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仪抬眸凝视着高照,阵阵寒凉似携风带雪,裹住了她的心。她勉力勾起嘴角,声音虽澄净,却带着微弱的颤音,“你可是疑心他要与你相争?”
高照隐在烛火之下,光阴明灭间,他神色晦暗,薄唇紧闭,似是有无法言说的苦痛横亘在两人之间,他无法宣之于口,她亦无法感同身受。
元令仪不自觉地攥紧他的手,收敛了惊慌无措,清澈的眼中映出他的阴郁,她轻轻将脸贴在两人的手上,乌发清凉如水,交叉在两人指尖。
“熙熙……”高照唇角勾起,揶揄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与五弟兄弟相残,你会如何?”
元令仪身子一僵。
自知晓高昱暗度陈仓起,她就害怕有这一天。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至亲,其中煎熬,堪比五脏六腑置于烈焰之上,灼痛难捱。
她迟疑的片刻,于高照而言,却是近乎千万年。
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苦涩一笑,方要开口,却听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以身为刃,护我所爱,斩我所恨!”
高高架起的明烛火苗摇曳,烛泪潸然而下。此刻,明灯与人间惆怅客同悲,亦是同喜。
高照浑身僵直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仰靠在椅背之上,双眼微红。他将手缓缓抽出,反握住元令仪的手,俯身将额头抵在她的后脑之上。
元令仪看不见他的神情,轻声问道,“元贞?”
“无碍……”高照的声音略微发闷,冰凉的唇一字一开合地扫过元令仪的后脑,轻微的触感惹得她脖颈一片战栗。
“我知你忧虑……”元令仪无法抬头,只能闷着声音说道,“可万一表哥他无意与你相争呢?”
她能够深切感受到高照的体温,丝丝缕缕的冰凉缓缓渗透进她的身体,相贴的后背顿时发起一片冷汗,微凉黏腻。
她等了半天也不见高照的回应,心下略微焦急,她用力缓缓起身,托起高照直了起来。
“元贞。”元令仪回身直视他,“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高照垂眸,薄薄的眼皮遮住了他的全部心思,直让元令仪焦急不已。
“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她伏低身子,仰视他的眼睛,目光似箭,欲穿过他的皮囊,探一探他内里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心肠。
“我明白……”高照合上眼睛,一声叹气带着无休止的厌烦,他松开她的手,仰头靠在椅背之上,隆起的喉结突兀,似是引颈待戮一般,“可是熙熙,若他不得不争呢?”
“不得不争?”元令仪呓语般地重复道,脑中思绪如瀑,瞬间瞪大双眼,“你是说……”
高照略一抬手,便将指尖搭在她的唇上,阻了她的后话。
指尖微凉,红唇微烫。
高照仔细地感受着她的体温,微张的唇随着她胸前的起伏,一吸一呼,温热潮湿的气息染红了他的指尖。
指尖的黏腻让他神情微动,他想要摩挲手指,舒缓悸动,可又舍不得她的温热。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唇上,红润晶莹的唇色,似是一只腾空炸裂的烟花,炸得他脑中只剩下马车里的吻。
“你可知昨日五弟为何急急去寻你?”高照将视线挪向别处,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说道,“还是在你我分开之后。”
她的唇似是粘在高照的指尖之上,只能轻轻摇头,明亮的眸子如水一般,定定地看着他,更让他周身滚烫,心猿意马。
“因为他知道,你是他的软肋。”高照神色晦暗,一双眸子漆黑,黑压压地盯着元令仪,似是其中隐匿妖兽一般,要将她生吞活剥,“他不会放你一人置身险地。”
高照语调淡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用了多少的力气才勉力压制住心中怪兽。
他只觉得腹中有一团火在烧,烧的旺,烧得烈,似要焚尽他体内汁水。他渴极了,只觉得喉咙干痒疼痛,急需雨露甘泉滋润他,解救他于业火之中。
而元令仪却如一只乖巧的狸奴,窝在他怀中,静静地听他讲,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高昱不肯放任自己置于任何险境,不惜以身入局,心甘情愿地踏入周帝为他所设的陷阱,哪怕自己早已料到,也要做个明知故犯的傻子。
这种恩义,绝不是一句至亲就可抵消的。
她不能再以母系牵挂来粉饰太平,这份情太重了,重道她必须要正视他的情感,正视他的付出。
可她却只能视而不见。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她的心上人是当今东宫太子高照。
是高照不惜放下自身安危,将英武卫派遣至她的身边,生死一线间救了她的性命。
亦是高照不惜违背圣心,抗旨也要历经千难万险,带着粮食药材奔赴挹娄,赈灾抗疫,救民救子,更是再次救了她的性命。
还是高照,封封书信追着她在北境跑,小心翼翼地措辞,含蓄缱绻的情意,字字不提思念,却字字皆是爱意。
她淡淡开口道,“我与表哥,清清白白。”
高照更进一步地伸出手掌,宽掌搭在她的后颈之上,不住地摩挲,渐渐温热的指腹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兵荒马乱。
“我当然知道你们清清白白。你与五弟,人品贵重,克己复礼。”高照轻笑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他半眯着眼睛说道,“可是熙熙,他知道了,知道你对他至关重要。”
元令仪眼神似一抹清潭,圈圈涟漪荡漾,“可他是你们的父亲,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于他而言有何好处?”
“我也不知道……”高照眸中瞬时尽是落寞,眼尾垂下,浓密的睫毛似黑羽振翅,感时伤怀尽数飞进了元令仪的心中,“大概是嗜好制衡,朝堂之上,怎能任由太子一家独大。”
元令仪只觉得心中绞痛不断。
她想起英国公府,想起祖母、父亲、母亲,想到二房、三房的叔叔婶婶,甚至念起了蹒跚学步的元暨邶。
她见过闺中密友因父母之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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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伤心母亲的境遇,难过自己的将来。
可于她而言,自幼时起,家中和睦,长辈仁慈,小辈贤孝。后院的腌臜之事,在元府从未出现过。
她是在长辈挚爱中长大的,若不是今日亲耳听到,此生都不敢相信父亲竟能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到此地步。
可她读过史书,她不是个天真无知的傻子,异想天开地在皇家讲骨肉亲情,讲父慈子孝,讲兄友弟恭。
元令仪长舒一口浊气,“英国公府,忠于元贞,断骨剖肉,绝不后悔。”
高照手指略一用力,便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片片红痕,他沙哑说道,“你可知,五弟为何要一遍一遍地在何晓面前,询问你是何意见,询问你诉求如何,询问你欲要何物吗?”
她缓缓摇头,纤细的脖颈受制于人,似是高照用力一掐,便是应声而碎。
“他是在向那人传达,你于他而言,是心上之人。”他凝视着元令仪,眼中酸涩化作丝缕湿意,“你的性命,你的意愿,你的心思,重过千万黄金,重过生母遗志,重过他的夙愿。”
高照略一停顿,俯身贴向她,鼻尖几乎抵在她的鼻尖之上。
他享受着与她的肌肤相亲,只想放任自己沉溺在温存之中,却又不得不劈开自己的魂魄,硬生生地抽离,让自己清醒一些。
“只有如此,陛下才能知道你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高照沉声说道,“熙熙,你知道吗?挹娄之时,我有多庆幸是与你缔结婚约。”
高照彼时感念上苍,甚至感恩周帝,赐他金玉良缘。
可是后来,他只觉得心寒。
尽管高昱崛起在他意料之中,可若是他日一旦他事败,遭人挫骨扬灰,哪怕做个孤魂野鬼他也不怕。
可他怕的是,她受他牵连,没入夜庭?流放?没入奴籍?充为军妓?亦或是死于混乱,又或是当众斩首?
每每思及此,午夜梦回,尽是冷汗如瀑,摧心剖肝。
事到如今,他已然看清楚高昱的心思,突觉不怕了。
至此,元令仪便是黄泉祭坛上的一枚供果,是引诱高昱欲望膨胀的利器。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周帝无甚在意,只要能推着高昱向皇位爬,她便一日不能下神龛。
“我亦是如此。”元令仪略微向前,与他近乎贴面,她不躲不闪,直视他眼中燃烧的烈火,“无论他日如何,若你成了,我要你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声音嘶哑,似有魁拔在她喉中作乱,享受她的苦痛,让她咽干口渴,惹得她欲罢不能,“若你败了,我定追随你而去,绝不苟活,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高照眼神骤变,戚戚哀哀瞬时不见,眸中情丝翻涌,似有狂风骤雨来临,引得欲海波涛汹涌。
他猛地含住元令仪的唇,齿舌相撞地瞬间,他尝到了她的味道,丝丝血腥之气顺着津液被他卷进自己口中,他尚来不及吞咽,就觉得一双柔嫩的手掌,攀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