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叫得聒噪!”惠妃打断了万婆子的叫喊,剜她一眼,“周才人,你可有别的证据?”
南姝一听便知惠妃这话是在提醒周才人。她默默垂眸,并不阻止。
周才人道:“嫔妾当时也有此疑问,万婆子只说自己说得属实。因此嫔妾便去查了下当年当年敬事房的记录。”
宫中妃嫔因患病、月事等缘由不能侍寝时,皆会在敬事房的册子上做记载,再由敬事房将绿头牌撤下。
周才人能将这个都找到,显然不是她口中说的没主意才来求玉贵妃的。众人眼神暗自交汇,只做不知。
惠妃不耐道:“既然找到了便直言,南修仪自是也想快些澄清的。”
“是。”
周才人小心翼翼地应声。
自她进入娴妃阵营后,惠妃更是视她为眼中钉。今日惠妃看似站在她这边,但周才人知晓,若自己有何失误没能扳倒南姝,惠妃定会反过来踩她。
思及此处,周才人斟酌着开口:“敬事房的册子上记录着:南修仪月事未至,因此并未像往常一样撤去绿头牌。”
“然而,这处记录有涂改的痕迹,这一页的纸细看之下颜色要略浅一些,像是从别处抽来附上去的。”
话毕,周才人让宫人将册子交由玉贵妃审查。玉贵妃随意扫了眼便命人递给惠妃。
拿到册子的惠妃翻得仔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了,片刻后她合上册子肯定道:“不错,这一张的确与其他页不同。”
周才人继续道:“嫔妾翻看此物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万婆子,哪知万婆子看了眼竟说她看到的纸笺就长这样。”
敬事房的纸笺乃是宫中特制的,每批成色皆有些区别,但纸张与平日书画用的不同,极好分辨。
南姝闻言眼眸微动。这才是对方想要拿出来的,万婆子的话不过是个引子罢了:“那月贪凉,月事迟了些,周才人便是因为这个肯定我小产为假?”
这句话说完,殿内死一般的静,众人齐齐噤了声。
周才人不由得张了张嘴,似是怔住了,其他人的反应也同周才人一样,面上全是不敢置信,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南姝直觉不好,心下一沉正要开口时,只听到周才人先她一步:“嫔妾何时说你小产作假了,今日来此是因为敬事房的管事弄虚作假、逢迎后妃之事。”
妃嫔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此时开口。众人这下才明白,今日一事竟是环环相扣。
南姝面色难看,藏在袖中的手几乎要将掌心抓烂。
那个宫女是故意误导她……
竟是连环套,只等着她踩进来。
难怪会抛出万婆子这个由头,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周才人说了一堆,却根本没有提到万婆子发现月事带的时间。
提到敬事房也不过是为了令她相信,今日就是要“拆穿”她小产一事。
阿筝起身抖了抖翅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南姝的表情。
周才人领悟能力倒是不错的,也不枉自己的一番指点。不过,南修仪可得挺住,她向来喜欢多重保险,有些佳肴还没端上桌。
南姝的反应令众人生了疑,妃嫔们接连想到了她口中的小产作假几个字。
莫不是心虚之下吐露的?
今日的周才人也与往常不同,此番计谋缜密至极,或许是娴妃在背后授意。
妃嫔们被这等八卦勾得心痒痒,一方面想知晓上首的玉贵妃会如何决断,另一方面又不敢做出头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躁,等一个胆大的。
只有惠妃借着喝茶的功夫打量着殿内的众人。
今日之事明显针对南姝。
太子日渐被冷落,储君之位极有可能会变动。十一皇子备受宠爱,日后若是长成,定会威胁到大皇子。
不如尽早断绝这个可能,娴妃和周才人,她以后再计较。
思及此处,惠妃开了口:“南修仪怎的这样慌张?且不说周才人还没确切的证据,就算有也是敬事房的错。”
“莫不是自乱阵脚了?”
赵修容眼眸一转,目光落到了宋昭仪身上。端看宋昭仪不言不语的样子,想必早就看穿了,自己还是先看看情势如何再决定是否助力。
想明白的赵修容收回了话语,也不插嘴了。
见南姝不语,芳才人起身,怯怯地安慰她:“南修仪不必惊慌,嫔妾记得,您当时是因为救了端妃娘娘才小产的。”
这一说,众人便想起了这事儿。
那年,端妃娘娘怀着龙嗣,有日外出游园不慎滑倒,是南修仪挺身垫在了她身下,这才让端妃娘娘免于跌倒,但南修仪却因此小产。
南修仪因此得了帝王怜惜,晋升婕妤。这么一说,此事便更是蹊跷了。莫不是救端妃一事,也是假的?
见议论声再次响起,芳才人垂眸攥紧了帕子。从前她被南姝踩了不知多少回,连肚里的孩子也守不住,怪她无用寻不到机会报复,今日可不会让南姝好过。
南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身朝玉贵妃福身:“贵妃娘娘明鉴,嫔妾会这样说是因为来报的宫人……”
然而南姝的话没说完,周才人便打断了她:“南修仪这番话倒是让嫔妾想起来一人,不知南修仪可还认识她?”
话毕,有宫人带着一人上前。
南姝下意识望去,在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瞳孔骤缩。
竟是柳烟,小德子不是说处理干净了。难不成是小德子背叛了她?不,不会。小德子家人均在她手中应是不敢叛主。
看来今日幕后之人准备得倒是充分,不容她辩驳了。
南姝自嘲一笑,目光一一划过在座之人,随即恢复了镇定。幕后之人想要她死,那便试试看吧。
……
养心殿
皇帝负手背身站在她不远处。霍寒漪垂着泪,正惶然跪坐在地上。
姚公公进了殿走到皇帝身边低声道:“禀皇上,十一皇子跪在殿外求见。”
霍寒漪闻言抬目去看皇帝。
十一皇子降生之时便有奇异天象,福熙阁的百花竟在同一时间盛开。这等场面传出去后,朝臣皆赞圣上福泽恩厚受上天眷顾,因此十一皇子向来受宠。
她怕皇帝会心软。
刚刚她将生子药和幼年落水的真相都告诉了皇帝,皇帝听后沉默了很久。
未说相信,也未言明如何处置。
霍寒漪自嘲低头,终究皇帝还是更信南姝一些吧。
“让他回去。”
霍寒漪身形顿住,她听到了皇帝语气中的隐隐怒气。
为何会这样?十一皇子明明是皇帝此前最为宠爱的皇子之一,有时甚至四皇兄也比不过他。
姚公公应声,着宫人去回了。
霍元修跪在殿外,小脸冻得发白。寒风吹得猛烈,几乎要将他幼小的身躯席卷在其中。
小河子快步走到他身边,道:“十一皇子请回吧,皇上此时正忙呢。”
霍元修看了殿门一眼,摇头道:“有劳公公,我在此继续等。”
他知晓母妃此刻身处险境,他想求父皇去救母妃的,可是父皇为何不见他?父皇不是很疼爱他的吗?
寒风凛冽,连成人都有些受不了这透骨的风,何况是孩童。
霍元修跪了一阵,身形开始摇晃,但他仍咬着牙不愿起身离开。母妃身边的宫人说了,若他今日不能见到父皇的话,母妃或许会死。
要如何才能让父皇愿意见自己呢……
霍元修看向了那道门,攥紧了身上的玉佩。
天色微变,不觉间已到了日中。本应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可风声愈加呼啸,混着冰凉的雪花。
候在殿门外的小河子时不时打量着跪着的小人。
十一皇子吹得小脸发青,止不住瑟缩,瞧着再吹下去许是要生病。毕竟是皇子,若有个意外,遭罪的还是他们这些宫人。
正当小河子思索要不要再次通报时,霍元修蓦地倒在了地上。
小河子吓了一跳,忙命人扶起霍元修,他自己麻溜地进了殿,跟姚公公又通报了一声。
姚公公听了后,面上也有一丝迟疑。
刚刚皇帝与七公主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南修仪竟会做出那等害人之事。加上昨日费连呈上来的证物,皇帝怕是已经对南修仪起了疑心。
但,七公主在这时忽然想起幼年落水的记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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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巧合的。皇帝半晌都不言语想来也是因为这个。
主子们的事情他置喙不得,往日他是见过皇帝有多疼爱十一皇子的。
自几年前的一件事导致太子和帝王离心后,帝王便更宠爱玉贵妃的双生子和十一皇子了。
南修仪今日被玉贵妃唤去昭和宫的事,皇帝自然也知道。因此,十一皇子为何来便不言而喻了。
姚公公咬牙上前一步,暗暗看了眼帝王:“皇上,十一皇子晕了过去,是否需要挪至殿中宣太医……”
说完这句,姚公公似是不经意地道:“十一皇子手中还握着寰琅佩。”
霍寒漪闻言不做声,眼底暗自冷下。
寰琅佩是太祖留下来的,历经了几代王朝。在十一皇子降生之际,皇帝便赐予他此物。
此物不仅是福慧的象征,更是帝王宠爱的体现。
无怪乎是南姝的儿子。
皇帝仍不言语,目光只落在身前的画上。这画勾勒的是中秋团圆之日,家人温馨嬉乐的场面。
画中女子面容温婉,美目含笑。女子右侧是一孩童,端坐在书案边。孩童身后的男子正握着他的手,教他作画。
端是一副和美融洽的画面。
画上人物的形象面容都极为传神,孩童眼中的认真、男女眼中的情愫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皇帝表情平静,负于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握拳。
画上的女子和孩童他自然认得,正是他的南修仪和十一。而那画上的男子有些书卷气,相貌周正文雅,与女子倒是十分相配。
可惜,画的不是他。
皇帝胸中气血涌动,只觉一股燥郁直冲上来。
这画是费连在毛太医家中找到,还藏于卧房床榻之上,怕是主人日日都在瞻仰。
且笔触间的墨迹偏浓,与寻常技法差别很大,自成风格。这种作画的手法他也极为熟悉,甚至前些日子还亲自点评过。
“你自去处理,不必通报。”
姚公公闻言顿住,道:“是。”
临走前,姚公公朝上面看了一眼。皇帝脚边起了火苗,那火苗正张狂地吞噬着一副画,画上美人的面容渐渐化为灰烬。
姚公公不敢再看,出了殿。
霍寒漪的担忧吞回了肚里,她不知父皇为何看了那画便态度冷下,画上具体内容她也不曾看清,只知道是费连寻回来的。
思及此处,霍寒漪的目光下意识朝费连望去,未曾想那人似有所感应一般,忽地看了过来。
被抓包的尴尬漫了上来,霍寒漪慌忙垂头。只是对面那股视线愈发灼热,久久都未散去。
耳边传来皇帝的声音:“去昭和宫。”
昭和宫的正殿里,妃嫔们皆是沉默住了。任谁听到了柳烟刚刚的说辞,都无法平静下来。
柳烟所说的可谓是将南修仪扒了个干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到了南姝身上。
南姝只红着眼,孤伶地跪在殿中,并不开口为自己争辩。
“南修仪莫不是认罪了?”见南姝还不回应,周才人有些急躁。
今日之事她虽按照娴妃的吩咐打了南姝一个措手不及,但其中细节仍经不起推敲。
那张纸笺上也提醒过,速战速决。
周才人自是知晓此事不能拖下去,可若南姝一直不回应,自己也无法将其定罪。虽有惠妃等人的“帮忙”,但玉贵妃迟迟不发话,周才人也不敢就此放心。
“皇上驾到。”
看到南修仪闻言放松了身体,周才人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她一直是在等皇上,她就这般自信皇上一定会救她。
周才人的心里隐秘地升起了一丝妒忌。
妃嫔们皆起身行礼,皇帝无甚表情地径自走到玉贵妃身边坐下:“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抬目后才发现,七公主竟也跟着过来了,难不成是端妃知晓了柳烟刚刚所说的?
不过即便有这样的疑问,也无人敢在此时出言。
起身后,南姝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她忍到现在就是为了等皇上,纵使旁人拿出证据,只要皇帝不信,她便能转危为安。
可为何,来的不是元修而是霍寒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