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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试探

作者:不觉夜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冰天雪地间,来人身披玄色大氅,金线刺绣龙纹露处一角已是雪景绝色,薄唇半启间,眉眼深邃不怒自威,周身尽显天家威严。


    皇上!是皇上!皇上……无恙!


    在场官员惊诧间手中玉笏险些脱手,回神之际纷纷跪地:“臣,参见皇上。”


    谢芜亦是福身参拜。


    李玦未言语,却先携了她的手,引她站至身侧,视线犀利扫过在场众人。


    众人只觉皇上目光审视,比刮在脸上北风还要阴冷刺痛。


    李玦负手而立,道:“而今朕便站在这里,尔等可信贵妃所言?贵妃行事,皆是朕的心意。”


    将众人扫视一遍后,视线最后落在王宏身上。


    李玦问道:“王爱卿,如今可信?”


    王宏站在最前首,视线定在眼前天子身上,睁大眼睛仔细确认是天子无疑后,他郑重跪下:“臣,参见皇上。”


    李玦手微握成拳凑至唇边低咳几声,继而挥挥手:“爱卿关切朕已知晓,雪日风寒,诸位爱卿若无旁事便先回去罢。”


    天子发话,余下臣子不敢不从,纷纷行礼告退。


    然未等他们起身,先听到一声呼唤:“皇上!”


    众人抬眸,只见御史中丞王宏不顾雪地严寒,跪地,向前谏言道:“皇上,臣恳求皇上废除明贵妃!”


    李玦前行脚步一停,回眸时眼底已染上冬日风雪,寒气逼人:“你说什么?”


    王宏目光直视不避不退,迎难而上道:“即便贵妃得皇上授意,如此重兵围困福宁殿实属不该!身为后宫嫔妃,如何能替皇上料理前朝之事!”


    “皇上!自皇上偏宠贵妃,皇上屡遇灾祸,民间关于皇室流言蜚语更是不绝于耳。女子素以幽娴贞静,静慎守节为女德,如贵妃般惹是生非,易生风波之人实不应再留在皇上身边。皇上仁德,却屡次为贵妃违规祖制,此次突然天降灾祸,焉知不是上天示警?”


    “妖孽祸水不除,大齐必然后患无穷!皇上身为君主万万不该因私情而废礼法,前朝女子乱政便是前车之鉴!皇上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皇上!”


    在场众人闻言均是面色一变。


    坊间传言如何能在皇上面前提及!若是触怒龙颜,又该如何是好!


    李玦视线停在雪地俯首之人身上。


    旁人瞧不出他的息怒,只在一息之后听到皇上言道:“爱卿劳累,先行回府修养罢。”


    说完,不再停留,径自回到福宁殿。


    谢芜微垂眉眼,只当从未听到王宏所言,紧随李玦身后。


    她不知晓王宏为何仇视她。


    她与王宏从无嫌隙,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与王宏不过见过廖廖几次,可在王宏口中她却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孽。


    好似国家纷争,天灾祸害全都由她一人挑起。


    可她何德何能,如何能控制得了一国?


    前世她也曾几度听闻王宏对她弹劾。


    直臣向来直言不讳,王宏身为御史中丞对李玦劝谏更是从她由齐王妃成为贵妃后便不曾终止。


    在王宏口中,皇室操戈,兄弟嫌隙,家国之难全权因她一人,天降灾祸亦与她相关。


    心中讥讽之余,她也真心想问一问王宏,分明天下由男子掌权,为何罪责却全要归咎于女子?为何做抉择的是男子,受责骂的却是女子?为何连天灾非人力能改之事罪责也要让女子承担?


    依她之见,若一国真因一女子而亡,并非女子亡国,而是国之将亡时借由女子脱罪罢了。


    为帝王者不愿史书苛责,便用女子替罪,余下愚不可及者,对女子口诛笔伐,不过是想少承担些无能之责。


    如此不问因由,不问善恶,只以性别来论行径,实在可笑。


    眼角余光瞥见雪地身上,谢芜脊背挺直,未再多看一眼。


    众人散去,刘得全看着跪在雪地里的人,长叹口气,心道,皇上病体初愈,期间又只贵妃照料在侧,如今皇上与贵妃正是情深义重之时,皇上本就在意贵妃,现如今如何能听得旁人说贵妃娘娘坏话?如此人之常情,偏王大人性情耿直,毫无眼色,竟连这都看不透,啧啧啧,难怪会令皇上不喜。


    尽管心中这般想,刘得全面儿上还是保持了应有恭敬,抱着拂尘上前劝道:“王大人,雪地寒凉,您还是快快起身吧。”


    王宏瞧着空荡荡的台阶,挺直的脊梁骨儿宛若一瞬间被人抽走,他跌坐在地上连连摇头,仰天无望道:“妖妃误国!妖妃误国啊!”


    刘得全立即变了脸色,急着往殿门方向看过一眼,压着嗓子低声道:“王大人,这话可不能混说!”


    王宏失魂落魄道:“皇上如此轻信祸国妖妃,大齐危矣,大齐危矣!”


    “……”刘得全已在心底说过千言万语,乍对上一双无神的眼,便将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见人迂腐至此,他懒得再劝,连忙使了眼色给御林军,将人送回府中。


    而另一边,谢芜随李玦进到殿中便自行自觉跪地请罪。


    李玦颦眉,已然伸出手:“芜芜这是何意?”


    谢芜叩拜俯首,自责道:“臣妾无能,皇上命臣妾协理六宫,是臣妾失察才会使宫中天花肆虐,致使皇上染病,这一切都是臣妾不是。今日更是因臣妾一人,使得皇上为难,更是臣妾罪过。”


    李玦视线停滞片刻,而后长长叹息一声,忙将人扶起,护在身边道:“那些老迂腐之人说的昏话芜芜无需在意,旁人不知,难道朕还不知晓?芜芜尽心尽力,连朕在病中芜芜都是寸步不离,芜芜对朕心意朕如何不知晓,又怎忍苛责。”


    稍顿,他不知想到什么,眉眼微沉,却将她手握在掌心宽慰:“旁人作何想,是旁人之事,芜芜已做得足够好,切勿过于自责。”


    谢芜感激抬眸:“皇上……”


    “芜芜为朕操劳许多,暂且歇歇,朕……”李玦牵唇浅笑之际,忽觉心口钝痛,胸膛震颤,止不住的咳意,面容亦带三分病态红晕。


    谢芜连忙将人搀扶,关切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虽痊愈也不宜过于操劳,方才不慎吹了风,只怕皇上又是受凉。”


    谢芜仔细将其安置妥当,想到正熬着的药,牵唇道,“皇上暂且歇息,臣妾先去取药。”


    李玦握了握她的手,欣慰道:“好。”


    待谢芜离去,李玦眼底情愫消失殆尽,缓过一瞬,唤人:“进来罢。”


    声音落下,一道身影矫捷入殿中:“微臣参见皇上。”


    来人正是皇城司指挥使顾卯辰。


    李玦淡然:“交由你查的事如何?”


    顾卯辰:“皇上睿智,今日群臣求见确与永安宫、赵丞相有关。今日官员中不乏赵丞相于科考中提拔门生。”


    抬眼瞧了眼天子脸色,顾卯辰继而言道:“区区文官,威逼圣上,行冒犯之举,实在该死。”


    自皇上染疾,宫中众人避之不及,太后下令封宫任何人不得探望,只有贵妃侍疾在侧,贵妃为皇上以身犯险重得天花,才得以换回皇上周全。偏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未知实情,竟以为皇上病重难愈,皇上一试,果然试出许多不臣之心。


    李玦目光悠长,长指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御案之上,低声念着:“确实该死。”


    顾卯辰停顿一瞬,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毕竟事涉朝中数名大臣,他请示询问:“皇上意思是——”


    “一个不留。”


    “是,”顾卯辰得令,忽又想到一人,犹豫询问,“敢问皇上,御史中丞王大人可要处置?”


    李玦眉眼未抬,面容虽带着病中苍白,但眉眼犀利,周身帝王之气不减:“朕说的是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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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卯辰沉吟片刻,实事求是道:“御史中丞素来刚正,在民间颇有许‘忠臣’之名。”


    “忠臣?”李玦闻言,轻蔑一笑,“何为忠臣?”


    顾卯辰:“……”


    李玦冷笑:“你口中的‘忠臣’违拗朕心意,质疑朕决定,意图胁迫于朕?忠臣?他的‘忠臣’是何人所封?谁又真能将他心剖出来一看,辨一辨他究竟是忠是奸?”


    早不劝谏,晚不劝谏,偏要在他紧闭殿宇,有意封存消息时率群臣请谏。


    贵妃命殿前司封锁消息为他授意,王宏又是何人授意偏在这时进宫试探?


    忠臣?


    难道自诩为忠臣,他便杀不得?


    凡存窥窃之心,行窥探之实,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既与赵程等人沆瀣一气,那便算不得冤枉。


    李玦视线微垂,只叮嘱道:“事情做得干净些,勿要给人留下把柄。”


    顾卯辰:“皇上放心,微臣知晓。”


    想到另一事,顾卯辰又道:“宫外天花却未愈,百姓死伤数以千计,京兆府府尹虽以尽力控制却并非长久之计,依皇上之见,该如何处置?”


    自年前长安城中天花一起,如今人人自危,难以安置,若长此以往下去,必成祸患。


    贵妃身边的徐大夫倒是能够妙手回春,只是于数千病患面前过于微弱。


    李玦沉默时眸光愈发暗沉,殿中烛火辉煌却未能映入他眼底。


    他道:“以一人之力,如何能救一城百姓?”


    顾卯辰迟疑抬眸:“皇上的意思是……”


    李玦神色淡然:“寻个妥帖法子,将那些患病者解决掉,祸患除却,长安自可太平。”


    想到宫中天花起源之处,顾卯辰又道:“那太后与赵丞相,可要处置?”


    李玦眉眼愈发暗沉,心中却讥讽至极,心道,赵家居心叵测,见他遇险,果然已沉不住气,露出马脚。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对方已然出招,他便不能白白病痛这一遭。


    眉头微动,李玦淡然吩咐道:“你去趟公主府,阿柔见你,便知晓该如何行事。”


    顾卯辰:“是。”


    外间谢芜归来时,正巧听到这一句。


    宫中是太后永安宫最先闹起天花,只因有宫人出宫采办这才有宫人染疾。


    永安宫焚烧洒扫后,宫中第二个爆出天花便是李玦的福宁殿。


    她一早便知晓李玦与太后面和心不和,又知晓李玦与太后因朝局权势总有嫌隙,偏这两方都极为耐得住性子,内心怨怼之余,竟未有一人先行出招。


    眼见太后知晓孙妙可有孕,意图利用天花除却李玦,李玦的福宁殿诸多把守,太后想要得手自是不便,刚好她得知太后筹谋,便顺水推舟助力了一把。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与其让他们暗地里争斗,各自介意,各自不痛快,还不如由她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让这两方彻底斗起来。


    李玦命她传召殿前司,故意封锁福宁殿消息,引得旁人猜测便是为了试探躲在暗处蠢蠢欲动之人,果不其然,只消几日,赵家便如李玦所料显露出马脚。


    只……有一事她不明。


    方才李玦言语间提及李柔,难道此事李柔亦出力?


    脑海中迅速想过,她十分确定,这段时间李玦病中她从未离开,若李玦若与李柔密谋,她不会不知晓,可若不在近期,难道李玦与李柔谋划是一早便定下?


    思及此,谢芜只觉心脏突然跳快许多。


    先前决意与李柔联手是因她察觉李柔有私心,未必全心效忠于李玦,可若一切是假象,她又该如何?


    李玦多思多疑,李柔心思诡谲,若他二人才是真正联手……


    喉咙干涩,掌心已渗出细汗,她已然不敢再想下去,却忽听内室有人言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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