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咬断的水链迅速与河水融合，水位迅速拔高，汇成了一道墨蓝色的，高耸入云的巨浪，浪尖上闪烁的诡异光芒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入侵者。
而先前纯以宁放出的狐灵皆被巨浪吞噬，无一存活。
“吃下去……把万灵珠吃下去……”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在纯以宁耳边响起，黑暗间，她甚至能勉强看清那女人的面貌。
“吃了我会死的，阿奴已经死了。”她说的万灵珠一定就是这个水球。鬼使神差的，纯以宁竟跟眼前人对起话来。
她还是一袭红衣，但比万骨渊的那个梦里更为成熟美丽，不知是不是纯以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女人特别面熟。
“不，你不会死，你会变得很强。”
女人凌空而立，万物都停止了运动，遮天蔽日的巨浪就这么诡异地悬于半空，她对纯以宁这么说着：“你会变得和我一样强。”
女人向纯以宁靠过来，微笑着伸出了手：“来，把手给我。”
“你骗我。”纯以宁将水球护在怀里，“是你想活。”
她八成就是寄居在自己体内的神识，就像当初的阿辽一样，她一定是想抢夺自己的身体！
女人的手在空中僵住，原本上扬的嘴角微微一滞，但仅仅瞬间，她的笑容非但没消失，反而更甚。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一条毒蛇锁定着自己的猎物，“我不急，你早晚是我的。”
说罢，红光一闪，那女人竟凭空消失了。
呼啸的水声越来越近，阴冷的气息从背后贴了上来。
丹霄动了，纯以宁的手指以一种复杂的手势缠绕交叠，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她的胸口缓缓升起。
那是在幻境中吸收的头骨力量。
丹霄在雾气中乱窜，躲避着吞噬过来的巨浪。
颠簸中，纯以宁不停变换着手势，随着雾气的越发浓郁，她的耳边又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小偷，这是我的妖力。”
“强大的力量很美妙吧，其实你也崇尚力量。”
“吃了万灵珠，你能修为大涨。”
“世上还有什么比强大的力量更重要的东西呢？”
……
随着催发出的古怪妖力，纯以宁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血雾。
龙吟起，她感觉到那条蛟龙也在迷雾中伺机而动。
大雾终成，纯以宁双手猛地朝巨浪一推，先前没有形体的黑雾瞬间聚成了个巨大的骷髅，它大张着嘴巴朝滔天巨浪吞食过去。
就在这时，密集的狐灵凭空显现，它们搭成了一道会移动的天梯，直通天边的蛟龙。
纯以宁一跃而起，拖着沉重的身体踩在了狐灵身上，她不敢往后看，只抱着水球一味地向前奔跑。
因为后面是崩塌的阶梯，和与雾气对抗的巨浪。
有不少狐灵咬住了蛟龙，阶梯摇晃，纯以宁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就快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充溢着她的胸口。
平息育灵河。
现在，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
纯以宁一声怒喝，直接越过了最后几只狐灵搭成的台阶，纵身一跃骑上了蛟龙。
她伸出右手，稳稳地抓住了蛟龙背上的鳞片，还没等纯以宁爬行几步，蛟龙便感受到了身上的异物，它愤怒地扭动翻滚着，试图将纯以宁甩下去。
一条红绳从纯以宁袖中飞出，紧紧地缠住了蛟龙的脖子，纯以宁将紧拽红绳几步便跨到了龙的头部。
视线越来越模糊，纯以宁感觉眼眶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根本无暇去擦，看准了时机，就朝前一扑，将水球朝蛟龙嘴里塞去。
就在水球塞进去的瞬间，蛟龙猛地闭上了嘴巴，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纯以宁的手臂上，原本圆润光滑的水球也被咬散，不少水珠混着纯以宁的血溅落下来。
失败了？
纯以宁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疼痛让她的眩晕更为严重，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涂山辽，不由得感到愧疚起来。
一切都是因为她，要帮她找满月盏，要带她来育灵河，还将自己从河底毫发无损地护上了岸。
“愧疚吧，妖力微弱的你很没用吧。”
“将自己交给我，我来替你颠倒乾坤。”
耳边又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真是聒噪啊……
黑雾慢慢消散开来，纯以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回大概真的命本如此了……
突然，咬着纯以宁手臂的嘴巴突然松了开来，失重感瞬间席卷全身。
下坠中的纯以宁猛地睁开眼睛。
天光乍现，原本变得墨蓝的巨浪消失了，头顶的蛟龙衔着水球，动作变得越发僵硬迟缓。它的眼睛逐渐黯淡下来，石化从头部开始迅速蔓延全身。
原来成功了。
纯以宁才高兴了没几秒，就被朝自己砸过来的蛟龙石头吓得慌不择路。
后背突然被托起，纯以宁惊喜地回头。
“丹霄！亏你有良心！”
蛟龙坠落而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河面上溅起了数米高的水花，巨大的水雾覆盖在这片土地上。
石像沉入河底，河面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纯以宁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涂山辽，指尖再度泛起红光。
“涂山辽，蛟龙被我弄回去了，快醒醒。”
她刚要给昏迷的涂山辽继续输送妖力，指尖的红光便熄灭了。
纯以宁心一凉，她跪坐在旁边，双手握着涂山辽的左手，闭目，想要再次引导体内的妖力。
“嘻嘻嘻！”
一个人影朝纯以宁扑过来，她猝不及防地被扑倒在一旁。
看着压在身上的女人，纯以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奴？你没死？！”
纯以宁猛地推开了她，警惕地看着她，“满月盏交出来！”随即一想，自己没必要与她这么君子，便立马动手去抢。
“嘻嘻嘻！”
阿奴没有躲，只坐在那对着纯以宁傻笑。
对方奇怪的反应让纯以宁眉头一皱，她将抢来的满月盏护在怀里，“你说话！”
“嘻嘻嘻！”
“……”
无法交流。
“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纯以宁恶狠狠地警告了一番，然后转头舀育灵河水去了。她还等着给涂山辽疗伤，但如果在这种情况继续调动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妖力的话，恐怕自己会先撑不住。
盛入满月盏中的河水像是沸腾了一样，随着白烟的散去，盏中水变得清澈无比。
“啊啊！”她刚将满月盏递到唇边，阿奴就乱叫着跑过来将那盏子夺了去。
“你又要做什么！”
只见阿奴兴奋地盯着里面的水，大口饮尽。
纯以宁刚伸手要夺，眼前表现的略显痴傻的女人竟将满月盏也一并吃下。
晴天霹雳。
纯以宁觉得自己两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煞星，这一定是煞星。
但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容她与阿奴过多纠缠，不再看她，纯以宁转头就握住了涂山辽的手，微弱的红光缓缓闪烁在两人相牵的手中。
“啊啊啊！”
那女人又扑了过来，纯以宁刚想躲开，就被她抱住了肩膀。
“啊啊！”女人兴奋地像只猫儿用头蹭着纯以宁的脸。
“你又要搞什么鬼！”
纯以宁第一次对人这么暴躁，她忍无可忍地要将女人打走，但她刚抬手，就看到自己手上的黑色纹路在以肉眼得见的速度消散，眼睛也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恢复了清明。
“这……”纯以宁愣在了原地，她回头去看，那女人也伸过脑袋来看她。
“嘻嘻嘻！”
纯以宁这才发现她的气息变了，她惊奇地看到有水样的纹路在阿奴的皮肤下生长，蔓延。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她脑中。
“你不是阿奴？你是……那个水球？”纯以宁仔细盯着眼前的女人，阿奴脸上的青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水波纹顺着她的经脉流通至全身。
那个水球，成人了？
“啊啊！”她好像听的懂纯以宁的话，一会指着河底，一会指着纯以宁，一会又比划着水球，最后心疼地揉了揉纯以宁被蛟龙咬穿的胳膊。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竟在她的抚摸下结了痂。
纯以宁心中一喜，拉着阿奴的手就朝涂山辽胸口摸，“你，你再摸摸他！”
阿奴不愿意，纯以宁清楚地感知到她的手在往后抽，但奈何自己拽的很紧，对方根本抽不走。
“涂山辽，伤口结痂了，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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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还不醒？”
“你快睁眼看看，有彩虹，涂山辽！”
眼前的男人伤口都愈合了，但仍没有醒来的迹象，看着旁边也同样急得乱叫的丹霄，纯以宁扛起涂山辽就往马背上送。
“丹霄，带他回涂山！”
自己和那个水球只能做这些了，但涂山一定有更厉害的妖能将他治好。
扛好涂山辽，绑上蛇矛，纯以宁刚忙活完，正气喘吁吁地要跨上去同往，那丹霄却像是看都没看到她一样，抬腿就跑了。
“丹霄！还有我呢！等等我！”
“啊啊！”
纯以宁在下面挥手喊着，阿奴也跟在她身后学她挥着手乱喊。
可丹霄连头都没回，没几秒就钻进云层不见了踪影。
“好马……真是一匹好马……”
“啊啊！”
使不出妖力了，也跑不动了，纯以宁四仰八叉地躺在河边，阿奴也学摸学样地躺在一旁。
“别啊了，涂山在哪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我也不知道，满月盏还被你吃了……”
有气无力地念叨到这，纯以宁突然猛地坐起来，“但是先前困乏和难受的感觉没有了，黑色的纹路也没有了，难道你可以压制我体内的神识？!”
她惊喜地转头去看阿奴，这算是这段时间来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啊啊！”阿奴回望过来，眼神亮晶晶地盯着纯以宁笑。
“那我们……以后一同走?”
问出这句话的纯以宁有些忐忑，谁知对方竟热情地抱了过来，阿奴的下巴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又轻轻蹭了蹭脸颊。
这一刻，纯以宁感觉脑海里安静了下来，原本在她耳边不断回响的红衣女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欸，你的妖力是怎样的？”
纯以宁突然好奇，这“万灵珠”是延续阿奴的妖力，还是自己独成一套？
若是有了阿奴的雾气，那之后遇到敌人，跑路就方便多了。
“啊啊！”一听纯以宁要自己展示妖力，这“阿奴”便来了劲。
她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起来，骨骼发出了“咔咔”的声响，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女人体内肆意游走。
“阿奴”嘚瑟地看着纯以宁，下一秒，她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起来，像一坨可以被人随意揉捏的泥巴，先是弯曲成了涟漪状，又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
“……”
她给纯以宁的震惊可不止这一星半点。
“啊啊！”她一边唤着纯以宁回神，一边将双腿和脊椎也扭曲着，她一会儿变成一个圆球，一会儿又成了个细长的条状，总有她能捏出来的花样。
“行……行了……就这样吧……”
纯以宁不知看了多久她的表演，连连喊停，她感觉两眼一黑，而对方却自我感觉良好地乱叫着想邀功。
“你……喊你阿奴有些奇怪……”
“给你想个什么名字好呢？”
纯以宁来回踱步，右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的下巴。
“你跟我姓纯！”她看了看天色，眼前一亮，“酉时了……你叫纯酉酉！”
“啊啊！酉……酉！”
纯酉酉蠕动着嘴唇，一字一字地往外吐，皮肤下面的水光都亮了亮，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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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多少遍了，你身体还没好，别想撑着你那把破伞溜走！”
“你要将我关到何时？一直关到我的力量恢复？你别太离谱了！”
一处不见光亮的石房中，两个男人剑拔弩张。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我的！我早跟你说了，有些买卖不能做，你偏要做！如果你当初听我的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男人指着石床上嘴唇苍白的男人怒吼。
“谁要你管了？观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二人正是从双生鬼手下逃走的观叙观莫，只是此时的观叙一改往日的潇洒儒雅，力量的丧失让他身体虚弱的同时，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起来。
“你是我哥！”观莫走上前扯着观叙的手臂，声音都带着些许哭腔。
从没见过弟弟这样的观叙愣了几秒，他的声音也不禁放轻：“放我出去，我要找到她。”
“她？又是那个一体二魂的女人？你还没受够罪？还不死心？”
“不……我欠她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