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果然又连下了三日的雨,只是不至于有头一晚那般的电闪雷鸣,仿佛山都被要被劈开了。
看着连绵不断的雨水,游满把后院的鸡笼加厚加固,茅草也特地垫了两层,确保再有风雨也不会被水淹,原本炎热的天气也在大雨的威势下凉快了几分。
“这两天晚上都不见什么,难不成那贼偷够了不打算来了?”饶絮托着脸看向门外,屋檐的雨水顺着瓦片连成串珠滴落在门前的沟壑里,原本光秃秃的门槛边都冒出了丁点绿色。
游满戴着草帽穿着蓑衣从外面进来,胡乱拍了拍衣襟上的水汽泥泞,“文海春山他们盯了两日,也没发现什么猫腻,我刚和他们所让今晚好好休息,说不得贼人已经去祸害其他村子了。”
饶絮拧了下眉,倒水递过去。
“前儿十里村的那家人怎么说,有回信了吗?”游满囫囵喝完,抹了下嘴,坐在饶絮旁边,“这是在干什么?”
饶絮扯回他手里的蔺草,“这是前几天香柳她们去附近池塘打的,原说打理好了晒干了再分给我,但逢着下雨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就先给我拿来了,等干了我去找婶子学怎么扎草帽凉席。”
她低头用手揉搓了几下草茎根根对齐放在旁边筲箕里,“回了,黄雁婶子来说的,这个月十八那日办席,请我过去掌勺,顺带问你能不能便宜些卖肉,我推说你不在家没定下来,你怎么想?”
“他们说的什么价?”
饶絮想起来笑了笑,“上回村里做秀才宴的时候定的什么价,这回他们就要的什么价。”
游满也笑了下,“是要用两头猪?”
“你想得美。”饶絮锤了他大腿一下,起身把筲箕和蔺草都放在柜子高处,“只办六桌席,一头猪都用不完,还想两头。等天晴了,找个时间我们也去池塘里打些水草蔺草回来,我看这些用来编凉席还不够。”
游满嗯声先应了她后面的话,又道:“那不成,上回是李怀泽考上秀才,我沾读书人的光,而且既是同村要得又多,便宜些也是应该。”
饶絮也是这么想,“那等会儿雨小些了,我去找黄雁婶子说一说。十里村的人怎么知道你卖肉的价,还不是有人透出去的,让她们自个儿去扯吧。”
两人说说闹闹,时间一晃即逝,转眼天就黑了下来,乌压压的云层翻滚聚集成团,好似堆在山顶,随时都有可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压下来,令人看了心里不安。
屋里点着黄豆大小的油灯,昏黄的暖意弥漫在四周,火光摇曳,即使只有方寸大小也看不清晰。
饶絮坐在床沿有些担心地看向后院,“今晚怕是又要下暴雨,后院的鸡不会有事吧?”
那天她烧着火好容易才把它们救回来,既怕火太小不起作用,又怕火太大直接把活鸡变烧鸡,反复折腾了半天才好,即使如此这几天那些母鸡都没下半个蛋。
游满视线从窗棂缝隙上一扫而过,“我加固了好几次,就算厨房那边被雨淹了,鸡笼也不会有事。先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有事吗?”
饶絮对上游满目光,从他神色中忽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抓住他手臂,嘴唇动了动。
“怎么了?”
饶絮摇头,“小心些,我先睡了。”
游满俯下身用嘴唇碰了碰她额头,附在耳边:“嗯,睡吧。听老人家说,明后天就会天晴了。”
油灯吹熄,室内陷入黑暗,游满和衣躺在床外侧,闭着眼久久没有入睡。
因为下雨昏沉的缘故,亥时不到云山村的村民大多都吹了灯睡下,黑暗下的村落静谧无声,连白日里嘈杂的鸡鸭都渐渐没了声响,唯有天幕中的雷电蓄势待发,亥正时分便按耐不住一道又一道惊雷劈下来,响彻山野。
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和风声,随着雷电的来势汹汹,风雨声也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滴打在瓦片、树梢、池塘和水田里,长势良好的稻苗在风中摇晃飘荡,鸟雀的叽喳声被雨声淹没,连带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也难以听闻。
游满在黑暗中起身,透过时而落下的闪电带来的光亮走向留着缝隙的窗户边,一双眼定定看着后院的鸡笼和菜地。
无独有偶,今夜云山村大半村民都是如此。
从亥时末一直到子时过半,游满本以为今夜会无功而返,没想到就在一道闪电照亮半个村落,后院雨水汇成小溪流向菜地的时候,有个黑影从墙头小心翼翼地翻了进来。
他们家墙头只有半丈多高,游满之前仗着自己身高体壮村里没人敢惹,所以并没在意这些,而眼前这人翻墙的动作很是利落,又因为有雷鸣和雨声打掩护,脚步声几不可闻。
黑影轻手轻脚走到鸡笼边,打开的同时嘴唇动了两下,似乎咒骂了两句,雨水一道道从他脸上滑落。
游满站在窗边静静看完了全程,发现自己并不认得此人,眼见那人偷一只鸡还不满足,从兜里掏出一根草绳来绑住鸡脚,又准备继续伸手进去。
游满气急反笑,拿起一早靠在窗户下的木棍,轰地一声推开窗,单手撑台一跃而出,手里的木棍顺势扔了出去打在那偷鸡贼的背上。
贼人被打了个正着直接趴在地上,糊了一脸的泥水,嘴里的痛呼还没叫出口就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鸡双手双脚齐齐发力,一个猛子起身,拔腿就往院墙跑。
然而他再快也没游满的动作快,还没等他碰到墙壁,游满的手掌就已经落在他肩上,捏住肩胛骨往后一拔,黑影顿时重重摔在地上,哀嚎声被雨声吞没。
那人似乎还不死心,边嚎边从地上爬起来,只是还没等他挪动半寸,游满就一脚踢来正中腿根,当即就趴在了地上。一口气还没出尽,游满上前两步拽着衣领把人从地上扯起来,铁石般的拳头混着风雨砸在脸上,贼人尚且还没从火辣辣的疼痛中回过神,腹部就撞上了游满的膝盖,哇一声便如烂泥一样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游满浑身湿透,但这反而加重了他的怒气,见贼人呜咽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他冷笑一声揉了揉手腕,一拳高高举起就要落下去!
“游满!”
饶絮心里存着事睡得不安稳,早在游满推窗跳出去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她披了件外衣站在一开始游满站着的地方看完后院发生的所有事情,见游满还要继续下手忍不住喊出声。
“先别打了,把人捆了丢进柴房,明天让村长他们审问吧。”
雨声嘈嘈,隔着两三丈的距离,饶絮的声音也不大,但游满还是听清了她的意思。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趁着忽明的闪电看见饶絮眼底的担忧,原本再大的风雨都浇不熄他此时的怒火,但就这一瞬间,躁动易怒的心绪却忽然恢复了平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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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了声,随即低头拽着人衣领就这么拖到了柴房。
饶絮在屋里找了根藤蔓和草绳,戴上草帽拿着油灯匆匆赶去柴房,帮着游满把人手脚都捆了起来,最后拴在柱子上。
“这人好像不是我们村里的。”她举着油灯看了一眼,虽说贼人被头发泥水糊了一脸,此时又脸色发白生无可恋,但还是能够认不出并不是云山村的人。
“你是哪个村子的?”游满踹了一脚,随即踩在人手掌上微微用力,“说话!”
“啊疼疼疼——你别踩了,我说我说。”那人动弹不得,脸肿了肚子也疼,甚至连喉咙都觉得痒痒的不舒服,只好委委屈屈的缩了缩身体离游满远点,“我,我是陈家庄的。”
“上回也是你来我们家偷鸡的?”
那人支吾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游满没了耐心,左右看了两眼随手抄起劈好的干柴,二话不说就打了下去。
“啊!救命,救命啊——”
饶絮充耳不闻,低头看着油灯里的火苗。
“啊啊啊啊,大哥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饶絮抬手拦了一下,游满适时停下,将木柴握在手里。
“上回是我,他们说我熟悉你们家的情况,捉完了就跑,不会被人发现逮住。”
“他们?”饶絮轻轻扬眉。
男子咽了咽口水,一抬眼就看见虎着脸的游满恶狠狠的盯着他,手里的木柴还威胁似的比划了两下,他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疼,不敢再含糊其辞。
“和我一伙的那些人,我们有三四个人,想趁着夜黑风高没人注意的时候偷点鸡鸭改善改善伙食,上次因为不熟悉路和情况没敢多拿,本来打算这次拿完就走了。”
“你们之前这么偷过几个村子?”
“没,没几个,这是我们兄弟第一次干这种事,原本我们是不打算在附近村子里下手的,毕竟互相挨着说不准容易露馅,但他们说走远了人生地不熟也摸不到东西,还容易被人发现逮住,还不如就近先练练本事,谁家情况如何都知道,也不怕走空。”
饶絮和游满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没接着往下问。
“我去煮姜汤,顺便烧热水给你洗个澡换身衣裳,等天亮了再把他带下去。”饶絮摸了摸游满湿漉漉还在往下滴水的衣裳,“你先去屋里拿帕子擦擦。”
“哎嘶——”地上的男子捂着肚子哀鸣,惨白着脸,“这位嫂子,能不能也给我一碗姜汤一张帕子?”
游满不快,“我没打死你就算好的,你还想要姜汤帕子,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饶絮也冷着脸没搭理他,但想起方才雨中游满揍人那架势,她这时候才算是对村里人说他凶神恶煞有了个印象,也能想见那几年他在战场上是什么模样。
她拉着游满从柴房里出来,又推人进屋更衣,“人已经抓到了,你别把人打坏了明天让他倒打一耙,就在那里躺着吧,干帕子是没有,但厨房那边不是还有些干草吗,一会儿拿去给他垫着,要是发了高热就不好了。”
游满还打算说些什么,被饶絮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赶紧换衣服,然后去后院看看我的鸡,上回就丢了一只,要是今晚又被吓死一只,那我可就亏大了!”
游满不敢反驳,乖乖听话,换了衣服披上蓑衣戴上草帽就去后院摸黑找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