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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飞机

作者:清疏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个要早起的......”万重山话音未落,面前的门已被拉开。


    稳稳拉着行李箱、画着全妆的朱时宜站在眼前,明媚地道声“早”,笑得不太正常。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万重山满眼写着疑惑,“你不都要睡到下午的吗,这么自觉。”


    朱时宜哎呀哎呀地往外走:“赶飞机的嘛。”


    “赶飞机还化妆,”万重山啧了下唇,顺手接过行李箱,“行吧,我还担心你起不来。现在还赶得及,下楼,吃早餐。”


    “......对了,”朱时宜双脚一顿,“那个......”


    “有话直说。”


    朱时宜干干咧唇,尬得嘿嘿笑:“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他租了车,等会儿就不麻烦你啦。”


    万重山眼瞳一震:“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走下楼梯,朱时宜简单概括了下潘岳来瑶梁的事。


    “你不早说,”万重山怨了句,“早知道哥就不起床了。”


    “忘了嘛,”朱时宜也不置气,她心情好得很,“谢谢我山哥,你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转角踏入楼下,潘岳一瞬映入眼帘,他站在大堂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朱时宜怔了下,欣喜顿上眉梢,不自弯出两道卧蚕,甜甜对他道:“早!”


    “早。”看到她的第一眼,潘岳就朝她走来。他一手接过行李箱和她背上的吉他,一手揽住她,对着她背后的万重山轻轻颔首,说了声谢谢。


    万重山微微挑眉:“不客气。”


    朱时宜简单介绍:“他是潘岳,我男朋友;这是万重山,我新交的好朋友,也是凡姐的大学同学,他在瑶梁旅居,这段时间都很照顾我。”


    潘岳眼眸闪了下,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好。”


    万重山主动伸出手:“有幸见面,听时宜提过你。”


    提过他?


    潘岳眼神微松,挪开放在行李箱上的手,和万重山握了下。


    万重山没做多少早餐,好在朱时宜买了芝麻糊,三个人随便凑合了一顿。


    饭中几人闲聊。


    “潘先生也在锦蓉?”万重山随口。


    “是。”


    “听时宜的语气,你也和郁凡认识?”


    潘岳稍稍抬头,眼里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对,”他颔首,“郁女士参与过我司品牌创设项目。”


    “......你是MEETING老板?”


    潘岳轻点头。


    “久仰久仰,”万重山一勾唇,语气软了些,“我知道郁凡在一家叫MEETING的酒吧当驻唱,没想到在瑶梁,还能见着老同学的老板。”


    “凡姐只管唱歌就行,又不用到公司上班,”朱时宜鼓了鼓脸,“你懂做日报周报月报的痛吗?我反正是怕了。”


    “瞧不起谁呢,哥们儿又不是没上过班。”万重山声音一下就正常了,听着贱嗖嗖的。


    潘岳暗暗眯了眯眼,倏地弯唇,心里舒坦了些。


    饭后。


    万重山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夹在指间,又抽出根递向潘岳。


    “谢谢,女朋友不让。”潘岳回绝。


    万重山失笑,头一歪,吊儿郎当朝朱时宜调侃:“你这么霸道呢。”


    朱时宜哼了声:“烟有什么好抽的,多活几年不好吗?”


    “不带你这么诅咒人的哈。”


    潘岳翻出兜里的烟,递给万重山:“没剩几根了,万先生别介意。”


    “我去,和天下啊,这是好货,”万重山亮着眼接过,“你不是戒了吗,怎么还有烟?”


    “昨天刚戒。”


    万重山眼神又骨溜溜地朝朱时宜瞥,整得朱时宜脸烧得慌,只想笑。


    “好啦!”朱时宜起身,“我们该走啦,山哥,你保重!”


    万重山深深吸口气:“保重,小时宜。”


    某声称呼实在刺耳,潘岳眉头皱了下。


    “万先生,回见。”他不动声色搂过朱时宜。


    ......


    行向停车场,又一次踏在这条青石板小巷。


    一路上,朱时宜遇上了好些面熟之人。


    阿霞阿姨背着菜篓,亲切极了:“小姑娘,这是你哥哥吗?长得多俊啊!”


    哥哥......


    情哥哥也算吧。


    朱时宜偷笑:“他是我男朋友。”


    “昨天你不是还单身的嘛!”阿霞笑着打趣儿,“怎么,小年轻闹矛盾,和好啦?”


    “......嗯,也算是吧。”朱时宜抿着笑,没多解释。


    柴老板背着菜篓:“妹子要走啦?今天就是元宵了,留下来看完舞龙再走?”


    朱时宜遗憾道:“可我已经订了机票了。”


    潘岳埋头,低声和她说:“你想留下的话,也可以,我帮你改签。”


    朱时宜的心小小地雀跃了下。


    “算啦。”她还是拒绝了,改签实在费事费钱。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不想和他分开。


    柴老板也没强求:“妹子,有时间再来玩啊!”


    ......


    坐上副驾,朱时宜摇下窗。


    车窗外,晨雾弥漫,映着破晓的光。


    启车轻驰,山风迎面而来,洋洋洒洒吻在脸上。


    朱时宜拿起手机,拍了张窗外。


    “手别往外伸,危险。”主驾座上,潘岳微微侧眸,温柔关切。


    远处青山不断,瑶河源谷起,淌入她心田,暖暖的、甜甜的。


    “知道啦。”转某对向心念之人,朱时宜不自放轻声。


    她发了条朋友圈,配的图片,只是刚才随手拍的、一张再普通不过、模模糊糊的照片。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她只想记录下这一刻。


    无论辗转何方,她和他的这份感情,都要炽热、纯粹,就像瑶梁这座古镇一般,历经千载,韵味长存。


    --


    坐在平稳又宽敞的SUV上,朱时宜心情大好。这回程的路,和来时坐公车一对比,简直不要太舒服。


    “你喜欢看舞龙?”潘岳忽然问。


    朱时宜想了下:“喜欢吧。悦城历史浅,没什么传统习俗,人家网上发的什么舞龙舞狮啊、庙会啊、花灯啊,我一个都没看过。”


    她眺望着山路,一拐又一拐。


    瑶梁的活动近在眼前,她错过了,却不觉得可惜。


    冥冥之中,她隐隐约约感应到——这是她第一次到瑶梁,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到瑶梁。


    手背忽然覆上一抹温热。


    “带你去看锦蓉的花灯。”潘岳裹着她的手,目不斜视。


    胸口充盈着满足与舒心,朱时宜任由笑意驰骋:“你好好开车!”


    腿上手机忽然亮起,朱时宜看清,是母亲来电。


    说不上是何种心情。因未来选择和父母产生矛盾,这件事情太过沉重,沉重到在这快乐的时刻,她想逃避,不愿意正视,打碎这片平衡。


    可朱时宜还是接了。


    “乖乖,”刘露声音温柔,“看你朋友圈照片,你这是走了?”


    “嗯。”


    “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


    “你朋友圈发的那个弹吉他的男生,是谁呀?”


    朱时宜下意识瞥了潘岳一眼:“新交的一个朋友,他在那边旅居。”


    潘岳眼神恰巧飘来,朱时宜莫名心虚。


    ......咳,毕竟那个视频,确实是她故意发的。


    她没开免提,也不知道潘岳听不听得见。


    “交朋友好,你没被人骗就行,”刘露顿了下,长长喟叹,“听你们弹琴唱歌。”


    犹疑片刻,她缓缓道:“......爸爸妈妈觉得,真好。”


    朱时宜心停了一下,忽地发不出声。


    “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爸爸妈妈没什么时间管你,你自己一个人也很自觉地学习,还帮忙辅导弟弟,妈妈觉得......对不起你。”刘露哽了一声。


    “你的决定,我和你爸从没干涉过,只是涉及你的未来,我们不得不谨慎,”刘露声音忽然变得轻快,“但这一次,如果你决定好了,就去吧,想做什么就做,只要你考得上,学费爸爸妈妈还是供得起。”


    ......


    切断语音,潘岳抽来一张纸巾。


    朱时宜才意识到鼻酸。她轻拂了下眼角,深吸口气,侧身朝向潘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下学期,我要准备备考了。”


    “我得努力,要是落榜了,工作都不好找。”她给自己打气。


    潘岳轻嗯声,眼神掠来一下,继续专注开车,却伸过一手揉她的脑袋。


    “要是坚持不下去、想放弃,就来MEETING,”他微微勾唇,“继续当我的伙伴。”


    “......嗯。”温润的暖流抵达胸口,鼻腔隐隐约约钻进他身上的青草香,朱时宜安心极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她扬着脸蛋凑近潘岳,“不是‘继续当你的伙伴’,我也不想当你这样的伙伴。”


    潘岳瞥了下眉:“嗯?”


    “我想做你生活里的伙伴,想像你对我这样,呵护你、包容你,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被你兼容。”羞涩烘得眼眸闪了闪,语气却极其认真。


    眼尾的弧度微微弯起,眉头舒展开来,潘岳轻轻一笑,喉咙溢出声轻盈的喟叹,染了几分磁性,勾得人心里酥。


    朱时宜的脸没由来地热,不自放大声量:“你笑我!”


    “没有。”


    “你就有!”朱时宜气鼓鼓地嘟起嘴,煞有介事,“我这是为你好,谁要做你的工作伙伴?我讨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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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是我老板,再做下去,我连你也一起讨厌了!”


    她说着讨厌,却像撒娇,把潘岳整得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他无奈地摆着头,千言万语,只说得出一句:“谢谢你。”


    朱时宜傲娇地昂起脑袋,摆出一副女王架势,朝潘岳呲了呲牙,凶神恶煞。


    潘岳眼眸眯了下。


    “那我有一个问题。”他幽幽开口。


    “问!朕准了!”朱时宜撑着腰,天不怕地不怕。


    “你喜欢万重山?”


    朱时宜差点没绷住,嚣张的气焰一下减了一半,莫名心虚。


    她马上鼓起勇气振作,刻意阴阳怪气拐着调:“什么鬼?”


    “你把他发朋友圈。”


    朱时宜嘴硬:“那视频的重点不是我嘛?我唱歌不好听吗。”


    “你夸他帅。”潘岳头也不偏,声音平淡,一招毙命。


    “我哪......有......”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静。朱时宜想起自己拍的、给郁凡分享了的那条视频。


    “你们一起去森林。”


    朱时宜矢口否认。


    “那晚天黑吗。”


    “有一点,”朱时宜分享欲上来了,“那天我都吓死了,还好有手机电筒。”


    潘岳眼眸眯了下,扬了扬下巴:“你也牵他了?”


    “怎么可能!”朱时宜大惊,“我牵他干嘛。”


    “你和他,也是旅游认识的人。”潘岳声音闷闷沉沉,没什么情绪,朱时宜却听出点酸意。


    什么叫,“也是”?


    噢。她和潘岳,也是旅游认识的人。


    他还在意这个?


    这脑回路,真的是。


    朱时宜莫名想笑,重新抓回主导权:“你吃醋啊。”


    潘岳不说话,过了几秒,嗯了声。


    傲娇。


    朱时宜更想笑了:“你当我的心是五角星吗?”


    “相同的场景,有可能复制感情。”


    朱时宜一头雾水,只能默然。


    看潘岳的样子,他似乎真的在意这道脑回路。


    商业思维里,创造出一个物品,就要大量复制、生产、加工,大规模售卖出去,即便是涉及感性文化的相关产业也不例外。


    这么看来,包含“情感”的东西,似乎是可以复制的。


    “喜欢与心动确实有原因,身材、长相、性格、气息,或者你说的、相遇的地点,这些都是原因。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一模一样的。”


    潘岳应了声,微皱的眉心仍未松开。


    朱时宜偏过脸,伸手戳了下他:“就算未来科技发达,有人能一比一复制你的身材、长相、性格、气质,我就会爱上吗?要是有人丢了我的布娃娃,给我换个一模一样的,我也不会乐意,更何况人呢。”


    潘岳微微动容。


    “人心要是能复制,那还叫人心吗?”


    --


    朱时宜第一次和潘岳一起坐飞机。


    发动机轰轰作响,机舱暖灯温热,烘得人昏昏欲睡。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朱时宜牵着潘岳的手,靠上他的肩。


    无聊的空程途中,救星空姐来发赈灾粮了。


    朱时宜一瞬坐正,两眼发光,细细思考饮料所选。等空姐到面前,她又自欺欺人般靠上潘岳,闭起眼。


    “先生、女士,请问要喝点什么呢,咖啡可乐矿泉水苹果汁?”


    “矿泉水。”磁性而清新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好的先生。”


    朱时宜这才如梦初醒般睁眸,优雅地说:“我要苹果汁,谢谢。”


    耳畔传来一阵轻笑,连带着脸颊紧贴的胸腔,也颤了一颤。


    朱时宜一记眼刀递给潘岳,又朝空姐微笑,稳稳接过苹果汁。


    “小心我泼你!”朱时宜低声威胁,装腔作势举起果汁杯,朝他大腿处瞥了眼。


    潘岳一脸无辜样:“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笑我了,”朱时宜忽然想起人生初见,她指着潘岳,凶巴巴地质问,“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不是也笑我了?”


    “我没有。”


    “你有!”朱时宜什么都想起来了,“我都听到了,我不小心把苹果汁说成咖啡汁,就是你在那笑我!”


    潘岳哑然失笑。


    “我不是笑你,”指尖点了下她的额头、他唇昨晚吻过的地,“我是想起我自己。”


    “什么?”


    “想起曾经,我第一次坐飞机。”


    年纪小的时候,也会纠结饮料选择,面对空姐发食物,亦会假装平淡、掩耳盗铃。


    这都是少年时期那点奇特又拧巴的表现。


    曾经的他,也和她一样,年轻、活泼、有活力;


    如今的他变了,变得沉闷、渐渐寡言;


    可他拥有了,年轻、活泼、有活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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