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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惊变

作者:御前带粮铲屎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朔风横扫,卷起漫天大雪,隐了诡谲的世间绮丽,入眼的仅有天地苍白一色。


    “辛苦你们在这样的日子陪我去学社。”元令仪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最内侧,吉光裘更显得她脖颈白皙纤长,发髻梳得整齐精致,珠翠流光环绕,更添贵气。芙蓉面上柳叶弯眉、鹤形凤眼,眸色潋滟盈波,明明是碧玉年华的少女,却是慈眉善目的菩萨面。


    “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咱们出门的时候天色晴好,谁也没想到半路有这样大的风雪。”穗岁如同福娃娃一般,轻声宽慰元令仪。


    元令仪望着漫天飞雪,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元令仪是英国公府嫡长女,此行是去探望幼弟幼妹。


    他们的生身母亲在双生胎出生后便撒手人寰,英国公夫人苏昕意将两个苦命的孩子收在自己房中养育,可不知怎的,京中流传英国公府双生胎不祥。元家老夫人不忍流言纷扰小辈,便舍下一张老脸求着温祭酒将孩子们收入东极学社教养。


    东极学社原是苏氏先辈建在东极山上的一处研习典籍所在,后因几位避世大儒入社,逐渐演变为举国学子趋之若鹜的求学圣地。学社选拔学子条件极为严苛,训学更是严谨,学者名士无不以曾在此处受教为傲。


    自元令仪记事起,每月廿五便跟着母亲到学社探望弟妹,几乎是风雨无阻,若实在有事耽搁,也会提前派家中仆人送去银钱吃食衣物。此时风雪交加,她尤为担心自家那执拗的傻妹妹在冰天雪地里苦等自己。


    有风鸣竹,雪压青林,山间的风总要更冷更硬一些。


    东极学社的山石碑上好似蹲着一个瘦小的男子,那人裹着厚厚的狐裘,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应是冷极了,鼻尖冻得粉红,剪水双眸湿漉漉的,浓密的睫毛上挂着落雪凝霜,巴巴地望着被雪盖住的石板路,局促不安的样子如同与母鹿走失的幼崽一般,时不时地踮脚抬头张望。


    温了了走上跟前,药香馥郁,“这么一看,你着男装后与你兄长真是十成十的相似。”


    元令微闻言小嘴一撇,不禁想起半月前兄长的辞行。


    天将暮,雪乱舞。


    昏黄的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狭长,蔓延至庭中深潭,黑压压地交融于一处,看得人心惊胆颤。


    “君君,你听我说”,元暨麟停顿了一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目光凛冽,“为兄要离开一段时日,你扮作我去学社理学,每日晨昏定省,不可被外人察觉”。


    元令微闻言挑了下眉尾,兄长近年来时常逃学,借口回家探亲、外出游学,可像这次主动要求自己顶替还是第一次。


    “兄长这次外出,父亲可知?”元令微定定地看着元暨麟。


    元暨麟坦荡地说道,“知晓。”


    元令微追问道,“母亲可知?”


    元暨麟神色有些不自在,却仍是坚定地说道,“不知。”


    元令微见他神色微变,继续追问道,“温祭酒可知?”


    元暨麟淡淡地说道,“知晓。”


    元令微再次发问,“长兄可知?”


    元暨麟长吁一口浊气,缓缓说道,“不知。”


    元令微心头一颤,父知母不知,此事怕是凶险万分。


    祭酒既知,行事须得学社助力。


    长兄不知,应是与北境焦灼的战事无关。


    也就意味着元暨麟此行,比沙场厮杀还要凶险。


    “兄长此行,可有危险?”元令微声音澄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不甘。


    元暨麟双手压在元令微肩上,眼神没有一丝闪烁,“有,甚至是性命之忧。”


    元令微闻言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啜泣道,“是京中某些大人物的命令吗?”


    元暨麟低头沉默,看着面容与自己九分相似的胞妹,想起那人的嘱托,心头骤起万分不忍,也只能忍痛说道,“你不要管是谁的命令,也不要去怨父亲,我此去是为自己博前程,讨功名,非父亲所迫,非他人强求,你要相信哥哥,我定会护自己周全。”


    “博前程?讨功名!兄长才学卓越,自入潜山求学,岁试年年三甲之位,登殿入仕指日可待!”元令微趔趄着转过头,她实在想不通兄长为何要放弃世家贵子捷径,偏偏去做那刀尖舔血的差事。


    “君君,我心中有我的道义。”元暨麟将生母留下的半块玉佩塞入元令微手中,步履坚定地转身离去。


    元令微知晓兄长坦诚相告的用意,此路凶险难为,必须要隐秘行事。


    元家血脉一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已入局,就绝无退路可走。


    可她不愿这么不明不白地做兄长的替身,好似被一种隐秘的力量操控,不能挪动一步去阻拦兄长,也不能开口问上一句除夕能否回家团聚。好似一只被族群遗弃的小兽,呜咽地看着兄长身影被血色残阳吞噬殆尽,无能为力。


    元令微长叹一声,“这种日子真是不知何时到头。”


    温了了看着满脸愁容的少女,好似看到了那个克己复礼的少年,忍不住问道,“最近可有你兄长消息?”


    “没有。”少女烦躁地拢了拢狐裘,“今日大雪,母亲和长姐还没有来,我有些担心。师姐,你陪我下山去吧。”


    风雪愈止,马车内香气氤氲,阵阵热气烘得元令仪好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白皙的脸颊染上微微的红晕。


    “五信,我们出发吧,再耽搁下去怕是有性急的娃娃要哭了。”元令仪柔柔地笑着说。


    元五信却好似未听见一般,满是老茧的右手按在佩刀把上,屏气凝息地听着渐渐靠近的纷杂马蹄声。


    姑娘们见他如此紧张,不禁有些害怕地噤声,穗岁瑟抖的手无助地搭在元令仪小臂上,却被元令仪反手紧紧地握住。


    元五信远远望着一队英武卫策马而来,将一个文官打扮的老者紧紧地护在中间,“大小姐,是英武卫”。


    英武卫隶属中军都督府,奉命守卫京都,非召不得出京。看这一队的装扮,应是远途而归。


    元令仪想到家中严禁与京军发生龃龉的嘱托,令元五信将路让出。


    英武卫转眼已至眼前,领头的猛然勒马示意停下,那老者颤颤巍巍地下马,连滚带爬地跪到马车前,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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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英国公府的马车?”


    元令仪听着车外询问,心莫名地一沉,紧了紧发干的喉咙,“我是英国公府元令仪,请问阁下是?”


    “大小姐,老夫挹娄县丞丛莽!龙血军大败敖鲁!”丛莽哭喊着报了捷讯,眼泪却是不止地砸在地上,干枯皲裂的嘴唇抖了数下,佝偻的身子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元令仪轻咬着唇瓣,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身,佯装平静如水。


    丛莽泄气般地伏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少将军战死!”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元令仪全身僵硬麻木,无法做出反应,狂乱不安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耳边只有那句泣血的少将军战死。


    元五信一脚踹倒丛莽,大吼道,“老匹夫!你竟敢诅咒我家世子!”


    一名英武卫卫手忙脚乱地扶起他,恼怒地说道,“你这狗奴才恩将仇报!”


    丛莽痛得直哆嗦,“大小姐,老夫承英国公府大恩,此来阆京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伸冤。”丛莽大力地捶着胸膛,“少将军死得冤!三万将士疆场战死皆是枉死!”


    元令仪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穗岁,眸底情绪如水波漩动,呼吸凝滞,迎着寒风,久久地呼出一口气,“家兄当真是战死?”


    丛莽浑浊的眼睛不住地流出泪水,“当真,少将军率众在黑水道堵截敖鲁大军,苦战月余,无补给、无援军!”


    元令仪闻言似有一颗巨石压在胸膛,绝望地问道,“大人方才说家兄与三万龙血军枉死,可有证据?”


    丛莽缓缓地说道,“当然有!我这……”


    元令仪忌惮英武卫,强势打断他说道,“大人可愿随我到府中见家父说明原委?”


    “当然,老夫千里赴京就是为给少将军伸冤!为枉死的三万将士昭雪!”丛莽花白的头发被寒风吹的迷了眼睛,浑浊疲惫的眼睛不住地眯了又眯,睁了又睁,皱巴巴的皮肤蜷缩着条条沟壑,犹如那坚守在挹娄边关上的白乔木皮。


    “长姐!”


    元令仪泪眼婆娑地转过头,看着策马而来的元令微和温了了。


    元令微一跃稳稳地落地,满心的欢喜溢出眉眼,蹦蹦跳跳地奔向心心念念的长姐。一缕月光破过参差低垂的云罩在少女身上,仿佛她生来就该如此纯洁无忧。


    元令微莽撞地险些撞倒元令仪,刚要开口却见姐姐一串冰凉的泪珠落在自己手上,好似菩萨垂泪,见人间苦,涤众生厄。


    元令仪用指尖轻轻地抹干了泪,见元令微愣住,抢在她开口前说道,“时候不早了,了了你与暨麟随我回府。”随即不等温了了作答,转身就对着一名英武卫道,“烦请这位小哥到东极学社报信,就说家中急事,请舍妹元令微回府。”


    元令微旋即明白长姐意图,冲着温了了眉梢微挑,晶亮的眸子眨得飞快。


    “请这位小哥拿着我的玉佩告知家父温即仙。”温了了说着从腰间摘下一块形似银杏的玉佩,递到那名搀扶丛莽的英武卫手中。


    那英武卫一脸为难地看向自己的上官,手中的玉佩不知是该收起,还是该退回给温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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