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熙阁
“皇上派人去搜了永寿宫？”
“是。”桃杏小声道，“自端妃中毒的消息传出来后，长定宫便全被封住了，目前如何了探听不到。”
“派去监视的人跟了一路，才发现搜查的人去了永寿宫。”
南姝沉吟片刻：“太医呢？”
“仍是都在长定宫里，无人出来。”桃杏咬咬牙，小心地看了眼南姝，犹豫道，“毛太医会不会……”
南姝瞥了她一眼，唇边似笑非笑，桃杏见状住了嘴，不敢再出声。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其中必定有些蹊跷。
端妃中毒的消息一出，皇帝下令搜查也是自然。只不过，长定宫里该搜的没搜到，反而搜去了娴妃那里。
难道，娴妃与此事也有关系？
南姝总觉得有些不对，事情发展偏离了起初的预想。原本备好的东西为何没有出现，难不成是被提前拔除了？
可那颗暗棋埋下便从未动用过，她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莫非……
南姝沉了脸色转而问桃杏：“柳烟最近如何了？”
“回娘娘，自娘娘上次察觉柳烟不对劲后，奴婢便派了人暗中跟着她。”
“但柳烟近来并未和任何人见过面。”
南姝闻言沉默几许，启声道：“继续盯着，永寿宫那边若有发现了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
……
永寿宫
“娘娘，不好了。”
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进了娴妃的寝殿。
娴妃本已梳洗宽衣了，见宫女这样便沉下脸，怒斥道：“吵什么！扰了本宫的清净。”
被她这一通怒火吓住，小宫女瑟缩了身体跪在那里。
红绡见状挥退了其他宫人，关了门冲着小宫女道：“发生了何事，你且仔细说。”
“皇上派来的人直接去搜了黄公公的住处。”
小宫女想到刚刚听来的消息，怕得要死声音也不住的发抖。
“搜查的人还在黄公公那里发现了鸩寒草的草屑，他们说黄公公蓄意谋害端妃娘娘，已将他带走了。”
娴妃顿时坐直了身体。
鸩寒草？那不是端妃中的毒，怎会在黄有德那里搜到这物。
“来搜查的人是谁！竟敢直接带走本宫的人！”
小宫女道：“是皇上身边的费统领。”
竟是费连，娴妃脚步顿住，忽生疑虑。费连是皇帝身边近卫军的统领，向来非负责帝王安慰的。
且她还知道，皇帝那儿有些不方便处理的事，都是派费连去做的。
今日实在反常，皇帝怎会不顾她的面子直接派人来搜永寿宫。
这些人还真找出了东西，但眼下来不及细想，娴妃沉声道：“替我更衣，我要见皇上。”
“娘娘……还有一事。”小宫女叫住了她，哭丧着脸犹犹豫豫。
娴妃本就心烦，见她仍是不禁这样发了怒，狠狠踢她一脚：“还不快说！吞吞吐吐作何！”
小宫女被踢得歪在地上，哭着道：“他们还从黄公公那里搜到了娘娘的小衣。”
这句话如同定身符一般，将娴妃和红绡都镇住了。娴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开口：“什么小衣？”
小宫女这次不敢再犹豫，语气极快地将刚刚听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那些搜查的人到了永寿宫便直奔黄有德的房间，进去后立刻有人将黄有德控制住，剩下的人几乎是将屋里翻了个遍。
不仅搜出了黄有德那里有各种精贵的物件儿，还在箱箧里发现了鸩寒草的草屑。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他们竟还在黄有德的衣柜夹层里发现了一堆女人的小衣。
众目睽睽之下，黄有德根本无法辩驳。况且，他被制住时，手里正抓着一件赤色的小衣，那小衣布料上乘，一看便与衣柜里的不一样，上面还绣了紫阳花。
宫里皆知，娴妃喜爱紫阳花。
尚花坊每次培育出好的都会送到娴妃这里，久而久之，紫阳花便成了娴妃专属。
见娴妃听完这些脸白了一瞬，几乎站不稳身形。红绡忙过去搀扶住她，道：“娘娘切莫乱了阵脚，让那奸人害了。”
娴妃知晓她说得没错，此时若是慌了，便等于走入了对方布好的圈套中。
布局之人竟如此恶毒。
既将端妃中毒之事引到自己身上，又埋下引子害自己名声。这人会是谁？惠妃？玉贵妃？宋昭仪？还是赵修容？
娴妃将宫中所有妃嫔都过了一遍，总觉人人都有嫌疑。
不对，她还漏了一人。
南姝……
是了，端妃这毒本就是南修仪下的，若将脏水泼给自己她便能洗脱嫌疑。
娴妃是一直知晓黄有德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的，不过玩些宫女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因此她也没去管他。
加上黄有德此人还算得用，且知晓自己不少事情。
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肖想自己。娴妃终是冷静下来，面上恢复了镇定。
绝不能让皇上盘问他。
“梳妆，去长定宫。”
虽然她现在去会有嫌疑，但若是装作不知等到明日，怕还会发生些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娴妃脸色阴沉，再次暗骂那个下套之人，恨不能剜了他的心。
……
被人拖着的黄有德心里发慌，他全身被绑，嘴也被堵住。无论他怎么挣扎，身边的侍卫仍是冷着脸紧紧按住他。
虽这些人未说要带他去哪里，但他识得这条路是去长定宫的。
长定宫……
黄有德转着眼睛，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的场面。那些侍卫似乎还在他屋里搜到了什么草屑。
莫不是有人把端妃中毒的事情栽赃给他！如此说来，背后之人定是想要通过他拉下娴妃。
黄有德越想越肯定。
他得想想如何保命。就凭他知晓娘娘那么多事，无论如何，娘娘一定会保下他。他要做的就是拖到娘娘过来，将事情圆过去。
一刻钟前
黄有德本已歇下，怀里还揣着那芳香的东西。
虽不知娘娘的东西如何在他这里，但他观察了几日都未曾见到有人在找，便昧下了。
那日，他偶然一瞥见到了娘娘雪白的脖颈，再往下便是隆起的……
他虽不敢再看，心里却是一直想着的。
回忆至此，黄有德低头嗅了一口，神情迷恋。
不愧是娘娘的贴身衣物，几日过去了竟还这般香，令他有些难以自持。
黑暗似是给了他无限的勇气，黄有德抓着那件小衣顺着自己的胸膛逐渐往下探去。
正沉迷间，门边嘭的一声巨响，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群人便涌了进来。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黄有德被吓得一激灵颤声问道：“你们是何人，竟反了天了闯入永寿宫。”
“来人，将这群造反的抓起来！”
沉默蔓延，无人理会他。
费连冷着脸招手让身后的人绑了他，下令开始搜索。
慌乱间，黄有德裹上了被子，将小衣塞到里面。这一切做完后，他方才镇定了些，厉声斥道：“尔等刁奴，我定要禀告娴妃娘娘，治了你们的罪！”
可惜，他的恐吓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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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的人皆是冷着脸，充耳不闻一般将房子翻了个底儿朝天，黄有德这才发现，这群人竟是身着银甲的。
他们是帝王身边人！
黄有德大吓，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那些珍藏的小衣全给搜了出来。
费连扫了一眼那些小衣，鹰一般的眼钉在了黄有德身上。
“搜干净！”
言毕，那群银甲侍卫皆是朝他走了过来。黄有德惊恐地捂住被子，可他的力气难敌，连丑陋的身躯也展现在众目之下。
这等屈辱，他定不会忘。
……
长定宫今夜注定灯火通明。
梅谦白再次为端妃把脉。
刚刚端妃又吐了些毒素出来，那摊血黑得吓人，与她煞白的脸色对比极为明显。
皇帝本想挪至外间审理，怕扰了她休息，可端妃气若游丝地靠在他怀里道：“臣妾想知晓是何人欲害我。”
皇帝只好又让人加了一层屏风。
回到内殿后，费连命人将证物全都呈上，并将刚刚搜查所见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他只效忠于皇帝，说话自然不存在偏颇。
梁上的阿筝探了探头，目光落到帝王身上。
在听到黄有德那里搜出来了金银器物时，皇帝只沉着脸一言不发；
即便听到搜查之人同时发现鸩寒草草屑，他也不过是目光闪动，很快又平静下来。
直到听到费连说在这阉人屋里藏了一堆女人的小衣，皇帝的脸色陡然变了，龙目带着熊熊怒火扫向了那堆证物。
最上面的便是那阉人握在手中，绣着紫阳花的污秽东西。
他对此一点都不陌生。
自费连汇报完后，殿内便安静至极。
连姚公公都惊骇地瞪大了眼，听了这些秘闻的太医们更是要昏死过去，不停地咽着口水。
娴妃爱紫阳花这件事，人人皆知。且娴妃性子霸道也是闻名，她爱的东西便不许别人用。
地上的黄有德呜咽几声，不停挣扎着似是想要说话。
皇帝胸膛起伏剧烈，他的周身似是笼罩了一层暗黑的雾，那些雾张牙舞爪张开了大口恨不能吞噬一切。
“割去他的舌头，处死。”
话毕，地上的黄有德挣扎更为剧烈了，惊恐地看着身边的禁卫将自己拖走。
随即，屋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伴有一道急促的人声。只是那声音刚发出就被人捂住了，再细听时外间已恢复了寂静。
黄有德便死了。
屋内的众人显然都听到了那些声响，有些人脸上已渗出豆大的汗，正用帕子偷偷擦着。
阿筝抖抖羽毛，心情极好地打量着自己的翅膀，许是过了一岁的关系，她觉得附身飞鸟时，连同飞鸟本身的力道都更强了。
黄有德屋里的那些当然是阿筝放的。
以金桃诱皇帝发怒，派人搜查，在禁卫到达前又洒了些草屑。
哪怕搜到了黄有德屋中有名贵器物和鸩寒草草屑，看在娴妃的面子上，皇帝也必定会允他开口辩驳。
黄有德狡诈，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势必要拖到娴妃过来。
而且那草屑嫁祸得明显，届时一番解释，此事说不定便烟消云散了，娴妃或许还会因委屈被帝王怜惜。
阿筝自是不愿给他们这个机会。
帝王好面，又怎能忍耐身侧之人被阉人玷污。长定宫见证此事的人众多，皇帝难以杀完，相较之下自会选择最好灭口的那个。
因此，娴妃的小衣才是黄有德真正的死因。他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娴妃的，去地府做一条色鬼吧。
接下来，该轮到南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