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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 64 章

作者:不觉夜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入冬后昼夜变长,夜幕重重,宫人提灯在长街穿行。


    头上古月悬空,皎皎月华投在青砖路上,长街夜行所到之处本该昏暗清冷却在路过关雎宫时因烛光增添三分暖意。


    只一夜功夫宫中情况便是天翻地覆,近日无人问津的关雎宫灯火通明,反倒以往繁华喧闹的披香殿黑暗沉寂不透一丝光亮。


    宫人无人不知关雎宫新换了一批宫人,连同巡视侍卫也一并换下,如今灯笼映着光远远瞧去,守宫侍卫各个站得笔直,连同映在墙上影子都是直i挺i挺,任谁从关雎宫门口经过都能相间如今主位是何等重要。


    与此同时,披香殿却殿门门紧扣,月华照上窗子,人经过时身形遮住月光清晰显出一个影儿来,随之而来是被捧着微微颤颤似被风吹动随时会扑灭烛光。


    竹月捧着灯烛走进,只见自家主子伏在床边失魂落魄模样,她将灯烛落在地上,跪侯着唤了一声:“采女。”


    孙妙可未出声,她手臂落在床沿,头枕上手臂,一头黑发没有任何钗环直接散落下来遮住她半边面容,身上衣裳穿的还是昨日那身,一动未动,瞧着像只被人嫌弃落魄鬼。


    竹月看到自家主子这般心中隐隐不安。


    见罪于皇上已是严重,若采女不打起精神往后深宫漫漫,她们又该如何?


    是而,竹月又唤了声:“采女。”她小声道,“采女,您可要振作起来啊。”


    孙妙可身形微动,眼睫却在黑暗中颤了下。


    采女!


    分明昨日她还是昭仪,今日却成为最末采女!


    采女!谁会稀罕采女名分!


    孙妙可忽的猛然起身,挥出去的衣袖直接将摆放在一旁灯烛掀翻。


    此时披香殿再无宫人,灯烛被推翻在地上滚了几遭原本烧得黄橙橙烛光瞬间变成一点幽蓝。


    竹月被她带着满眼红血丝的眼吓到,目光惊恐跌落在地上忙后连连后退。


    孙妙可目光一抬环视四周黑漆漆宫殿,自嘲一笑,喃喃低声道:“皇上怎能如此待我!”


    每每想到皇上丝毫不留情斥责,想到皇上看她时冷漠眼神,她胸口便如同被重击。


    她确实知晓刘氏此番前来是为诬陷谢氏,早在她知晓皇上疑心谢氏与齐王时便趁机打听谢氏过往,刘氏前来投奔她,她自是甘之如饴,旁人指认怎及得上刘氏作为亲舅母的证词?她以为有了刘氏证词,做实谢氏与齐王从前过于亲密,再安排紫宸殿宫女指认,为防不测连迷情香她都备好,她本以为此事必成,皇上心中介怀,疑心一起,谢氏必死无疑。


    可她哪里料想齐王从未进到偏殿,谢氏与齐王并未会面!


    当时在殿中看到衣冠整洁从容而来的齐王,她已然慌了神,再看到谢氏做戏一般奉上的那些经文,瞧着皇上眼底一瞬即逝的诧异和稍稍变换的脸色,她便已然知晓自己棋差一招。


    本还指望着刘氏供词能够勉强扳回一局,却不料竟被长公主冒出来指责刘氏曾苛待谢氏!


    一步错步步错,她本以为天时地利人和,到了最后竟分毫未站在她这边。


    她以为与皇上情深,皇上会顾念旧情怜惜于她,皇上对谢氏动怒尚能保留谢氏贵妃之位,可皇上却将她贬至采女,让她受尽冷落,皇上对她如此狠心,全都是因着谢氏挑拨。


    待竹月压下惊诧,小声靠近,道:“采女,别灰心,咱们还有机会,听说……听说贵妃娘娘重病,像是不行了……”


    别的情况她不知晓,她只从门缝里听两个路过宫人说起,关雎宫不仅换了宫人侍卫,连同太医院太医都被问责,说是治不好贵妃娘娘的病,皇上便要太医院陪葬。


    孙妙可冷冷一笑:“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就病的不行?定是她在做戏!”


    呵,是她低估了贱人。


    她知晓贱人城府心机深,却未料想谢氏贱人如此狡诈奸猾,先是假意中计,让她以为计谋得逞,而后直接反击。


    她没忘昨夜谢氏那贱人向皇上陈情要求严惩她时的那副嘴脸。


    贱人就是贱人,总是会那些矫揉做作手段。


    抬眼瞧着宫殿中冷清,她眼底憎恨拼命增长。


    在昨夜皇上下令贬黜她位份后,这宫里人就如同死了一般,换做往日,那些奴才有几个脑袋敢如此懈怠!以为她不得势便妄图作践她?真当她如同谢氏那贱人一般可以肆无忌惮拿捏?


    竹月又小声道:“或许……或许当真是贵妃病得要死了呢?若是贵妃死了……皇上定能再想起采女的好。”


    孙妙可冷嘲一声,谢氏那贱人死不死有什么紧要的,与其等着贱人死,还是尽快解了如今困局要紧。


    何况,就贱人那副心性,她才不信贱人肯轻易赴死。


    不,即便谢氏那贱人要死,也该死在她手上。


    握紧双拳之际涂着鲜艳蔻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自从与谢氏那贱人对上,几次三番她都受贱人牵制,现今想来,从前是她过于仁慈,早知今日之祸她一早便该要了谢氏那贱人性命。


    孙妙可踩在冰冷地砖上,瞧着满宫沉寂,决绝道:“我费劲千辛万苦才进到宫中,好不容易才陪伴在皇上身边,怎能如此被厌弃!”


    竹月被她模样吓到:“采女……”


    “还有爹爹在!”孙妙可道,“只要有孙家,爹爹为皇上做事,尽心尽力,皇上便不会不管我!”


    “皇上对我那般好怎会是假的,眼下皇上虽被贱人蒙住眼,皇上总会想起我的好。”


    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在宫外均能掀起滔天巨浪。


    不日孙昭仪因触怒皇上被贬为采女消息便传回到孙府。


    孙夫人焦急难耐:“老爷,咱们可儿向来乖觉,怎会触怒皇上?竟从昭仪被贬为采女,若成了采女……往后……往后在宫中可改如何过活啊……”


    孙夫人说着说着心中愈是焦急,眼泪止不住留下来。


    孙志听着夫人哭泣,呼吸急促时心中慌乱。


    先前女儿送回来的信件都说宫中一切尚好,如何会突然被贬黜?


    圣意难测,是而他一时拿不定注意,不知晓皇上单是因为宫闱之事,还是因着别的缘故。


    若是为着宫闱之事,尚能补救,若是为着旁的……


    孙志脑门汗珠越来越多,他抬袖擦着冷汗,不知不觉已然浸透衣衫,心脏剧烈起伏跳动,已是不敢再往下深想。


    孙夫人忧心许久未听得一声回复,抬头一看,只见自家老爷背朝着自己一动不动模样,喊了声:“老爷!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孙志忽的直起身,抛开房间最不起眼盆栽,从中取出个被粗布包着的东西,粗布一掀开里面放着一个卷轴,孙志视线定定落在卷轴身上,目光一沉,狠狠下定决心,催促:“快,将这拿去烧了!”


    孙夫人眼角泪痕未干,瞧着卷轴,神情不解。


    这是何物?她怎的不知晓房间还藏了这般东西?


    见孙夫人僵着未动,孙志急道:“这东西绝不能落在别人手中,若是被人发现从今往后我再仕途无望,女儿也会受牵连。”


    孙夫人瞳孔一缩,意识到事情重要性,不敢停留,接过后立即扔入炭盆。


    “慢,”孙志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猛然将人拦住,孙夫人被他拖拽踉跄,身子一歪险些跌出去,待回神稳住身形之际,见孙志伸手将刚落入炭盆的卷抽取出,顾不得烫伤将火苗扑灭,口中一直嘟囔着什么。


    孙志眼中情愫反复变换,口中碎碎念嘀咕道,“不行!不行!不行!这不能烧,关键时刻这是能保命的东西。”


    “老爷……”


    孙志抱着卷轴缓缓坐下,他眼神发直,不知想到了什么定定点头,道:“没错,这东西能保命,烧不得。”


    孙夫人心中已是焦虑万分。


    孙志许久回神,转而想起女儿在宫中被贬为采女之事,松口气,安抚道:“不妨事,不妨事,可儿在宫中已有些时日,必能想到保全自身法子,而今之际是渡过眼前这一关,只要我仕途通达,可儿焉能只做个区区采女?越是在这时,咱们越要稳住,越不能自乱阵脚。”


    瞧着手中紧握卷轴,孙志拿定主意:“能不能迈过眼前这一关全要托赖此物。”


    说着,他将东西仔仔细细藏好。


    夜色深深如泼墨一般,黯淡颜色深到极致时渐渐淡开。


    遥远东方天边有光线亮起,渐渐精致琉璃瓦上染上光芒重新变得璀璨闪耀。


    永安宫中太后虔诚礼佛,待诵读经文后,太后缓缓睁开眼,淡然出声:“今日宫中清净,看来事情了结了。”


    “日前宫中闹事全是因着孙采女,如今一切处置妥当,自然清净不少。”赵嬷嬷回着话刚要继续,听得太后困惑问了声:“孙采女?”


    赵嬷嬷忙解释:“就是原本的孙昭仪,孙采女诬陷明贵妃与齐王殿下有染,后被证实是勾结贵妃家眷串联说辞诬陷贵妃与齐王殿下,皇上恼怒,便将孙昭仪从昭仪贬为采女。”


    太后跪在蒲团上,静静瞧着面前慈眉善目菩萨,眉头微动,问了声:“皇帝不是很钟意谢氏?孙氏构陷,皇帝就没趁机结果了孙氏?”


    “太后的意思是……”赵嬷嬷眼睛微微一转,低声补充道,“先前孙采女仗着皇上宠爱没少作威作福,太后若看不惯,咱们不妨……”


    太后抬手打断赵嬷嬷:“孙家还有人在,咱们何须着急?”


    赵嬷嬷:“……”


    “不必,”太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低笑一声,“皇帝可真是……”


    太后探出手,赵嬷嬷立即上前将太后扶起。


    太后熟稔拈着沉香手串,眉眼未抬,只道:“皇帝既愿意留着孙氏性命,那便暂且留着罢。”


    “这次皇上当真是动了气,”赵嬷嬷小声说着,“外面的人都传贵妃身染重病皇上才迁怒太医院,实际是贵妃为证清白撞柱至今未醒,如今虽得整个太医院托举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偏皇上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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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太医院全力为贵妃医治,还说……”


    太后斜过眼,接下话:“还说什么?”


    赵嬷嬷回话:“皇上还说,若贵妃醒不来,便要整个太医院为贵妃陪葬。昨日夜里,皇上便已处置关雎宫不得力宫人,全都杖毙,连同巡视侍卫也一并换下。”


    太后牵唇笑笑,情绪不明:“皇帝当真是偏爱。”


    赵嬷嬷:“……”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太后淡淡,“皇帝既愿用心,便由着他去罢。”


    过了许久,太后侧眉问道:“还是没有启儿消息?”


    赵嬷嬷面容凝结,缓缓摇了摇头。


    自赵启公子下落不明后,太后和丞相纷纷派人去寻赵启公子,可眼见时日过去许久却没有赵启公子半点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太后眉眼沉下:“兄长只启儿一子,启儿下落不明,兄长必定担忧。”


    赵嬷嬷:“听闻苏夫人早已一病不起。”


    夫人苏氏正是丞相大人妻室。


    “哦?”太后道,“竟有此事?”


    沉吟一瞬后,太后道:“哀家记得早前宫里有几株千年人寿,最宜滋补,固脱生津,苏夫人既病着你便替哀家走一遭,将人参送去。对了,”太后又道,“既送东西,便也送去关雎宫。”


    赵嬷嬷迟疑:“太后,这人参珍贵,是您准备留着自个儿用的,送与苏夫人便罢了,送与贵妃……可是太抬举?”


    若所寻常人参自不会看在眼里,可库里的几株人参是有年头的,先帝在时久病不起便是靠这人参吊着性命,苏夫人是丞相妻室自该照拂,可贵妃如何配得起这等稀罕物。


    太后:“哀家身为太后,母子一场,皇帝在意的便是哀家在意的,皇帝何等看重,哀家亦何等看重,哀家身为母亲如何能眼瞧着皇帝忧心。”


    赵嬷嬷接到太后眼神,颔首:“奴婢明白了。”


    **


    一日一日过去,转眼到了冬至。


    自来大齐皇帝将祭天定在冬至这日。


    天子早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并于冬至前一日巳时率百官从宣武门而出去往天坛。


    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天子着十二章滚服,乘玉辇,亲临祭坛行祭祀之礼,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列队跟随,,天坛四周早已未满百姓,虽不得觐见,但瞧见如此盛景纷纷祈祷。


    只见天子登上天坛时,钟鼓齐鸣,天子手持玉圭,向天行三跪九叩之礼,百官随之跪拜,百姓亦紧随其后。


    待献祭后,天子亲自斟酒撒于坛前,诵读祝文,以祈求上天保佑江山永固、百姓安康。礼毕送神后,天子率百官恭送神灵后,一行队伍又从天坛进城重新进入宣武门。


    因祭天仪式庄重森严,前来观礼百姓不胜其数,归程时,百姓看着浩浩荡荡队伍,询问身边人:“你们可知最近宫中之事?”


    “何事?”


    “自是最紧要之事,听闻宫中贵妃抱恙。”


    “何止呢,听说贵妃病得极重,已昏迷十数日,皇上珍重贵妃便迁怒了太医院,说若治不好贵妃,隔一日便砍一位太医脑袋。喏,瞧着寻名医为贵妃治病的告示不已然贴了出来?”


    一旁人惊讶道:“为了贵妃,皇上竟如此兴师动众?”


    “旁人或许不会,那可是贵妃!容色倾城!名动长安的人物!”


    “如此说来,倒显得皇上以色取人,贵妃以色侍人。”


    “呸,瞎说什么,不想要脑袋了!”


    “听说为了贵妃康复,太后连千年人参都给了。”


    “千年人参!人参连百年都少有,贵妃娘娘竟服用的是千年人参!”


    “这有什么的!但凡是为着贵妃娘娘,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们可知晓中秋时节只因贵妃爱吃荔枝,皇上便命高凉郡将新贡荔枝送来,又是陆路又是水路,从高凉郡到长安,千里迢迢却用了短短不过两日时间,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折了多少命,偏这只是皇上为搏贵妃一笑。与之相较,区区千年人参又算得了什么!”


    “只为个女人,皇上竟重视成这般?”


    “有女如此,迷惑君王,只怕不日会有灾祸。”


    众人唏嘘间,又听得有人:“要我说这贵妃娘娘八成是没指望了,若能醒来早醒了,这么些时日还没消息,估计悬了。”


    “正是因此才张贴皇榜,”那人抬手一指,只见招收太医为贵妃医治皇榜正张贴着,“皇上说了,只要能治好贵妃,赏黄金万两。”


    这皇榜一日日张贴,却鲜少敢有人揭榜,是而这赏金也从千金涨到了万金。


    “皇上如此看重贵妃,那这皇榜谁还敢接?不怕治不好贵妃掉脑袋?”


    “谁说不是呢!”


    想要揭皇榜,出风头,治得好还则罢了,治不好,那便是自己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众人说话间只见一女子站到皇榜前,素手一抬,将张贴皇榜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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