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死寂。
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碾压积雪发出的单调噪音在耳边鼓噪。
没有人说话。
汗水浸湿了每个人的后背，紧握着武器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微微颤抖。
刚才那从维修通道缝隙中窥见的、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扑来的尸群景象，还有那扇在无数带着冰碴的腐烂手臂冲击下疯狂震颤、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铁门，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浓烈的腐臭味似乎还顽固地粘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钱宇蜷缩在货车的副驾驶座上，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他低着头，不敢看旁边驾驶员和其他队员投来的、那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毫不掩饰的愤怒目光。
任务失败了。不仅没能带回救命的太阳能电池板，还差点把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而最初那声暴露位置的响动……他浑身发冷，虽然没人直接指责，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恐怕被许多人怨恨上了。悔恨和一种被孤立的冰冷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车队在荒芜的郊区公路上疾驰，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枯树和废弃的农田，一片萧瑟。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头车姜晨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1号2号3号车护送货车先走，余下的车，前方一点钟方向，加油站！停车休整十分钟！换胎！”
吴一凡驾驶的吉普不知道怎么了，车胎路上别扎了，闫肃的伤需要及时处理，大家只能分头行动。
车队依次拐进路边一个荒废已久的小加油站。锈蚀的加油机孤零零地杵着，便利店的门窗早已破碎，里面一片狼藉。
队员们迅速跳下车，一部分人持枪在外围建立起警戒圈，警惕地扫视着公路两侧的旷野和远处稀疏的树林。
另一部分人则熟练地撬开加油站地下储油罐的盖子，用带来的油泵抽取宝贵的柴油。还有人快速检查着车辆轮胎和引擎状况。
钱宇磨蹭着最后一个下车，刻意避开人群，走到加油站后面一处枯草丛生的角落，背对着众人，肩膀垮塌下来，仿佛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他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手指颤抖着打了几次火才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是为了烟，是为了掩饰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愤慨。
操蛋！要不是那该死的汪小山骂他，他能晃神？
他不晃神，就不会碰到货架上的东西！
毛都没长齐的崽子，迟早要要他好看！
愤怒的表情转而又有些委屈，钱宇撇着嘴，后槽牙差点咬碎。
自从梁亚辉出了事，这些人就一直看他不顺眼，都TM觉得梁亚辉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那短命鬼明明是自己要他先走的，又不是他逼他的！死了也是自找的！怪得了他吗？
这帮狗RD连证据都没有就给他按屎盆子，真TM够了，够了！
老子受够了！
随着烟头被死死碾灭在积雪中，钱宇压抑的怒火此时已到极限。
“哼！”
一声清晰的冷哼自身后传来。
钱宇身体一僵，猛地回头，看见来人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
来人正是负责车辆改装的蔡森，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两只臂膀一边是青龙，一边是白虎，即使现在是冬天穿着羽绒服，那些凶悍的花纹也从袖口蜿蜒到了手背，他自认对上这样强壮的男人，他不是对手。
此刻蔡森正抱着一根扳手从他旁边经过，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绝对的实力面前，钱宇就是压抑再多的怒火，现在也只能夹着尾巴！
“躲这儿抽烟？挺会享受啊钱少爷？”
“我…我没有。”钱宇下意识否认，赶紧掐灭烟头。
蔡森脸上的鄙夷更甚，“要不是你，我们不会被上百个鬼东西追，闫肃也不会没了手。”
钱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羞愤交加：“可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正在检查卡车轮胎的汪小山也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扎心，“借你100个胆子也不敢故意，说白了你就是蠢！毛手毛脚，以前咋看不出来你那么不靠谱儿”
“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小区里看大门！”
“发电机修不好，大家全得完蛋！都是因为你！”
以往就算有谁失误造成了一些麻烦，他们是不会那么咄咄逼人的，甚至还会宽慰内疚的麻烦制造者，但钱宇不一样，梁亚辉那件事已经在大家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于是，压抑了一路的怨气和恐惧，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七嘴八舌地涌向钱宇。
钱宇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理屈词穷，手中的半截烟头被他掐的快要窒息。
“行了！是我让他跟着的，那么说最应该指责的是我！”
姜晨的声音冲破了所有人的躁动，钱宇是需要一些压力，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她所乐见的，逼得太狠只会适得其反。她现在对钱宇的态度很复杂，一边不信任他，一边又不想逼他。
她清了清嗓看向众人，“外出行动，要是一路顺利那是咱们运气好，但出现或大或小的意外才是常态，你们谁能说自己从没有失误过，是你吗？还是你？！”
平时的姜晨对外一直是冷静自持的形象，是个完美的领导人。哪怕偶尔会显得很亲和，居民们也会觉得这是属于上位者从容的姿态，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她软弱可欺。可这次面对姜晨的发火，尤其是眼神直视他们时，就算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也会不由打个激灵。
众人住了口，不再指责抱怨，顶多愤恨地瞪了一眼钱宇后，便继续沉默地干自己的活。
可对于姜晨的解围，钱宇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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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队拖着疲惫和沉重驶回万象城时，却在门口碰到了一群陌生人。
不，还有几个熟人。
只见小区门口站着十七八个男人，手里都拿着枪，还有两个年轻女孩正对着值守闫艺康和张京撒娇。
那两个女孩脸上脏兮兮的，但并不影响辨认，其中一个头发染了黄色，黑色的发根长出来不少，像一堆枯草，姜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以前在公司的同事王伟伟。
另一个，是清/真寺的莎莎！
而这些人的首领是罗伯特——被她过肩摔个狗吃屎的李铁柱。
见有人下车，罗伯特的目光首先锁定了位于前面的顾诚，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装备还真好，各个配有枪支，只是面带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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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这是一批和他们同样‘意外’发现万象城的幸存者。
眼看两个妹子的美人计不好使了，他又说不通守门的两个愣头青，眼珠一转，罗伯特心生一计。
“哥们儿留步。”
顾诚本想问问张京他们眼下是什么情况，不想却被一个鞋拔子脸拦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这人就一脸欠揍样儿。
“有事？”
对于顾诚的冷漠，罗伯特浑不在意，反而还把他到一边道：“哥们儿，你也是从外面来的吧？”
“你们是什么人？”顾诚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拍掉罗伯特搭在他肩上的手肘警惕反问。
罗伯特心里有些不快，但面上丝毫不恼，毕竟他‘能屈能伸’。
“忘了介绍，我叫罗伯特，和兄弟们路过这里，见有活人痕迹找到这里，想借宿一下，我想着，也应该是同样的情况吧？”
听到罗伯特土不土洋不洋的命，顾诚只是微微皱眉，只想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了？”
罗伯特一副他猜对的表情，“别想了，哥们儿，告诉你，这个万星城，估计压根不接受外人，他们非要说什么要代表团同意才行，可我们这等半天了也不见有人迎接，我估摸着，就是找个借口让咱们知难而退！”
罗伯特又看了看门口的闫艺康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小区我观察过了，是个肥地儿，就是这看门的人有点不识抬举——”
“你想怎么样？”顾诚眼神冷了下来，看来碰到了一群混账。
罗伯特歪嘴一笑，食指蹭了蹭下巴上的小胡子。
“简单，咱们合作，占了这块风水宝地，物资和女人七三开。”
在角落窥见万象城内部的样子时，罗伯特就起了侵占的心思，只是摸不清里面的人实力如何，想着先混进去弄清楚再说，眼下看到一个实力强劲的幸存者团队，就起了合作的心思，说是合作，实则是等秋后算账，如果都听话那都好说，如果不听话，他也不介意顺手笑纳了这个团队的物资。
哪知顾诚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弄得罗伯特有点懵逼。
“你笑什么，分成的事儿……”
“他在笑你傻B。”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谁TM敢骂老子——！”罗伯特猛地转身，看到了来人。
“草，你……是姜晨？”
罗伯特震惊地看向姜晨，发现眼前的女人比他印象里似乎好看了许多，就是还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那眼神，像看傻B？
不远处的王伟和尤莎也注意到了姜晨这边，尤莎面色冷淡仿佛从未见过，王伟除了一开始的诧异，在看到姜晨干净的头发、红润的脸颊时，眼神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嫉妒。这人似乎……过得很好？
罗伯特瞧着，这个车队就有姜晨一个女人，以为她不过就是这些男人的禁/脔，就像王伟伟和尤莎那两个SAO货，面上拽得二八五万似的，晚上还不是被*。
想到这，罗伯特目露轻蔑：“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骂我？臭娘——”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从一张鞋拔子脸上响起。
罗伯特捂着脸，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差点忘了，这娘们……
略懂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