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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西厢夜

作者:向芙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曲芙蓉骤然惊醒,惊觉自己被苏莫寒抱在怀中,未及她作出任何回应,已觉出苏莫寒正抱了她往屋外急奔。


    她这才听到外面人喊马叫,闹嚷嚷一片。


    夜空中火光冲天,夹杂着哔哔剥剥的爆响,周遭弥漫着焦糊刺鼻的烟味。


    苏莫寒将她抱到空旷之处,放下她,转身跑去救火。


    火光映着,曲芙蓉很快发现,自己正置身昨夜吃酒的八仙桌旁,苏莫寒将她放在了桌旁的方杌凳上。


    桌子上犹堆满了杯盘碗盏。


    昨夜欢欢乐乐吃酒的人们,此时都在忙着抱水救火。


    她立起身,站在杌凳上,紧张地盯着苏莫寒来回跑动的身影。


    好在,火势很快控制住了。


    苏木和苏铁存的那几大缸加十几个咸菜坛子的井水,派上了大用场。不然,光指着现从井里汲水,可是赶不上趟儿。


    明火灭了,只剩余烟。


    此时,天空透出微光。


    看到苏莫寒的身影过来,曲芙蓉立刻焦急地喊着:“你没事儿吧?有没有伤着?”跳下杌凳,就往苏莫寒面前奔去。


    苏莫寒微微一愣,没想到曲芙蓉如此紧张担心他。


    苏莫寒赶紧跑前一步,止住曲芙蓉,扶她坐回杌凳上:“放心,我没事儿,地上凉,又有瓦砾,不要赤足乱跑。”


    “你好生在这待着,我去给你寻件披风来。”苏莫寒拍拍她脑袋,转身走了。


    曲芙蓉这才觉出凌晨的风确实有些凉,不由得用手去抱肩。


    等等,不对。


    她摸到自己身上披着的被单!


    再摸一摸自己的衣裳,她顿住了,身上穿的是薄薄的中衣和只及足踝的束脚衬裤!


    这才想起,昨夜躺下前,她嫌热,除去了外袄和长裙。


    估计火起时,苏莫寒匆忙之中来不及唤她穿外衣,便用她身上盖的被单裹了她,将她抱了出来。


    方才,她一直处于焦急紧张的状态,并没有觉察到自己不仅没穿鞋,也没有穿袄裙。


    怪不得,苏莫寒说要去拿件披风来。曲芙蓉不由得羞红了脸。心中暗念,幸好天还未大亮。


    一会儿功夫,苏莫寒匆匆回来。


    “屋中昏暗,又兼混乱,只在床前摸到了鞋子,不知你衣裳在何处,只好去我屋中寻了一件,你凑合披上吧。”


    苏莫寒递过鞋子和披风来,转过身去,等着她披上。


    曲芙蓉连忙穿上鞋子,披上披风。别说,他的大披风正合适,将她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


    回过身来,她瞧见苏莫寒依然背身挺立着。


    身姿伟岸,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背。


    能给她温暖、救她于水火、让她觉得安心的肩背。


    她忽然好想伏到他背上,将脸贴在他背上,让他传递给她温暖、给她力量、给她勇气。


    不过,这只是她心中一闪念,她抑制住了心里的冲动,默默地盯着苏莫寒的背影出神。


    苏莫寒等了好一会儿,未听到她动静,便说道:“好了没有啊?我可转过来了。”


    他转过身来,却见曲芙蓉木木钝钝地立着,怕她为了失火难过,忙安慰她:


    “没事,房子破了,再重新修缮一下就好。没听说嘛,火烧财来旺。赶明儿,这日子就越过越旺了。你这小财迷会发大财的。”


    曲芙蓉扯了一下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借你吉言吧。”


    天亮后,苏莫寒和苏木去察看房屋受损情况,商量重新修缮事宜。


    曲芙蓉踩着碎瓦残砖,迈过地上一汪汪混浊的水坑,慢慢走过院子。望着一地狼藉,她的心里凉凉的。


    唉,没想到,苏莫寒刚刚帮她收拾整理好的院落,一夜之间,又变得如此凌乱。


    曲芙蓉想起苏莫寒屋中的东西,便往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的的情况很严重,屋顶上现出一个大洞。床铺已损毁,落满了泥水草灰。


    此地近山,取石方便,房屋的外墙多是石头垒成,普通人家用的石块大小形状不一。家境殷实的,讲究些。像曲芙蓉家的外墙皆是一水的青条石到顶。


    至于房顶,多是苫~草,像曲厚泽家那样的瓦房顶并不多见。


    苫草皆就地取材,东边沿海用的是海草,近山这边用的是芭茅~草,也就是《诗经》中所说的“芒”,本地俗称“芭草”,由专门的苫匠苫到房顶上。


    厚厚的石墙及苫草隔热隔寒,屋子里冬暖夏凉。


    缺点是,万一不慎落了火星,房顶的芭草也容易着火。


    在曲芙蓉的记忆中,自家的厨房房顶,就曾着过火。当时据说是烟囱里的火星飞落,将草引着了。


    苏莫寒屋子里的东西还在,只是落满了尘灰,洒上了水。


    曲芙蓉瞧见了苏莫寒的包袱,从尘灰中将包袱扒了出来。


    她手指上缠的布条,沾了灰,变得分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她将其他东西一样样翻出来,抖落了尘灰,拿到院子里晾晒。


    院中地面上有个东西,吸引了曲芙蓉的目光。


    她将这东西捡了起来,盯着它看了好久。


    曲芙蓉找到苏莫寒时,他正跟苏木争论着甚么。


    苏木说:“此处是曲姑娘的家,此事当与曲姑娘知晓。”


    苏莫寒道:“不可,曲姑娘知晓此事,必会心生恐惧。”


    曲芙蓉迎着他们走过去:“出了何事?但讲无妨。”


    苏莫寒同苏木对望一眼,踌躇了一会儿,方对曲芙蓉说道:


    “那我直说。初时我以为,是前院正堂供桌上的香烛失于看管,被风吹落,燃着了旁边的布幔。


    “然而,此处的火势并不大,屋里并未过火。不过是别处的火星子吹落到屋顶上,引燃了零星几处苫草,因为救得及时,损失不大。


    “后来又疑心,后院葡萄架旁的灯笼未熄,里面的蜡烛引燃了灯笼,失了火。苏木去看过了,灯笼完好无损,仍然挂在葡萄架下,有葡萄架的遮挡,也没有落上火星子。”


    听到这里,曲芙蓉直点头,先前,她就坐在葡萄架旁边的八仙桌前,瞧着他们救火。葡萄架附近并没有着火。


    苏莫寒接着说:


    “倒是后院几间屋子,火势最大。幸亏苏木苏铁并没有吃醉酒,被飞云和闪电的动静惊醒,闻到烟味即刻起来喊醒了大伙。大姜同老钱吃多了酒也没有回屋,就趴在了八仙桌子上。”


    曲芙蓉瞧瞧苏莫寒,又瞧瞧苏木,“你们是甚么意思?”


    苏木道:“曲姑娘,二公子的意思是,这火来得蹊跷,着火之处都是在四周,后院、东厢、南倒厅,且都是在屋顶,屋顶上都烧出了洞。


    “屋顶上皆是厚厚的苫草,容易点着。不过,奇怪的是,正屋及西厢房顶火势极小,没有烧出洞来。”


    苏莫寒严肃地点着头,“对,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你们看一下此物,这是我在西厢房的墙下捡到的,”曲芙蓉拿出一扎香来,香头有点燃过的痕迹。


    苏莫寒仔细看过这扎香,又递给苏木,


    “这就是了,这香扎正是引燃物。抛上屋顶,扎进苫草,是以将屋顶烧出洞来。


    “正屋在院子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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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侧皆是通往后院的夹道,房子本就高大,又与院墙相隔一段距离,估计引燃物抛不上去。”


    曲芙蓉点头:“对,这扎香落在西厢墙根下,想来原本也是要抛到屋顶上的,用过了劲,落进了院中。


    “恰巧那日,给我冲洗过手指后,苏苗将水泼在那里,泥地是潮的。香也就灭了。因而,西厢房也没有直接着火。”


    苏木翻看着香扎,愤愤道:“这纵火之人极其歹毒,这香扎跟着燃尽以后,不留一点痕迹。


    “昨夜我们在后院吃酒,动静不小,或许他们以为人都留在后院歇息,是以,后院的房屋火势最大。却没料到,我们有存水,人又多,扑救得及时。”


    苏莫寒接道:“这次幸亏有飞云和闪电。它们在后院,大概最先发现火起,嘶鸣,刨地,要挣脱拴马桩,闹出的动静,惊醒了苏木和苏铁。”


    “如此说来,如此说来,”曲芙蓉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既是有人要纵火,我们赶紧离开此地吧。房子也别修了。”


    苏木说:“二公子的意思,还未摸清此人来意,到底是冲着曲姑娘还是二公子来的?”


    曲芙蓉坚决地说道:“不管他冲谁,总是来者不善,还是走为上计。”


    苏莫寒拉曲芙蓉坐下,“稍安勿躁,你听我说。咱们就佯装不知,只当自家不小心失火,也不报官,按兵不动。


    “该修缮房子就修缮房子,该去上坟就去上坟,该去爬山就去爬山,总之,该干嘛干嘛。”


    “可是,可是,我害怕他们再来。”曲芙蓉心有余悸。


    “没事,不用怕,有我呢。”苏莫寒安慰道,拉过她手,“瞧这一手的灰,我给你洗洗,重新包一下。”


    众人收拾了一整日,将房屋清扫干净,门窗重新钉好,熏过的墙壁也拿水洗刷过,连同窗棂都用糊窗纸裱糊了一遍。


    只有屋顶上的洞须得等苫匠来苫,暂时先拿木板凑合盖上,拿砖头压住。


    糊窗纸是苏全和苏立去镇上买的,同时,他们还新买了铺盖。


    看到这个家,又重新露出了原来的模样,曲芙蓉心里宽慰多了。


    只是纵火一说,压在她心里,令她惴惴不安,心里不时翻腾着离开这里的念头。


    到了夜里,由于好几个房屋里的床榻,暂时都无法住人,苏木、苏铁、大姜他们只能重新找地方,与他人挤在一处。


    苏莫寒屋里的床也未修好,又不好让他与其他人挤在一处。


    曲芙蓉自己所住西厢房的外间,原有一张美人榻。曲芙蓉便让他住进了西厢外屋。


    其实,更多是因为心里莫名的恐惧,想让苏莫寒离得近些。有他在,曲芙蓉才感到不那么害怕。


    自从得知有人纵火,她就再也没敢远离苏莫寒。一时瞧不见,她就感到不安,心里没着没落的。


    对于这场大火,苏莫寒也是心有余悸。


    原也不放心,再留曲芙蓉独自一人住在西厢房,离着他远了,万一再有甚么事,看顾不到她。


    对苏莫寒而言,曲芙蓉的安全,目前是首要的,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因而,曲芙蓉邀他住过来,他并没有异议,便让苏全将他的东西都搬到了西厢房。


    关上里屋的房门,吹熄了灯,躺到床榻上,曲芙蓉却久久未能入眠。


    嗅着屋子里新糊的窗纸气味、仍未消散的烟熏火燎味,想着苏莫寒近在咫尺,声息可闻,禁不住又想起他温暖的怀抱、宽厚坚实的肩背。


    翻来覆去将自己烙饼似地折腾了一阵,曲芙蓉终于忍不住,起身打开了隔着她和他的那扇门,摸索着走出门,慢慢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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