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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对峙

作者:你比脂肪更膨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筝趁着间隙偷瞄了一眼霍元恪。


    那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不回应而生气,反而神情闲适地坐在了书案旁看书。


    执书的手匀称修长,肤色极白却看不到一丝暖调,似雪胜雪。眉目如画,眼睫如扇影般垂落,遮住了眸光。


    当真一副好皮囊。


    一如那天在藏书楼时她看到的样子,但阿筝绝不会因此就认为他就此罢休。


    或许他只是在憋着什么损招儿。


    房内除了一人一鸟对峙外再无旁人,安静至极,只时而传来霍元恪翻页的声响。


    也许对峙只是阿筝的个人感觉。


    这人将她掳了来,却又迟迟不言明缘由,她不免有些焦灼。霍元恪莫不是在等自己耐心耗尽,好走进他的陷阱?


    休想!


    阿筝愤愤叨了一嘴身上的巾帕。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耐,书案前的人终于开了口,但阿筝宁愿自己没听到。


    因为霍元恪只说了三个字,“霍引筝?”


    嗓音如清泉,好听却可恶。配上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容,愈加可恨!


    他在笑什么?谁能告诉自己他在笑什么?


    阿筝炸了毛。


    他到底为何会有这种猜测?是自己什么时候没注意留了破绽吗?这等匪夷所思的猜测他是如何做出的?


    慌乱迫使她转了过去,只留给霍元恪一个鸟腚。她需要冷静下来,虽说这有些困难。


    霍元恪的长指在桌案上规律地敲打着,默默注视着前方的瓦雀。


    他从未与人说过,他对气味很是敏感。


    每个人在他这里皆是不同的气味,烦不胜烦。


    那日在藏书楼走近霍引筝时,他便觉得气味有些熟悉,排查了以往接触的所有人却一无所获。


    直到那根鸟羽在某日忽然掉了出来。


    霍元恪这才惊觉。


    霍引筝身上的气味竟与这鸟羽有些类似,直到今晚偶然又看到了这只瓦雀。


    他的猜测终是得到了验证。


    “那日夜晚,你看到了。”


    阿筝:“……”


    对方神色自如,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虽转了身去,阿筝仍是竖着耳朵去听后面的动静。


    他说的那日指的是哪日,该不会是说的是刺杀那夜吧。


    思及此处,阿筝睁圆了眼睛。


    那堆血流成河的尸体又浮现在了脑子里,滴血的树还有尸体身上的那个图腾。


    他若真指的是刺杀那夜,自己反而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吗。可他这副模样,全然不像要感谢的样子。


    话语间还隐隐透出些冷意,难不成打算灭口?若真如此,她应该如何逃生?


    阿筝心跳如鼓,思绪高速旋转。


    霍元恪见瓦雀久久都未回应,凝神思索片刻后,抬手挥出一道掌风。


    然后阿筝脚边的茶杯猝然崩裂开来,吓得她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


    听在霍元恪耳中,便是那只瓦雀发出了啾的一声。


    看来确实不会说话。


    阿筝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再不跑怕是真的要没了小命,便顾不得脚上的布结,展翅奋力一搏。


    可惜湿漉漉的羽毛加了不少重量,她飞得很是费力。


    眼看着要飞到窗外时,一道指风如索命恶鬼般,再次击中了她的脚爪。


    阿筝彻底放弃,倒在窗沿上,甚至看了一眼月色。


    弯弯亮亮。


    既挣也挣不脱,跑也跑不掉,这人要杀便杀吧。


    听到逼近的脚步声,阿筝索性闭上眼睛,也不费力飞了,整只鸟像无知觉一样,任凭霍元恪提着她走到了书案前。


    “可识得此图?”


    阿筝再次又听到了这可恶的声音。


    只是她烦得不想睁眼,只在心里默念这人能否给她个痛快。


    霍元恪等了一会儿,手上的瓦雀却毫无反应,有些像从前打猎时,那些试图装死的猎物。


    他轻启朱唇,抛出了钩子。


    “若好好回话,便放了你。”


    阿筝对此很是平静,这个钩子她不想咬,谁知是金钩还是毒钩,这人在她这里不可信。


    她这样不配合,料想霍元恪必定会生气了。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对方却未置一词。


    阿筝掀开了眼皮,下一秒,她的脚爪便被一道极细的锁链锁住了。


    阿筝:“!”


    这锁链材质有些像铁,锁环的尺寸也似是为她精心打造般,极其合适。


    她不要做金丝雀啊!


    阿筝气鼓鼓地挣扎,可她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拉断那铁链。


    还有些叮叮铛铛的响声,像是在为她配乐。


    阿筝怒目回视霍元恪,抵死不啾啾了。


    反正明日,她的鸟身也会自动回到体内。锁住又如何,霍元恪定然有求于她,今夜至少性命无碍。


    思及此处,阿筝再次摆烂,身体一歪便躺下了。


    奇怪的是,霍元恪的容忍度颇高。


    竟这样默默地看着她挣扎,过了会儿,甚至还起身离开了,徒留下被锁在琼筒上的她。


    室内只留下了她一人。


    阿筝恨得牙痒痒,怀揣着无限怒意睡着了。次日,是被阳光晒醒的。


    阿筝习惯性地开口唤小秋,可出来的却是啾啾声。


    这声鸟叫彻底将她的睡意赶走。


    为何会这样!明明她的鸟身会自动回到身体里的,难不成是因为现在身体生病的缘故?


    还是因为这道锁链?


    阿筝心生烦躁,将锁链拉扯地铛铛作响。金属扰人的声音,令她愈加不爽。


    丧气地抬头后,她才发现霍元恪正站在门旁,似乎是看了很久了。


    光线从双交四梡菱花的窗棂里透过来,明明暗暗交织在他的脸上。


    明的地方冷白透润,暗的地方恶意纵横。


    阿筝立刻装作在梳理羽毛的样子,直到有宫人在门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她的动作被迫停住。


    那小太监道:“宫里传来消息,九公主陷入昏迷。”


    “哦?”


    霍元恪闻言勾起了唇角,缓缓朝她走来,“你说,是不是有些巧了?”


    恶语伤人六月寒。


    阿筝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只能说,造化弄人。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摆了。


    也不梳毛了,就立在琼筒上将霍元恪看着。


    这次是真正的对视。


    一人一鸟,凝目相对。只是双方心情各不相同罢了。


    随后,霍元恪漫不经心道:“宋晚遇没有死。”


    阿筝霎时间呆住。


    这人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便是重磅消息。


    他既直接言明了宋晚遇这个名字,便说明早已将小秋的身世查了个清楚。


    或许,她身边之人,霍元恪皆有所知。


    太子殿下如此手长,也不知她那位父皇可曾知晓。


    阿筝沉入沉思。


    宋晚遇或许是小秋唯一的亲人了,她曾许诺过要帮小秋报仇,如今有了捷径,她走还是不走?


    霍元恪神色闲适,似是在等她的决定,甚至还颇有兴致地看起了游记。


    可恶。


    阿筝站起身体去看书案上的图。


    是那夜她看过的图腾,只是,纸上所画的只有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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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元恪应是需要她补全另一半。


    所以,这会是交易吗?她若送上另一半的内容,霍元恪便会将宋晚遇的消息告知?


    可,她凭什么信!


    宋晚遇是否存活一事自己也无法准确判断。


    若他只是抛了个虚假的引子出来,自己岂不是既承认了身份又亏了个谈条件的机会?


    况且,退一万步说,即便她同意这个交易,眼下怎么告诉他?


    阿筝抬头看向了霍元恪,啾啾叫了两声,你猜我答应没?


    书案旁侧有一道窗未关上,一丝风进了来,书页被吹得翻了篇,很小的一声。


    二人均未对此作出反应。


    霍元恪依旧专心地看着游记,抵在书册上的长指白玉无瑕,若忽略他可恶的行为,真是一幅美景。


    室内一时沉寂了下来,只观一人一鸟的情景竟还有些温馨的氛围。


    可霍元恪很快打破了这种“温馨”。


    “霍引筝,你有三日时间考虑,过后我便派人杀了宋晚遇。”


    阿筝:“……”


    不是,这人就这么笃定自己的身份!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竟一点都不惊异,接受得也很快。


    甚至已然布置好了下一步。


    阿筝恨不能化作一道鸟旋风从他的脑子里穿过去,叫他变成个傻子,降低威胁。


    这人知不知道她现在无法回到身体里,便是同意了又怎么给他画出来。


    “禀太子,惊蛰来报在南乙边界找到了……”


    气急的阿筝正在心里骂他,还来不及对忽然出现的暗卫做出反应,便瞥见霍元恪忽然沉下了脸色。


    “五十鞭刑。”


    一根羽毛缓缓掉了下来。


    吓得。


    暗卫顿了顿,领命离去。


    阿筝装作没听见,再次开始梳理羽毛。


    她也不是故意听的,是那暗卫自己上来就将消息报了出来。


    怎能因此怪她?不过,他刚刚报的南乙边界的什么?惊蛰又是谁?


    “惠妃放弃在怀秋宴上揭发周才人,也是你动的手脚。”


    音调冷漠,语气肯定,显然是锁定了她。


    阿筝才想起这茬来,确实是她,还是从太子这里偷听到的,做都做了,现在追究起来了,就是死不承认。


    不过,阿筝因此也回忆起霍元恪当时所说的:她只是个引子。


    当时没细想,霍元恪要引什么?堂堂储君竟分了心思在后宫争斗上,目的为何。


    若是惠妃真的成了,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利?


    霍元恪的身上疑点颇多。


    阿筝想起小秋说过,霍元恪是已逝的皇后所生。


    帝后感情很好,甚至有传出皇帝为之想要散去后宫的美言,奈何皇后在他幼年时病重离开。


    自那以后,皇帝未曾册立新后。


    阿筝初听时便觉得此传言漏洞太多。


    若帝后感情这般好,太子是如何养成这幅性子的,且既然皇帝有散去后宫的想法怎会子嗣繁盛。


    她不喜欢和秘密过多的人交友。


    霍元恪冷眼盯着身前的瓦雀很久,半晌后开了口。


    “本想与你交易,留你一命。奈何你知晓得太多,留着或成隐患。”


    阿筝僵住。


    她就听到了个南乙边界怎么就知晓太多了。


    这次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杀意,霍元恪出手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握在掌心,与上次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感觉。


    霍元恪缓缓曲指。


    瓦雀的身体甚小,只需扭断她的脖子,她便会失去声息,无迹可寻。


    可他待要下手之时,掌中却忽然空了,巾帕倏地落下。


    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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