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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天雷无妄

作者:椅而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邬行香颔首后道:


    “既然易镜玄来永乐观是为了追忆前尘。


    那多半会故地重游。


    十年前易镜玄虽然是秘密上山,但也被几人瞧见了。


    更别提永乐观因两位国师之故,香客络绎不绝。”


    李嗣瞻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或许某个隐秘山洞,就是古算拾儿时的秘密之地。


    易镜玄想去那个地方。


    但白日在山间兜转,容易被人看见。


    不如深夜前去。


    再走一条不为人知的下山路。


    此山除了道观,其他地方倒是古木参天,地形复杂。


    若是藏着什么秘境,也合理。”


    邬行香续言道:


    “道家有洞天福地。


    洞天内另有乾坤。


    其入口常有阵法隐藏,需符咒或特定的修行与机缘才能进入,常人就算站在洞天附近,也难以察觉。


    若是这样,我们不一定能找到。”


    李嗣瞻听见邬行香又把话题往神叨方向扯了,出言讽刺道:


    “或许你有特殊机缘,一下就能找到呢。”


    邬行香假装没听出李嗣瞻话中讥讽。


    她笑道:“那我一定要带上我的卜甲去找。


    对了,我还打听到,古算拾曾经将什么书托付给了吴真人。”


    李嗣瞻察觉有疑。


    “你一个人,在这么短时间,就打听到这么多线索?”


    邬行香见李嗣瞻心情还不错,坦言道:


    “把书托付给吴真人的事,是小忠打听到的。


    他认为那就是预言书,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且不说古算拾怎么会把如此重要之物托付给吴真人。


    说这条线索的人,回忆托书之事,是几十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的预言书,应该还在司天监。”


    李嗣瞻颔首,同意她的说法。


    “或许,他们说的只是古算拾留在此处的一些神叨书籍。


    你可还记得林幽的话?


    他说预言书如果是在古算拾的手里,就是在某个地方藏着。


    若是在易镜玄的手里,不是被他带在墓中,就是死之前烧掉了。”


    邬行香若有所思后道:


    “古算拾仙游后,易镜玄在司天监又待了那么多年。


    因此不管是圣上还是朝中,都相信预言书在易镜玄手中。


    只是易镜玄之墓与古算拾之墓皆寻不到,司天监也算不出来。


    所以,易镜玄辞官后的行踪,就是关键。


    吏部循着对易镜玄重要的地方去找,但实际应该去对古算拾重要的地方。


    可这些地方一一找去,恐怕要旷日累时。


    永乐观虽没有预言书,但希望我们能找到重要的线索。”


    李嗣瞻点了点头。


    “夜已深。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收拾一下,去找吴真人。”


    邬行香想到白日所见,永乐观的道长都武艺非凡,不禁有些担心。


    “殿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要不叫上小忠一起?”


    李嗣瞻站了起来,示意邬行香可以离开了。


    “不必,我准备学一下你。


    一个人调查。”


    邬行香只好起身道:


    “那殿下记得早些回来。


    半夜会下雨。


    若是你晚归淋雨,还得再沐浴一次。


    一夜沐浴三次,会损阳气,招阴邪。”


    李嗣瞻敷衍道:


    “知道了,你快走。”


    邬行香行至门边,心中又升起了几分内疚。


    “我跟小忠在各自屋内休息,却辛苦殿下去调查,我真是过意不去。”


    李嗣瞻走了过去。


    “过意不去是吗?


    回屋把''若对皇子大不敬,轻者杖责五十,重者以谋大逆论罪,处绞刑。''这一条,抄写一百遍。


    明日一早,我来检查。”


    李嗣瞻说完,不等邬行香回应,重重关上了门。


    邬行香望着紧闭的房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她想用虎小忠说过的话提醒李嗣瞻,抄经的纸墨,多么神圣。


    但是律疏也很神圣啊。


    而且她怕再多嘴,李嗣瞻重新提起罪行册的事。


    邬行香只好将心中烦闷,化为一声叹息,回房准备奋笔疾书。


    可惜奔波整日,她真的已经心力交瘁。


    抄写了十多遍她便开始犯困。


    再睁眼,她已在卧榻上酣眠多时。


    窗外天昏地暗,闻颓云駃雨。


    本想继续睡下去,忽觉腹中饥饿,于是起身梳洗,走出了屋门。


    .


    斋堂内已是人头攒动。


    邬行香走到了李嗣瞻与虎小忠那一桌坐下。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呀?”


    李嗣瞻淡淡道:


    “早什么早,现在是午时。”


    邬行香恍然大悟。


    阴云密布,暴雨如注,让她误以为时辰还早。


    “难怪我这么饿。”


    邬行香本想问李嗣瞻昨夜是否有收获,但此刻人太多,不是说话的时候。


    李嗣瞻见邬行香望着自己,向她伸出了手。


    邬行香瞬间知晓,李嗣瞻这是要看她手抄的律疏。


    可是她记得昨晚只抄了一会儿,自己就睡着了。


    李嗣瞻见她这幅模样,心中了然,收回了手。


    “若没有写够百遍,那就加倍。”


    邬行香遂将一腔悲苦,倾于碗盘之间。


    .


    雨势渐盛,三人移步至茶室。


    李嗣瞻开门见山道:


    “易镜玄的确不是不告而别。


    吴真人知晓易镜玄会在夜间走另一条下山路离去。


    但所谓的山中秘境,究竟在何处,他也不知。”


    说到此处,李嗣瞻望了一眼邬行香。


    “吴真人还说了一堆跟你类似的话。


    什么山中藏洞天福地,也有鸟兽植物在其中吸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不过所谓的秘镜,已是古算拾年幼之事。


    说不定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成了荒废的山洞。


    待古算拾回到永乐观,带易镜玄看的,恐怕已是破石头堆积的地方,不过为记忆所系,前去一观罢了。”


    邬行香并不认为吴真人会说洞天变成破石头之言。


    “我猜,吴真人的原话是这样的。


    年深岁久,天地气运变化,洞天福地可能会因气运波动而隐藏起来。


    或是仙人精怪舍弃洞天,此地灵气逐渐消散。”


    李嗣瞻睨她一眼。


    “到底是我说,还是你说?”


    邬行香闭口不言。


    李嗣瞻继续说道:


    “至于托付给吴真人的书。


    吴真人说那不过是古算拾少时在观中所读的秘录,古算拾在上面写了一些所悟所感罢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虎小忠遗憾道:


    “不是预言书啊,我还以为拿到了我们就能回长安交差了。”


    邬行香眸中光华骤绽。


    “到底是什么书?在哪儿?我能看吗?”


    李嗣瞻无奈道:


    “在哪里藏着或者供着吧。


    眼下,我们只有等雨停了,去山中找找那个所谓的秘境,还有另一条下山的路。


    只是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窗外惊雷声落。


    邬行香开口道:


    “殿下可听过天雷无妄卦?


    无妄为至诚。


    至诚则无拘无碍。


    此卦卦象内卦为动,雷即是动。


    外是天,得正理而动。


    常人以欲动之,而不是因天时而动,因而招凶。


    不如动必以天,时机到了再动。”


    虎小忠听得似懂非懂,但依然捧场道:


    “我知道了!


    意思就是,今天下雨,我们就安心在此喝茶就好,先不用想那些烦心事。”


    说罢,他给李嗣瞻与邬行香的杯中添了热茶。


    李嗣瞻目光落于杯中袅袅升腾的热气。


    “有些人,安慰人也这么神叨。”


    邬行香见李嗣瞻忧绪尽散,好奇道:


    “殿下,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吴真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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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告知?


    莫不是你持剑威胁了他?


    还是亮出身份,威逼利诱?”


    虎小忠附和道:


    “对啊,我们先前找他,他说话都是遮遮掩掩的。”


    李嗣瞻答道:


    “集彼所得之线索,揣度真相隐情,讹诈于他。


    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最后他说若能赢他一局棋,就会告诉我。


    好在,我险胜。”


    邬行香疑惑道:


    “就这么简单?”


    李嗣瞻颔首。


    “没错,就这么简单。或许是他心情好,自己愿意说了。”


    邬行香不再追问。


    “也是,顺应本心,逍遥自在。


    那我们今日,就在此处顺应本心,悠哉品茗吧。”


    李嗣瞻却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回屋把你抄的律疏拿过来。”


    邬行香苦着脸。


    李嗣瞻怎么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


    李嗣瞻见她不答也不动,指了指一旁的长桌道:


    “那里有笔墨纸砚。


    就不多罚你了。


    去重写百遍。”


    邬行香立即起身走到桌前。


    重写百遍,总比加倍惩罚来得好。


    虎小忠小声问李嗣瞻:


    “殿下,你为什么要罚姐姐啊?


    昨日她累了一整天。


    我看这罚就免了吧。”


    李嗣瞻冷哼道:


    “你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吗?”


    虎小忠不解道:


    “做了什么?


    总不过是说了些你不爱听的话。”


    李嗣瞻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口。


    他无法告诉虎小忠,昨夜邬行香无耻的盯着没有穿好衣服的自己看。


    只好模糊道:


    “她厚颜无耻,罪大恶极。”


    虎小忠压根不信邬行香会如此,叹息一声后道:


    “姐姐真可怜。”


    抄写之事,对常年记载天象的邬行香而言,本是轻而易举。


    但今日不知为何,她越写越心烦意乱。


    可她每每走神抬头,都会被李嗣瞻抓个正着。


    后来李嗣瞻索性换了个位置,坐到与她正面对视的方向。


    邬行香只好埋头继续写下去。


    煎熬之下,她总算写完了。


    起身将这百遍大不敬的律疏递给李嗣瞻时,她只觉得手酸脖子疼,周身难受。


    李嗣瞻并不含糊,一张张地检查,最后道:


    “虽然字迹越写越发潦草,但无错字,算你过关。”


    邬行香闻言松了一口气,拿起茶杯饮了数口。


    “吱呀”一声,虎小忠从门外走了回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盘子。


    他见邬行香已坐回茶桌前,欣喜道:


    “姐姐饿不饿?我去要了些茶果,快尝尝。”


    邬行香感动道:


    “小忠,还是你对我好。”


    李嗣瞻听而不闻,拿起一块茶果尝了一口。


    邬行香也专心致志饮茶吃茶果。


    虽然茶果可口,但邬行香越来越心神不宁。


    云中电光倒垂而下,挟着滚滚雷音,将天色瞬间照亮。


    然不过瞬息,闪电消逝,重归阴沉。


    邬行香缓缓开口道:


    “这雷好像不一般,好像有种威压。


    难不成,是渡劫天雷?”


    李嗣瞻未觉得有何不妥。


    “我看你这是怕打雷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找借口。”


    虎小忠却是兴致盎然。


    “渡劫?是话本子里面的修仙渡劫吗?”


    邬行香对上虎小忠的视线。


    “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默契起身,一同夺门而出。


    李嗣瞻自语道:“无聊。”


    然后缓缓起身跟了过去。


    廊庑处,除了三人,还有几位道长诧异地仰头望天。


    黑云翻滚,狂风大作。


    云层深处,电光如蛇般蜿蜒游动,渐渐交织成网。


    惊雷之声由远及近,步出房门之人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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