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春让她不要说话,省着力气生孩子,可她似是激动过头,什么也听不进去,一个劲儿的骂。
“我诅咒那个老太婆去死!全家都去死!”
“羊水都破了……她非说不到时候……不足月份生下来养不活……”
“狗婆娘!狗男人!让他全家都去死吧!”
“我怎么那么命苦!我招谁惹谁了!”
越骂脸色越苍白,看得千禧和张贤春揪心,真怕她背过气去。
可能是疼的受不了,妇人声音渐渐弱了,张贤春让她使劲,她竟半晌反应不过来,瞳孔涣散,“累了,不想生了,让我死……”
这给张贤春急坏了,望着千禧急吼吼道,“她不配合,这孩子是生不出来的!”
在极度的气愤之下,连生孩子的痛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千禧急得原地转圈,脑子空白一瞬后,她忽然破口大骂,“你家那婆母和男人可真够畜生的!羊水都破了,还让你一个人走过来!要是死人了可怎么办!”
话音一落,空气凝滞一瞬,片刻后,妇人猛地哭出声,“就是!他们不当人,死后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挨千刀的,我要去宰了他们!”
她骂着骂着,忽然变得有力气了,张贤春趁机让她使劲,折腾了半个时辰,鲜血淋漓嘶声吼叫的模样,属实吓着千禧了。
她不敢吱声。
又是半个时辰,小婴儿一声啼哭响彻乡舍。
或许是母女平安,或许是生产过程太过惨烈,千禧莫名就想哭,抱着小婴儿的手止不住颤抖,她将孩子凑近妇人,“是个小姑娘!”
妇人看着浑身发白发紫的瘦弱孩子,声音倒是嘹亮,方才的艰辛好似散去,她淡淡笑着,说不出话。
张贤春也松了一口气,“这孩子有力气,以后说不准可能吃了!”
千禧震撼之后,生出了好奇,“张大夫,这孩子算瘦的还是胖的?”
“算瘦的,不过不打紧,多吃点奶水就能补回来。”
“那孙大姐生这个孩子算费力的么?”千禧又好奇地问。
“不算。”张贤春问那妇人,“你生过几胎了?”
妇人稍稍愣了一下,虚弱地答,“这算……第二胎……”
其余的张贤春没有多问,嘱咐她讲如何坐月子,吃什么催奶,好恢复身子。
妇人应得心不在焉。
一个下午折腾过去,千禧才想起要去通知她的家人,换了衣裳立马赶去。
这户人家一个婆婆,一个男人,一个儿子,竟然摆桌子吃饭。
千禧被这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压了好久的气,才训斥那男人,“你媳妇生了你知道吗?”
男人放下筷子,“啊?生了?娘你怎么不告诉我?”
婆婆道,“哟!真生了?不是还没到月份吗?我还以为她又发脾气跑出去了!”
至于那十三四岁的儿子,一个劲儿的夹菜,像是那菜多好吃一样。
千禧气得心窝子疼,什么人啊这是!
她道,“她大着肚子一个人跑去乡舍求救,你们这些做家人的怎能如此薄凉,做牛做马也得找回家吧?还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
男人充耳不闻,只道,“男娃还是女娃?”
千禧真想随意折根枝条,狠狠抽在他身上,但人家个子大,还有三个人,安慰自己忍忍,“自己去看!”
“你们去把人接回来,好好照顾月子,刚生了孩子女人吹不得风,也碰不得凉水,你们得仔细些,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得多花钱治病!明白了吗?”
婆婆和儿子都没应声,像是事不关己,男人应得爽快,“好嘞好嘞!走,我去接她回来!”
男人随千禧往乡舍去,千禧路上给他讲,“接回来好生对你媳妇儿,莲花村现在出生的孩子,每人有二两银子拿,用给产妇补营养,你们也不必抠抠搜搜的。”
男人随口应着,看上去还有些期待见到自己的娃,走到乡舍,男人抱起孩子就掀开了襁褓,“怎的是个女娃啊!”
“女娃怎么了?这么乖一个孩子!”乡舍听见了这话的人,都能随口反驳,“女娃是个宝,晓得我们我们岚县的芙蕖夫人不,挣大钱的女人。”
“就是!晓得那个翁四娘不,人家娶了两个男人,那叫厉害哟!”
“生个女娃你就偷着乐吧!我家闺女那叫一个乖,每天回去爹爹爹爹的叫,我就跟我媳妇儿说,以后不准嫁,让她给我招个赘婿回来!”
周遭人哄堂大笑。
男人不以为然,只着急把媳妇儿接走,走的时候,也没感谢张贤春大夫一句,千禧在心里头悄悄骂他,自己还帮他表达感谢,“张大夫,收点银子不?”
“这有啥!顺手的事儿!”
千禧拍着张贤春的肩膀,“瞧,张大夫这么行,以后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被千禧这么一说,张贤春有些羞,“嗨……这儿事不一样。”
晚些时候,千禧挂念着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这就取了纸笔,要去给她录名。
在岚县,一个人的生死嫁娶都得通知媒氏,媒氏做得久了,那一片每一户人家的家教性格都会一清二楚,以后说亲的时候,便会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这可是莲花村第一个新生孩子,她莫名有些骄傲。
她去时,产妇和孩子都睡了,她瞧了一眼,小声对那男人道,“你给孩子取个名儿?录了名字我才好给你请了二两银钱。”
男人似是没想过这事,这会抱着手现想,好一阵,他才道,“周绝姑。”
千禧倏地变脸,“不行!起的什么名儿!想生儿子也不是你这种讲法!”
“嘿!你还管起我家姑娘叫啥名了!”
千禧轻哼一声,“我不给你录你就拿不到那二两银子!”
男子妥协,“行行行,叫周二妞总行了吧!”
虽然也不是什么认真取的好名,但这群人不识字,她不奢望能取朵花儿出来,只得就此写下周二妞的名儿。
临走时,她又嘱咐一遍坐月子的事儿。
“行!那你明日把那二两拿来,我给她买两斤肉!”
“这还差不多!”
千禧小跑着回了乡舍,跟还在伏案工作的乡吏道,“大哥,你今日给我录了呗?”
“不急这一会儿吧,千媒氏!跟你生的一样!”乡吏调侃道。
“这不是头一个嘛!万一明儿又出生一个,那周二妞就得排第二了!”
“行行行!给你录!”
千禧给乡吏念着,“周二妞,九月初九申时末生,女,四斤一两,家中二女,脚掌有胎记,特点就记……声音嘹亮,有一副好嗓子!再补充一句,张贤春大夫千禧媒氏于乡舍亲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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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够了,就这空儿都填满了!”
“你写小点……”
隔天天一亮,千禧就真将二两银子送去,嘱咐他们要用在产妇身上。
当天下午,千禧又送了点吃的去,却是见那周家妇人已经下床走动,还在院子里摘菜。
她那十三四岁的儿子顺手脱了衣裳,往盆里一丢,呼来喝去,“娘!给我洗了,没得穿了!”
而她婆婆坐在一旁嗑瓜子儿?
千禧满脑子疑惑,愣是没想通,这样子像是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吗?
她试着劝一句,“孙姐姐,怎么不歇着?不是坐月子吗?”
妇人没理她,只自顾自摘菜,头埋的很低,除了手,全身上下一点儿都不活动,像是提线木偶那般僵硬。
千禧觉得不对劲,氛围不对劲,状态也不对劲,整个院里说不出的血腥味儿,和一种腐朽的恶臭。
她蹲在妇人身边,一手按住她摘菜的手,勾着脑袋去看她,只见妇人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双血红的眼,似笑非笑,道不尽的愤恨怨怒。
千禧被吓着了,忙问她,“你姑娘呢?”
她摇头。
千禧立马起身去屋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寻着,刚出生一天都没有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在娘亲身边?
千禧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已然咆哮出声,“孩子呢?”
这一声音量极大,这歇斯底里的愤怒,吓得周家婆婆和儿子都呆愣在原地,不敢言语。
“我问你们孩子呢?!”千禧又吼一声。
周家儿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开始做他自己的事,婆婆也继续磕上了瓜子,“哟,千媒氏,吼那么大声做甚嘛!我们自己家的娃儿不用你来操心!”
千禧一把揪住了那婆婆,目眦欲裂,“什么叫不用我来操心!你以为这块地是官府求着送给你们的?你今天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我立马就能去告你们!收回这块地!”
老妇人许是被吓着了,忙开始服软,“千媒氏,有话好说嘛,那娃娃嘛……今儿吃晌午饭的时候摔了,人又小,这不……经不住摔,就没命了,我儿拿去埋了!”
千禧心里头像是被砸了块石头,咚咚咚地往下沉,一沉到底,砸得她脑子眩晕,她简直不敢相信,“摔死的?”
“是哦!就一个不小心,老天自有命数,那娃娃没这命!可惜了!”
千禧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是不信这个说法,好好一个娃儿,怎么可能说摔死就摔死,早晨她才见了一面。
她转头向那妇人求证,“孙姐姐,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如实说!”
妇人仍旧没有抬头,整个人像是坏掉了,周身没有一点生机。
千禧完全压不下怒气,也顾不得妇人情绪,不断逼问,一遍又一遍,才得到了妇人一句准确的话。
她说,“我上一个姑娘,也是摔死的。”
此言一出,千禧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忌他们,她不可置信的笑了,“你们杀害自家的孩子?只因为是个女婴?”
婆婆仍然死不承认,“哎!千媒氏,我们这不是不小心才将孩子掉地上的嘛!你何必揪着我们不放?再说了,我们原先那片地方,家里死个女娃多正常,饭都吃不饱了,哪儿还养的起娃娃!少见多怪的!”
“男娃养得起,女娃就养不起?”千禧怒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