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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连碗都能吞

作者:东朱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祈安受了伤,淌了不少血,得知她安全无事后,便痛得浑浑噩噩失去意识。


    千禧告知身份后,士兵帮忙将人抬回驿馆去了。


    他晕乎乎睡一觉,梦里竟全是那夜仓库里炽热相抵,碾压摩擦,还有隔着衣裳那掌心的滚烫。


    恍惚是赤脚进了软烂的荷塘,被强硬地吸进泥里,怎么也拔不出脚,只能任由整个人在细腻舒适的泥潭深陷,享受也堕落。


    却是在眨眼之间,荷塘花儿竞相枯萎凋谢,荷塘一片荒芜,只有他一人被孤零零抛弃在其中,四下无依托,没人抚慰他……


    睫毛轻颤,倏地睁开眼,映入眼帘就是她焦急的眼。


    她握着湿漉漉的布巾,在他额间轻擦,显得那般亲密。


    但他再明白不过,若是伸手抓她,又得扑空,倒不如与她冷眼相待,免得伤人伤心。


    他漠然推开她的手,攒了一腔的气,翻了个身,却压着被缠得死紧的左臂,好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人目眦欲裂,喉间溢出呻吟。


    千禧没料到他忽然转身,还压到了受伤的胳膊,霎时心疼得抽气,“你别乱动!胳膊会压断的!”


    江祈安痛得只能朝另一边翻,撒气冷哼,“哦……”


    千禧知道他还在为那夜的拒绝生气,可那又如何呢,总不能他别扭两下,就抛弃原则底线地跟他好。


    她觉着自己挺了解少年人的心思,管他此刻心里多愤懑,过不了几年,兴许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一份执念而已,倒不如朝夕相伴的亲情来得坚固。


    她近乎无情地忽略了他的小情绪,还是心疼他受了伤,端了一旁的药碗,凑近唇边感受到氤氲热气,温声细语起来,“药还是温的,快喝了。”


    江祈安艰难坐起身,忽的想起腹部还被刺了一刀,不算深却疼得明显。


    他仍不开心,却也不会那么幼稚,睨了她一眼,气呼呼的端过药碗,褐色汤药在碗里直晃荡。


    又觉她的唇在碗边擦过,顿时少了些怨,咕咚灌下了一整碗,微凉且苦涩,还泛着酸。


    千禧眉梢扬起,“这才乖嘛!”


    乖个头……


    江祈安直挺挺地躺下,床被他压得砰一声响,千禧惊呼,“你你你作甚呐!这般折腾不要命了?”


    他眼珠子一瞥,瞧她急,莫名得意起来,拽了几分,“又死不了。”


    千禧也不惯他,“死不了也得残,大夫说你骨头裂了,若是不好好养,以后就只能砍了,你要做个独臂县令我也没意见,倘若娶了个媳妇要你抱,你没手了,抱不动,岂不可笑!一问,嘿,自己折腾坏的!”


    江祈安半张脸捂在被子里,冷森森瞧她一眼,她说得很有道理,多少气都撒不出来了,只能憋着。


    那就憋,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也无妨。只是心里有潺潺流淌的酸楚,川流不息,没有尽头。


    “你要不要换衣裳?”千禧说着,已经摸找了一套衣裳出来,“大夫只是给你简单褪去了上衣,下半身没管你,我们都怕弄着你的伤,没敢动。”


    她跛脚走来,江祈安眉心稍蹙,“脚怎么了?”


    “崴了一下,快将裤头换了,我帮你洗……”


    洗裤头……


    说到这儿,千禧两颊倏地烧红起来,那夜在仓库还帮了他一把,裤子上定还残留着东西,她怎么洗?


    转而换上凶恶面孔,“快换下来,江年给你洗!”


    她将干净的衣物抛在床边,捉了裙摆慌乱逃离。


    江祈安比她还臊,悄摸掀了被子一闻,先前被苦药味道掩盖的气息扑面而来,登时想将那脸皮撕下来叠整齐藏在枕头下。


    千禧在院中踱步,好一会儿面上的热气才散去,走出月洞门,就瞧见舒念芝和两个丫鬟款步而来。


    舒念芝一个轻蔑的眼神瞥来,像是见到脏东西一样,径直走过千禧身旁,并不愿打招呼,两个小丫鬟看得愣了下,对千禧福身见礼后才慌张跟上去。


    千禧心里头一叹,多得罪人的小姑娘,嫁了人关系可怎么处。


    无奈眯起眼,就瞧见她快步走到江祈安门前,笃笃开始敲门,“江大人,我带了点心来看你了。”


    千禧刚想劝,就听里面一声急躁的怒喝,“别进来!”


    估摸着在换裤头,也不知他吊着一只胳膊能不能换。


    舒念芝被斥后,面上一热,转头就瞧见千禧懒懒靠在月洞门边,抱着手瞧她,登时觉得她在嘲笑自己,“你很得意?”


    千禧只是在想他怎么艰难换裤子,她乐得一笑,“舒姑娘想多了,先别扰他。”


    打算离开,江年领了人进来,约莫是个三十的男子,一身漆黑锦袍暗纹细致,谈不上多俊朗,却是风华正茂,气度沉稳,看起来是个大人物。


    千禧微微福身,稍作颔首,“这位老爷是?”


    江年毕恭毕敬地介绍,“这位是菱州刺史潘梧大人。”


    潘梧也客套问了千禧身份,礼貌道,“原是千姑娘,常听祈安提起你。”


    千禧笑着应,“潘大人是来看望祈安的?正巧人醒了。”


    “醒了就好,伤得可重?”


    “伤得重,伤了小臂,腹部有刀伤,但脑子清醒,精神也好,生龙活虎呢!”


    还能跟她别扭闹脾气,可不就生龙活虎嘛。


    潘梧呵呵笑了,“那就好,能养好便行。”


    他缓缓走进小院,经过了舒念芝身旁,这会儿她头低低垂着,不敢抬头,在人经过后,才偷偷抬眸瞧那背影。


    千禧瞧见了她眼里的震惊,与一丝若有似无的憧憬。


    江年通报后,屋里传来一声请进,潘梧这才进门,身后两个小厮将大包小包的补品给了千禧,“千姑娘,这是潘大人对小江大人的心意,都是些补品,望他早早恢复。”


    千禧接过,笑着寒暄,“潘大人真是有心,那我便替他收下了。”


    屋内,苦药味仍旧浓烈。


    江祈安想起身行礼,却是抬不起手,潘梧慌忙摆手,“江大人,不必多礼,就躺着!”


    二人互相寒暄后,潘梧问道,“如何伤的?”


    江祈安稍微坐直了身子,“是黎可乌,偶然发现他有个药作坊,许是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潘梧听后,眉目一凛,嘶了一声,“黎可乌啊……不好对付。”


    “他夫人是青州司马的女儿,他自祖父在前朝朝廷中人脉甚广,他倚着名医的名头,大肆敛财,军中一半药材都是他的人脉在供给。”


    潘梧轻叹一口气,“哪怕到现在,朝廷仍有一半以上是前朝旧臣,这些人表面恭顺,却也都在琢磨咱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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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能做几年皇帝,宁西候与达鲁人的胜负犹未可知,南边蛮贼作乱,陛下这天下,但凡有个人撒点火星子,就会被猛火反扑,难呐……”


    江祈安被子里的手不禁握成拳,一开始他便有猜测,明晃晃的假药,明晃晃的敛财,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只是底下脉络结实,从药材种植,到供给军队,每一环节都环环相扣,病患是最无足轻重的人。


    哪怕他今日被黎可乌杀了,也只能当吃了个哑巴亏,他没有与黎可乌叫板的实力,更没有颠覆天下的本事。


    有些不甘……


    千禧若是听见,只会比他更义愤填膺。


    江祈安扬起嘴角,淡漠笑笑,“潘大人,下官明白,并不急于一时。”


    “你明白那就好。”潘梧端起茶杯轻抿,“小江大人可要好生养身体,就是因为陛下的位置岌岌可危,所以他才需要你。”


    “陛下让我来,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帮到你,我虽也愿倾力相助,但……你也是做官的,应当明白我的难处,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江祈安垂眸,“下官明白。”


    潘梧呵呵轻笑,“聪慧如你,有朝一日,待你策论上写的都实现,你,我,陛下,咱们梁国才能真正翻身。”


    江祈安颔首,“下官定不负陛下所托。”


    “那好,我就不扰你养伤,今日来,就是请你的赴我的生辰宴,你要有心里准备,我会请很多大商,青州也会有人来,这寿宴为你而办,能得多少钱财,都看你了。”


    说罢,潘梧又提点一句,“黎可乌也是其中之一。”


    江祈安心有隐隐重负,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扯得腹部伤口一疼。


    他应下了潘梧的话,待江年将客人送走后,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了许久。


    左右不过那些事,赔笑,饮酒,折腰,态度要谦卑恭顺,姿态也要放得足够低。哪怕像黎可乌这样的人,他用实证也没法将其制裁,还得对他卑躬屈膝求得原谅。


    日落西斜,江年端着晚饭进来。


    江祈安没见着千禧,悄摸摸生起了气,他问道,“千禧呢?”


    江年看着她出门的,只道,“去了济世堂,她说要去找张贤春大夫!”


    江祈安更是叹息,如果不能得罪黎可乌,千禧这几日不就白忙活了么?


    越发头疼起来。


    他若是羽翼足够丰满,或是能将她护在翼下,她想做什么便随她去,他只需要在背后助她便好,但现在的他远远不足以支撑她的所有,全然不能成为她坚实的依靠。


    他叹息,举目之间,尽是踌躇无措,前路也盈满浓重白雾,越发孤寂无力起来。


    他只会龌龊地冒犯她,狂悖地肖想她,如何能与武一鸿相提并论呢?


    难怪会被拒绝。


    他莫名一声嗤笑,笑他自己一无所有,还想得美。


    江年见他久久不动筷子,不禁问道,“公子,笑啥呢,快些吃吧,都凉了。”


    江祈安有些燥闷,垂垂摇头,“不吃了,端走吧。”


    “这怎么行?一整日没吃了……”


    “没胃口。”他倦倦道,没有丝毫要动手吃饭的迹象。


    江年只好将东西撤走,心里隐隐着急,气得他暗自腹诽,若是千禧在这儿,他碗都能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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