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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倚靠

作者:向芙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莫寒费力欠身,用自己左胳膊支着脑袋,目光一直追随着曲芙蓉的身影。


    看到曲芙蓉起身跑开,跑到近旁那堆篝火前,从架在火堆上的木架子上,拿起甚么东西,吹去上面的炭灰,将它拿了过来。


    曲芙蓉将它拿到眼前时,苏莫寒才瞧见,这是用细柳枝串成的一段段的烤肉。


    苏莫寒又闻到了之前刚刚醒来时,闻到的那股异香,确认那股异香正是这烤肉的香味。


    曲芙蓉将烤肉递给苏莫寒:“给你吃这个,饿坏了吧?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苏莫寒接了烤肉尝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赞道:“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肉质细嫩鲜美。这是甚么?我从来没吃过如此香的烤肉。”


    曲芙蓉看着他笑:“这是蛇肉。”


    “啊?这是蛇肉?!!”


    苏莫寒大吃一惊,眼睛睁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瞧着曲芙蓉,“你不是怕蛇吗?竟敢捉了蛇来吃?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大了?”


    “哎呀,我不是特意去捉它的。那我有事离开你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正瞧见这条大蛇冲着你去了。我只好打死它。”


    曲芙蓉也是云淡风轻地跟苏莫寒说着。她自己经历过,才体会到上一回,苏莫寒飞越藤桥攀下山崖时的心情。


    在看到大蛇向着苏莫寒而去的那一刹那,她甚么都不顾,甚么都不想,只想着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不会受到毒蛇的袭击。


    原来,对一个人的爱意可以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


    曲芙蓉一抬头,见苏莫寒星眸微漾,转头来看她,便说道:“你别看我,好好吃烤肉,多吃点,补足力气,恢复得快。”


    苏莫寒将烤肉送到她面前,道:“你也吃啊。”


    曲芙蓉皱起眉,瞥了一眼那烤肉,推开苏莫寒的手,道:“吃就算了,这东西我吃不下去。你自己吃。”


    “吃完了烤肉,你再吃这些,”曲芙蓉打开粮袋,里面盛着几个野果子。


    这粮袋是她从闪电背上拿来的。粮袋里余下的那把黑豆,她已经给受伤的闪电吃了。


    幸好这里的山坡上长满青~草,曲芙蓉可以不用管闪电与飞云,让它们自去山坡上吃草。


    而苏莫寒吃完了蛇肉与这几个野果子,就没有其他东西可吃了。


    这是摆在曲芙蓉面前的严峻现实。


    曲芙蓉拿过野果子递给苏莫寒,“快吃呀,挺好吃的。你得多吃,目前首要的事情是吃饱肚子。”


    苏莫寒想起来,问道:“你还未告诉我,这里是甚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这是甚么地方,只知道它是一个海岛。”


    曲芙蓉道:“你好好养伤,你放心,有我在,我们饿不着。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苏莫寒打断她的话:“等等,芙蓉,你说的话,我没听懂,甚么叫想办法出去?这是哪里?为何出不去?”


    苏莫寒用左手撑着身子,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抻到了自己的伤口,发出“嘶”的一声。


    “你小心!”曲芙蓉惊呼着,抢过去扶起苏莫寒,让他倚靠在自己肩上。


    苏莫寒抻着脖子往四周望去,想看看自己身处何方。无奈这里地势低洼,只能看见四周的山坡与树木。


    曲芙蓉回答他:“我也不知晓这是哪里。我跟着闪电到了这里,来时是有路的。等我寻到你以后,就寻不到路出去了。我转了一圈,四周都是望不到头的汪洋大海。”


    苏莫寒倍感惊奇:“怎会如此?那如此说来,我听到的喧嚣声,是海浪声?”


    “嗯,我每日里隔些时候,就去岛边看一眼,一直都是如此,只看见海水,根本没有路出去。”


    “每日里?我们已经来了好几日了?”苏莫寒还以为自己落入海中不过是当日的事情。


    “你等一下,我记得今日是第四日了。”


    曲芙蓉伸手从一旁拿过来一段木头。


    苏莫寒问:“你拿这木头做甚么?”


    曲芙蓉回答:“我拿来记数的,我怕自己时间长了就记不住日子了,便每日用短剑在上面刻出一道深痕。”


    曲芙蓉数了数上面的刻痕,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将落的日头,“对,我们在这岛上过了整整三日了,今日是第四日。”


    苏莫寒大为震惊:“如此说来,我昏迷了整整三日?”


    “嗯,是的,你发着烧,昏迷了三日。”


    “你就这样守了我三日三夜了?不,是四日三夜……”


    苏莫寒转头望向曲芙蓉,此刻,坐起身的苏莫寒方看清了眼前的芙蓉,她眼窝深陷,两颊瘦削。


    苏莫寒醒悟过来,看了看面前的野果子,抬手抚了一下她的脸,“瘦成如此,你这几日都没有吃东西么?”


    苏莫寒眼眶红了,说着话的嘴唇都抖了起来。


    “你放心,我吃过野果子了,就是这几日没胃口,吃不下几个。”


    “就是说,除了这野果子,你就没吃过别的?”苏莫寒眼睛湿润了,对着她动情地说道,“芙蓉,对不住,芙蓉,是我拖累你了,令你受苦了。”


    曲芙蓉看着眼前的苏莫寒,他还活着,就在自己眼前。这就足够了。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满足。


    她轻声说道:“莫寒,你不要如此说,我没觉得苦。能看到你醒过来,甚么苦都值了。


    “莫寒你知道吗?这几日,我看着昏睡不醒的你,我把我们相识以来的一切,从头到尾回想了好几遍。


    “从清水桥问路到嵛北乡间客栈重逢。从昌河渡口你跳到河里救我,到你受着伤将我背上清风寨。从伏牛岭你将我从马前救起到曲家村你抱着我在火光中奔走。


    “你教我骑马,你给我剥榛子仁,你陪我看萤火虫,你给我在雨中撑着伞。


    “你不吃不睡往返三日为我求来了返魂丹。你飞骑百里就为了看我一眼,叮嘱我几句话。


    “风里雨里你陪着我,出生入死你伴着我。你对我的情意,我看得见,我听得出,我感知得到。


    “我想着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着你以前对我的好,看着你送我的丝绒荷包,我就在后悔。


    “我后悔,若是你醒不过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两年,我有多想你。我低头采药,我抬头看烟花,我看书走路,你都在我眼前。


    “我看见花开,我看见雨落,我看见星星闪耀,我都想象着你就在我身旁陪我一起看。


    “曾经我以为我们不是同路人,为了我的执念,为了能成为一名悬壶救世的医女,我轻易离开了你,留给你无尽的委屈与思念。


    “我做到了姥姥所期望的,成了一个走出家门有自己事业的女子,成了济世救人的大夫。


    “我也活成了父亲那样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侠士。


    “我带着清风山庄的人走上了正途,令他们弃恶扬善,从一群山匪变成了守护百姓安危的正义之士。


    “我却独独负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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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你醒来,我会告诉你,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会好好陪着你。只要你能醒来,哪怕我明日就离开这个人世,能陪你一日,也算值了。


    “如今你醒了,我感激老天爷能让我们两个人在这岛上度过最后的时光。


    “你放心,此刻我就在你身边,我就是你的倚靠。我陪着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有我在,你的伤会好的。


    “虽然我们出不去了,我们也会有吃的,起码不会明日就要饿死在这岛上。


    “前几日你昏迷着,我不敢离你远了,也不敢离得太久。我怕有野兽袭扰。昨日我稍稍离开一会儿,回来就见到那条大蛇,我更不敢离你半步。


    “你这会儿醒了,我可以去远处了。你等我再去树林里寻寻看,看能不能再摘些果子或是寻到其它东西。”


    “芙蓉,芙蓉……”苏莫寒激动得话不出话来,眼泪涌出了他的眼眶,他转过头来将脸埋在曲芙蓉肩上,悄悄将泪水掩去。


    曲芙蓉轻轻拍着他道:“好啦好啦,没事了,如今你醒了,我好高兴,我也不用揪心了。”


    苏莫寒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激动,抬起头,凝望着曲芙蓉道:


    “芙蓉你可知,你离开我的这两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每日里都在思你念你想着你,你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


    “吃饭时,我就想,此刻,芙蓉是不是正忙着在山中采药,误了饭时还饿着肚子?


    “走路时,我就在想,我的芙蓉有没有被石子绊到摔倒在地?有没有伤到哪里?可就算你伤到了,我却无法过去扶你起来。


    “生病受伤时,我就在想,我的芙蓉头有没有再疼过?你也许会难过,会掉眼泪,却无人为你拭去泪水,抱着你入眠。


    “芙蓉,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敬你爱你怜你疼你?我……”


    苏莫寒幽幽的语音轻拂着她,曲芙蓉心弦颤动。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曲芙蓉心里掀起一层巨浪。


    她想告诉他,她知道,她明白。


    她微微仰起脸来,将自己嘴唇迎上去轻轻贴到了他的嘴上,用自己的双唇接住了他想说的话,用这无声的语言来回答他。


    如今,都到了此处,出也出不去了,还有甚么顾虑甚么羁绊,能阻隔她与眼前这个人?


    没有了,不会再有了,她甚么都不用去想了。


    一切羁绊都不存在了。


    此刻,她心里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个人。


    这世上,惟余她与他。


    苏莫寒正说话的嘴唇被曲芙蓉轻轻按住,那深情的话语遂变成了滚烫的亲吻,落在她发上额上腮上,落在她含香带露的樱唇上。


    苏莫寒的气息包围了她,他轻柔又有力的触抚网住了她。


    曲芙蓉陷进了他的火热,领略了他的激情。


    她迷醉,眩晕,愉悦,她听不见海浪的喧嚣,闻不到海风的咸腥。


    这一刻,她忘了身在孤岛的绝望无助。


    她只能感受到苏莫寒给予她的力度与热度。就在这无间的厮磨中,她与他呼吸交织,心意相通。


    夜幕里显出了一颗星星,眨了眨眼,识趣地隐进了云朵。


    林间的秋虫,轻声呢喃着窃窃私语。


    身旁那堆燃烧的篝火,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红红的火苗,亮在暗夜里,让人温暖安心。


    一颗流星曳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


    满天星子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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