆玉琢的脸庞挤眉弄眼，摇头哀求他们，希望不要告诉连姨认识她。
顾舒昂看懂她的意思，她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曾经见过一两次面。
连姨开朗介绍：“这位是小姜姜而，今天顾主任在厨房问小姜是谁，这位就是小姜，是我们大院里的人。”
“小姜，他是李婆婆的外孙。”连姨看向顾舒昂，对姜而道。
姜而圆目睁大，瞬间空气凝固，眼白全部暴露在空气中，他居然是李婆婆的外孙。
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顾舒昂如临大敌盯着姜而，脸上毫无表情，连眼神犹如静水流深的湖面，没有人知道里面有多深，里面生活着什么动物，无人知晓。
不熟悉他的人是看不出，此时的顾舒昂已经七窍生烟，站在一旁的孟璟年目睹这一切，抿唇微笑默默看着他们两人，特别是顾舒昂的表情很有趣，又黑又白，第一次见像只变色龙的顾舒昂。
为了缓解气氛，孟璟年笑向她伸出手道：“您好小姜，孟璟年。”
姜而与他握手：“您好，我叫姜而。”
说完，她全身神经紧绷，手转向顾舒昂：“您好，姜而。”
“您好，顾舒昂。”顾舒昂泰然自若，握住她的手，微微收紧。
碰到顾舒昂的手那一刻，姜而那颗宛如水壶里滚烫的水不停在咕噜噜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恢复正常，语气轻松好几分道：“您好，姜而。”
可是，手收不回来，他没有放开，姜而凝视顾舒昂面如平湖的脸庞，两人的手来回较劲一回，这时她意识到顾舒昂不欢迎自己。
“没想到您年纪轻轻能与老人家成为朋友，真令人佩服。”顾舒昂语气淡淡酸酸说。
没办法姜而只好用力扯了扯，才把手收了回来，她揉了揉手，蹙起眉头听见他说的话，如果不是她手上的力度，差点以为他是在夸张自己。
一辆汽车在她身后停下，姜而手机页面提醒司机已到上车地点。
“连姨，车到了。”
“哦好。”连姨与顾舒昂他们道别后，跨上汽车。
姜而帮她关上车门，目送汽车离开，消失在黑夜雪花之中。
转身身体板正正视他们，解释道：“刚才……我不是不尊重你们才假装第一次见面，只是不想把关系复杂化，而且我们本来就不相识，没有必要假装认识。”
说完，姜而观察顾舒昂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只是他的眼神仿佛用审视犯人的眸光凝视她，全身上下很不自在，她像是什么十大罪恶之人。
“没什么事，再见。”姜而刚要转身离开，被顾舒昂叫住。
“姜而，希望你以后不再与我姥姥她们见面。”
姜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
似乎不太相信刚才听到的话，他这也要管？
“我希望你们不要再见面，即使连姨她们找你。”顾舒昂语气坚定重复道。
顾舒昂继续说：“她们年纪大了，心也变软，做任何事情或者对任何人容易走心，只要对方装乖取巧，她们很容易接纳对方，而且你们年纪相差巨大，社会地位一切不对等，无论你是好意还是有别的目的，身为她们家人的我，希望你不要与她们交往。”
如此熟悉的话语，姜而曾今在前男友谢珉越的母亲嘴里听过，没想到如今却与一位李婆婆交朋友后，被她的外孙拆散。
这种事情，姜而从未见过，甚至是亲身经历。
也是大院里老太太老爷爷们皆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年轻时为国捐躯，只是姜而好运，利用残疾人的身份凑巧租到大院里房子，不然她这辈子或者下辈子无法接触到她们。
姜而视线忍不住上下打量几番顾舒昂，原先她还觉得顾舒昂只是一个表面威严，但骨子里是温柔有教养的绅士。
此时此刻，他开门见山控制老家人交友自由，不敢相信他居然是可蔼可亲李婆婆的外孙。
没办法，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姜而则是一时半会的陌生人。
姜而没有半点挣扎：“好，我不会再与她们见面。”
话音刚落，姜而转身走入大雪之中，背影孤独坚毅。
顾舒昂嘴角忍不住上扬，下巴也跟着微微扬起。
孟璟年见顾舒昂像一个玩具被人抢走奋力向别人讨回来得意洋洋的小屁孩，完全没有往日的威严沉稳。
“你不会是在吃人家女生的醋吧？顾舒昂你今年几岁了？”
已和顾舒昂相处三十年的老兄弟孟璟年，一眼能看出来顾舒昂不对劲，小时候他们控糖，过年是他们唯有能吃到巧克力的机会，顾舒昂收到李院特地叫人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薛学岚怕他吃多了，叫他分享巧克力给大家吃。
顾舒昂宁愿一口气吃完，都不愿意与他人分享，还有他很喜欢李院讲解航天的知识和故事，外加李院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家，每到放假回家，顾舒昂总缠着李院要跟他讲关于航天知识，霸占所有时间，就连吃饭时间都不放过，而且命令其他人不许打扰他们。
无论是喜欢的人或者物，他最讨厌分享。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生分走常年属于顾舒昂姥姥的爱，他当然不爽。
顾舒昂睨视他，嘴硬道：“我哪有。”
“没有最好。”孟璟年嘲讽他，“那你干嘛赶走李院的朋友，还说什么年纪相差太大，社会地位不一样，拜托，你在演什么恶毒婆婆。”
闻言，顾舒昂目光全是杀气，没有一丝旧日的兄弟情，“太闲直接说，我可以让医院给你多安排几台手术。”
“我懒得搭理你。”孟璟年接过门童的车钥匙，开车扬长而去。
留下故顾舒昂一人在大雪中凌乱。
*
姜而回到家后，反复复盘顾舒昂的话，心里越不痛快。
在他的眼里，她姜而怎么变成专门骗老人卖保健品的诈骗犯。
姜而吐掉嘴巴的牙膏，用水冲洗一下，牙刷头指着镜子里自己，目光凶狠，声音奶奶道：“顾舒昂，我不是卖保健品的诈骗犯。”
毫无杀伤力。
她拿去手机百科一下顾舒昂，不百科不知道原来他是如此重要的人。
姜而回想起在胡同里，所有人对他哈腰鞠躬，“难怪。”
他有专门一页百科介绍，但里面的内容很少，只是简单介绍他目前的职位，没有过多内容。
其他出现的地方皆是国.家官.方新闻里，但不多。
“原来是抓贪.污的人。”姜而思忖半会，有些理解顾舒昂的做法，可她只是简单与李婆婆互相投喂，解她的思念之情。
洗漱完毕，姜而推着轮椅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目光锁定在床头柜上相框，是她与外婆最后的合照。
首次见到李婆婆向她讨要汤喝时，姜而仿佛看到外婆的身影，一个大馋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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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外婆生前最爱喝姜而煲的汤，自从外婆三年前离世后，再没有人陪姜而喝汤。
以前每次姜而放假回去，外婆都会带她去吃M记麦辣鸡腿堡，回到家，还被舅舅教训。
可现在，这一切不会再有。
嘀嗒，嘀嗒。
两颗泪珠滴在相框上，姜而手背抹去两边的泪水，抱着相框往后倒在软暖的被褥。
姜而对李婆婆只是一种精神寄托，是他顾舒昂心太黑了，看什么都黑。
她脸上疲倦，侧转身，拉了拉被子包裹自己，相框滑落跌在被褥，“可是，他是真的救了自己一次，还有...”
他的怀抱很暖，事到如今，姜而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晚黑夜里温暖安稳的怀抱。
妈妈离开后，是她第一次能感到温暖的怀抱。
连在外婆身上未曾有过的温暖。
无法真切埋怨他。
*
姜而反扣手机，用力叹了口气，心事重重拿起筷子，低头吃午餐。
“怎么了小姜姐？”林可莹见她脸色不对劲问。
“没什么，吃饭吧。”姜而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几天，姜而不断拒绝李婆婆的吃饭邀请，途中找上门几次，她都用最近加班太累了，要早点休息为由，赶李婆婆和连姨走。
每次看到她们失落的背影时，姜而觉得自己是罪人，居然对一个差不多九十岁的老人家撒谎，遭天谴。
上一会儿，李婆婆给她发来微信说，今晚连姨买了帝王蟹，要她下班直接来家里吃饭。
她还是拒绝了，说年尾工作越来越多，要加班没办法参加。
李院看到姜而回的微信，脸上笑死瞬间消失。
连姨期待问：“怎么样？小姜来吗？”
“要加班。”李院扔下手机，起身缓慢走回卧室，“我要睡觉，没事不要打扰我。”
“好。”连姨无奈抿了抿唇，自从送餐回来后，很难与姜而见到面，
时针从五点悄咪咪跳到七点，餐桌上饭菜没有反动过痕迹。
连姨站房门口，叹了叹气，转身来到客厅，李院一直不吃饭，会饿坏身子。
掏出手机，给顾舒昂打出电话。
响了三下，对面接通，“喂，顾主任，今晚有空来一趟大院吗？李院没吃晚餐，我怕她半夜饿坏身子。”
“好，等我，现在过去。”顾舒昂还没有下班，关掉电脑，取下外套，大步流星地下班。
......
风尘仆仆的顾舒昂推开大门，“怎么不吃晚餐？”
连姨告诉他这几天，姜而加班没有赴李院的饭约，之前几乎每天互相做好吃的分着吃，现在连面见不到，李院渐渐没有食欲。
顾舒昂越听，心越虚，但脸上面无表情，正气凛然，丝毫看不出他的心虚。
姜而能如此遵守他们之间约定，顾舒昂的眼尾微微上翘。
“好，我去看看。”
走进卧室，站在床边：“姥姥，八点了，起来吃点饭，不然半夜您会饿。”
“没胃口。”李院语气蔫蔫道。
顾舒昂劝了好几轮，她还是无动于衷。
连姨站在门口干着急，“顾主任，不要您找找小姜聊聊？找找原因？突然间见不到，小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短暂情投意合的人，只是一时半会忘不掉，来了个新人相处久了，自然而然能取代她。
顾舒昂在床边坐下，道：“姥姥，要不我找欣欣过来给您聊聊天？”
欣欣是李院的亲孙女。
连姨：“薛总出差了，要过年才回国。”
床上李院嘟囔着：“唉，没胃口，不想吃，年纪大了，没人喜欢。”
*
“叮咚，叮咚。”
姜而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叠着衣服，边看综艺。
听到门铃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21:36。
“谁啊？这么晚。”
姜而穿上假肢，点开手机上监控，自从第一次与李院见面那晚，意识到独居女性，很需要在门口装个监控，这里没有猫眼，看不到外面敲门的人是谁。
她向物业申请安装监控。
看着屏幕上，身高挺拔如松，气宇轩昂的男人。
顾舒昂。
“是他，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