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行香颔首后道:
“既然易镜玄来永乐观是为了追忆前尘。
那多半会故地重游。
十年前易镜玄虽然是秘密上山,但也被几人瞧见了。
更别提永乐观因两位国师之故,香客络绎不绝。”
李嗣瞻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或许某个隐秘山洞,就是古算拾儿时的秘密之地。
易镜玄想去那个地方。
但白日在山间兜转,容易被人看见。
不如深夜前去。
再走一条不为人知的下山路。
此山除了道观,其他地方倒是古木参天,地形复杂。
若是藏着什么秘境,也合理。”
邬行香续言道:
“道家有洞天福地。
洞天内另有乾坤。
其入口常有阵法隐藏,需符咒或特定的修行与机缘才能进入,常人就算站在洞天附近,也难以察觉。
若是这样,我们不一定能找到。”
李嗣瞻听见邬行香又把话题往神叨方向扯了,出言讽刺道:
“或许你有特殊机缘,一下就能找到呢。”
邬行香假装没听出李嗣瞻话中讥讽。
她笑道:“那我一定要带上我的卜甲去找。
对了,我还打听到,古算拾曾经将什么书托付给了吴真人。”
李嗣瞻察觉有疑。
“你一个人,在这么短时间,就打听到这么多线索?”
邬行香见李嗣瞻心情还不错,坦言道:
“把书托付给吴真人的事,是小忠打听到的。
他认为那就是预言书,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且不说古算拾怎么会把如此重要之物托付给吴真人。
说这条线索的人,回忆托书之事,是几十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的预言书,应该还在司天监。”
李嗣瞻颔首,同意她的说法。
“或许,他们说的只是古算拾留在此处的一些神叨书籍。
你可还记得林幽的话?
他说预言书如果是在古算拾的手里,就是在某个地方藏着。
若是在易镜玄的手里,不是被他带在墓中,就是死之前烧掉了。”
邬行香若有所思后道:
“古算拾仙游后,易镜玄在司天监又待了那么多年。
因此不管是圣上还是朝中,都相信预言书在易镜玄手中。
只是易镜玄之墓与古算拾之墓皆寻不到,司天监也算不出来。
所以,易镜玄辞官后的行踪,就是关键。
吏部循着对易镜玄重要的地方去找,但实际应该去对古算拾重要的地方。
可这些地方一一找去,恐怕要旷日累时。
永乐观虽没有预言书,但希望我们能找到重要的线索。”
李嗣瞻点了点头。
“夜已深。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收拾一下,去找吴真人。”
邬行香想到白日所见,永乐观的道长都武艺非凡,不禁有些担心。
“殿下,你一个人可以吗?
要不叫上小忠一起?”
李嗣瞻站了起来,示意邬行香可以离开了。
“不必,我准备学一下你。
一个人调查。”
邬行香只好起身道:
“那殿下记得早些回来。
半夜会下雨。
若是你晚归淋雨,还得再沐浴一次。
一夜沐浴三次,会损阳气,招阴邪。”
李嗣瞻敷衍道:
“知道了,你快走。”
邬行香行至门边,心中又升起了几分内疚。
“我跟小忠在各自屋内休息,却辛苦殿下去调查,我真是过意不去。”
李嗣瞻走了过去。
“过意不去是吗?
回屋把''若对皇子大不敬,轻者杖责五十,重者以谋大逆论罪,处绞刑。''这一条,抄写一百遍。
明日一早,我来检查。”
李嗣瞻说完,不等邬行香回应,重重关上了门。
邬行香望着紧闭的房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她想用虎小忠说过的话提醒李嗣瞻,抄经的纸墨,多么神圣。
但是律疏也很神圣啊。
而且她怕再多嘴,李嗣瞻重新提起罪行册的事。
邬行香只好将心中烦闷,化为一声叹息,回房准备奋笔疾书。
可惜奔波整日,她真的已经心力交瘁。
抄写了十多遍她便开始犯困。
再睁眼,她已在卧榻上酣眠多时。
窗外天昏地暗,闻颓云駃雨。
本想继续睡下去,忽觉腹中饥饿,于是起身梳洗,走出了屋门。
.
斋堂内已是人头攒动。
邬行香走到了李嗣瞻与虎小忠那一桌坐下。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呀?”
李嗣瞻淡淡道:
“早什么早,现在是午时。”
邬行香恍然大悟。
阴云密布,暴雨如注,让她误以为时辰还早。
“难怪我这么饿。”
邬行香本想问李嗣瞻昨夜是否有收获,但此刻人太多,不是说话的时候。
李嗣瞻见邬行香望着自己,向她伸出了手。
邬行香瞬间知晓,李嗣瞻这是要看她手抄的律疏。
可是她记得昨晚只抄了一会儿,自己就睡着了。
李嗣瞻见她这幅模样,心中了然,收回了手。
“若没有写够百遍,那就加倍。”
邬行香遂将一腔悲苦,倾于碗盘之间。
.
雨势渐盛,三人移步至茶室。
李嗣瞻开门见山道:
“易镜玄的确不是不告而别。
吴真人知晓易镜玄会在夜间走另一条下山路离去。
但所谓的山中秘境,究竟在何处,他也不知。”
说到此处,李嗣瞻望了一眼邬行香。
“吴真人还说了一堆跟你类似的话。
什么山中藏洞天福地,也有鸟兽植物在其中吸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不过所谓的秘镜,已是古算拾年幼之事。
说不定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成了荒废的山洞。
待古算拾回到永乐观,带易镜玄看的,恐怕已是破石头堆积的地方,不过为记忆所系,前去一观罢了。”
邬行香并不认为吴真人会说洞天变成破石头之言。
“我猜,吴真人的原话是这样的。
年深岁久,天地气运变化,洞天福地可能会因气运波动而隐藏起来。
或是仙人精怪舍弃洞天,此地灵气逐渐消散。”
李嗣瞻睨她一眼。
“到底是我说,还是你说?”
邬行香闭口不言。
李嗣瞻继续说道:
“至于托付给吴真人的书。
吴真人说那不过是古算拾少时在观中所读的秘录,古算拾在上面写了一些所悟所感罢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虎小忠遗憾道:
“不是预言书啊,我还以为拿到了我们就能回长安交差了。”
邬行香眸中光华骤绽。
“到底是什么书?在哪儿?我能看吗?”
李嗣瞻无奈道:
“在哪里藏着或者供着吧。
眼下,我们只有等雨停了,去山中找找那个所谓的秘境,还有另一条下山的路。
只是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窗外惊雷声落。
邬行香开口道:
“殿下可听过天雷无妄卦?
无妄为至诚。
至诚则无拘无碍。
此卦卦象内卦为动,雷即是动。
外是天,得正理而动。
常人以欲动之,而不是因天时而动,因而招凶。
不如动必以天,时机到了再动。”
虎小忠听得似懂非懂,但依然捧场道:
“我知道了!
意思就是,今天下雨,我们就安心在此喝茶就好,先不用想那些烦心事。”
说罢,他给李嗣瞻与邬行香的杯中添了热茶。
李嗣瞻目光落于杯中袅袅升腾的热气。
“有些人,安慰人也这么神叨。”
邬行香见李嗣瞻忧绪尽散,好奇道:
“殿下,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吴真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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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告知?
莫不是你持剑威胁了他?
还是亮出身份,威逼利诱?”
虎小忠附和道:
“对啊,我们先前找他,他说话都是遮遮掩掩的。”
李嗣瞻答道:
“集彼所得之线索,揣度真相隐情,讹诈于他。
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最后他说若能赢他一局棋,就会告诉我。
好在,我险胜。”
邬行香疑惑道:
“就这么简单?”
李嗣瞻颔首。
“没错,就这么简单。或许是他心情好,自己愿意说了。”
邬行香不再追问。
“也是,顺应本心,逍遥自在。
那我们今日,就在此处顺应本心,悠哉品茗吧。”
李嗣瞻却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回屋把你抄的律疏拿过来。”
邬行香苦着脸。
李嗣瞻怎么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
李嗣瞻见她不答也不动,指了指一旁的长桌道:
“那里有笔墨纸砚。
就不多罚你了。
去重写百遍。”
邬行香立即起身走到桌前。
重写百遍,总比加倍惩罚来得好。
虎小忠小声问李嗣瞻:
“殿下,你为什么要罚姐姐啊?
昨日她累了一整天。
我看这罚就免了吧。”
李嗣瞻冷哼道:
“你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吗?”
虎小忠不解道:
“做了什么?
总不过是说了些你不爱听的话。”
李嗣瞻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口。
他无法告诉虎小忠,昨夜邬行香无耻的盯着没有穿好衣服的自己看。
只好模糊道:
“她厚颜无耻,罪大恶极。”
虎小忠压根不信邬行香会如此,叹息一声后道:
“姐姐真可怜。”
抄写之事,对常年记载天象的邬行香而言,本是轻而易举。
但今日不知为何,她越写越心烦意乱。
可她每每走神抬头,都会被李嗣瞻抓个正着。
后来李嗣瞻索性换了个位置,坐到与她正面对视的方向。
邬行香只好埋头继续写下去。
煎熬之下,她总算写完了。
起身将这百遍大不敬的律疏递给李嗣瞻时,她只觉得手酸脖子疼,周身难受。
李嗣瞻并不含糊,一张张地检查,最后道:
“虽然字迹越写越发潦草,但无错字,算你过关。”
邬行香闻言松了一口气,拿起茶杯饮了数口。
“吱呀”一声,虎小忠从门外走了回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盘子。
他见邬行香已坐回茶桌前,欣喜道:
“姐姐饿不饿?我去要了些茶果,快尝尝。”
邬行香感动道:
“小忠,还是你对我好。”
李嗣瞻听而不闻,拿起一块茶果尝了一口。
邬行香也专心致志饮茶吃茶果。
虽然茶果可口,但邬行香越来越心神不宁。
云中电光倒垂而下,挟着滚滚雷音,将天色瞬间照亮。
然不过瞬息,闪电消逝,重归阴沉。
邬行香缓缓开口道:
“这雷好像不一般,好像有种威压。
难不成,是渡劫天雷?”
李嗣瞻未觉得有何不妥。
“我看你这是怕打雷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找借口。”
虎小忠却是兴致盎然。
“渡劫?是话本子里面的修仙渡劫吗?”
邬行香对上虎小忠的视线。
“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默契起身,一同夺门而出。
李嗣瞻自语道:“无聊。”
然后缓缓起身跟了过去。
廊庑处,除了三人,还有几位道长诧异地仰头望天。
黑云翻滚,狂风大作。
云层深处,电光如蛇般蜿蜒游动,渐渐交织成网。
惊雷之声由远及近,步出房门之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