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不在，纯以宁又没有妖力傍身，两人的行路自然就慢了下来，不过好在总算是出了涂山。
“涂山辽。”纯以宁趴在黑狐背上轻声唤道。
黑狐奔跑的脚步没有停下，只闷闷地应了声：“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妖力？我不想拖你后腿。”
涂山辽已经背着自己跑了好久，她有些不能接受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没有什么拖不拖后腿。”
黑狐身形缓缓拔高，周身的光芒越发明亮，逐渐将二人笼罩在内。
待到光芒消散，原本驮着纯以宁的狐狸已然变回了涂山辽的模样。
“我的分身被毁，估计那杆蛇矛也被他们拿回去了。”
他稳稳背着纯以宁，眼中一片柔和，“距离凌云仙山那位出关还有段时间，我带你去皇城玩一圈怎么样？”
“哪还有心思玩……”
纯以宁搂着涂山辽的脖颈，他的身上有一股被阳光烘晒过的木质清香，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真的不玩？”
涂山辽故意将托着纯以宁的手松了松，她身体猛地往下一沉，与此同时，纯以宁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了涂山辽的脖子。
“你干嘛！”纯以宁惊呼道。
涂山辽又问：“错过这次可就没机会了，当真不玩？”
纯以宁：“不玩！”
“当真吗？”
涂山辽的语调在这时突然拔高，突然双腿一踏，竟背着纯以宁在原地转起了圈，脚下的树叶被踩的沙沙作响，两人的头发也随着这动作微微晃动了起来。
“停下！你放我下来！”
纯以宁都不知眼前这人突然犯什么病，只一个劲的捶他。
“不停，不放。”涂山辽的脚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纯以宁被晃的头都晕了，只好举双手投降，先前沉闷的气氛被打破，“放我下来！都听你的！”
下一秒，纯以宁终于有了双腿沾地的实感，但却因为眩晕一个踉跄，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一双温暖的大手搂住了纯以宁的腰，天旋地转间，涂山辽的气息猛地压近，纯以宁下意识伸手拽住了对方的手臂，涂山辽的面容也在眼前不停旋转。
“晕了？”
涂山辽的声音很低，但却字字砸进了纯以宁的耳中。
眩晕感稍稍减轻了些，纯以宁眨巴着眼睛盯着这个与自己距离极近的男人，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纯以宁的脸颊，她的面容也清晰地倒影在琥珀色眼瞳里。
“还不是都怪你！”
纯以宁猛地将涂山辽推开，对方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搂着纯以宁的手还这么僵在半空。
“皇城里有什么？”
纯以宁自顾自往前走，出了树林，前面便有若有若无的人声传来。
“吃的，喝的，玩的，人，鬼，妖……什么都有。”涂山辽无奈笑笑，负手跟了上去。
巍峨的皇城就在不远处，朱红色的城门高耸入云，上面金色的柳钉颗颗饱满，两侧的石狮怒目圆睁，蹲踞着望着城外的人。
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局促地站在城门口，他们时不时抬头望，眼中满是对进城的渴望。
“闪开闪开。”随着小厮的喝声，一辆马车挤开排在前方的百姓，趾高气昂地排在了最前面。
一位发福的男人从车帘中探出头来，鄙夷地扫了一眼那群布衣。
“不知道拽什么，以为身上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了。”队伍的边缘，有两个身着劲装的一男一女抱着剑，冷脸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边的说什么呢！”那抢道的小厮耳朵倒是灵光，一听有人在背后议论，就气愤地替主人喊了起来。
“好狗，好狗。”那女子抱着剑嘲弄地看了那小厮一眼，又笑着朝旁边的同伴递过了眼神。
小厮：“骂谁呢你！”
劲装男子轻笑一声，剑柄上的红缨随风飘动，虽然他的嘴唇上扬，但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向那小厮。
这两人像是不太好惹的样子，小厮咽了咽口水，刚想壮着胆子回击，紧闭的城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喧闹的市井之声扑面而来，城门下，小贩挑着担子，高声叫卖着各种货物。
“城门开了！”
“快快快……”
原先的紧张气氛瞬间消失，城外的人们都纷纷排起了队，有秩序地接受城门外守卫的查验。
纯以宁和涂山辽排在人群的最后面，那坐着马车的男子倒是很快进了城，但是查到那两个劲装男女的时候耗了不少时间。
“他们怎么还不进去？”纯以宁朝前面张望着。
涂山辽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纯以宁的头顶，似乎能在上面看出花儿来：“有武器，查的严。”
“噢……还好你没把蛇矛带来。”
“……”看着纯以宁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涂山辽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坏，“我的好妹妹，我们是妖啊。”
“……噢。”
如涂山辽所言，他们是妖，在几个守卫准备对两人进行盘问时，涂山辽只轻轻打了个响指，他们便顺利的成为了最后进城的人。
这里比纯以宁去过的任何街道都要繁华的多，街边的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小玩意儿琳琅满目，纯以宁被涂山辽拉着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在某个摊位前驻足。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涂山辽问。
看着眼前摆成一排的小首饰，纯以宁摇了摇头。
纯以宁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涂山辽也不强求，转而拉着她走向了一间茶馆。“走，带你听故事。”
“话说边关有妖邪作祟，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可就在这时，涂山的将军从天而降，仅凭一杆长枪，把那邪祟尽数灭杀！”台上的说书人猛地一拍醒目，绘声绘色道。
两人落座。
听到这，纯以宁不禁转头看向身旁的涂山辽，“这个涂山的将军……该不会就是你吧？”
涂山辽眉毛一挑，脸上的骄傲毫不掩饰，“那自然。”
纯以宁追问：“可是你不是耍蛇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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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辽：“哪人人都分的清枪跟矛？”
这时台上人又说道：“这涂山将军，战功赫赫，但初次见他，也实在把人吓一跳，他身材魁梧，肩宽体阔，寻常门板在他门前都显得窄小……”
听着台上人的描述，纯以宁又朝坐在旁边的男人看了看。
“再瞧他那张脸，浓眉粗硬地横在额头，眼睛深陷，鼻头硕大，下巴上那胡须，杂乱无章，又硬又粗，但就这副尊荣，斩灭了多少作恶妖魔……”
“……”
“……”
看着纯以宁憋笑憋的有些扭曲的表情，涂山辽的脸黑了再黑，轻声道：“一派胡言！以讹传讹！”
“噗嗤！哈哈哈哈！”看着涂山辽俊美的面容，再想到方才说书先生的描述，纯以宁终于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突兀的笑声引得周围茶客纷纷侧目，说书人也停下了讲述，“姑娘，不知何故发笑？可是觉得老朽讲的有何不妥之处？”
见茶馆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纯以宁一愣，笑声硬生生给憋了下去，她有些尴尬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涂山辽，可他非但没打算救他，还一改方才的黑脸，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行啦行啦，你这涂山将军都讲了好几遍啦，有没有新鲜的？”这时台下有一位茶客无意间替纯以宁解了围。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话说有一座荒山，上面住着纯狐，那些纯狐容貌美丽，善蛊惑人心，每日子时，那狐妖便下山吃人……”
听到这，纯以宁眉毛拧了拧，还没继续听下去，说书声就被一个女声打断。
“笑话，涂山不也是狐妖，什么涂山将军，我看他们就是同宗同族，蛇鼠一窝。”
众人循声望去，一身侠客装扮的女子正坐在角落悠闲地喝着茶。
那是纯以宁在城外看到的女子，她身边的男子此时也在身边。
“妖终归是妖，不管什么花妖，树妖，狐妖，猫妖，最后不都是要修成我们人的模样？人比妖差吗？老先生，来讲点人的故事！”面对众人递来的目光，那女子丝毫不怯场，边上坐着的男人也满脸柔和地望着她。
“好！说得好！”
台下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喝了彩，茶馆内的茶客竟都陆陆续续的鼓起掌来。
“好！”说书人也来了兴致，他一拍醒目，声若洪钟：“那今天不讲狐妖！”
“诸位看官，当今圣上可是千古难遇的明君呐！朝堂之上，广纳贤士，不管出身贵贱，只要有真才实学，便能平步青云！”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话说那日，圣上微服出巡，途经一处山林，妖风平地而起，只见那一方妖物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圣上乃天子，他随手抽出腰间佩剑，那剑竟光芒大盛……”
“圣上是什么？”茶馆内，叫好声迭起，纯以宁转头问道。
“相当于妖族首领。”
涂山辽的语气淡淡的，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角落里坐着的一男一女，纯以宁刚要开口，就被尖头戒灵打断了。
“那两个人在盯着你们，他们身上有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