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原本安安静静的厅堂终于爆发出先所未有的动静,桌椅在一瞬间颠来倒去,原本分散开的人默契汇集在一起,与她形成对立。
更有甚者从椅子上跌下去,捂着脑袋爬起来,难以置信地对众人说:“她说他是柳未夏,哈哈这丫头疯了么?”
没有人接话,没有人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算狭小的屋子里形成了三股势力,一面以聚集的众多长老为首,另一面则是不曾动过的沈随尘。
最后剩下的,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对立面的柳未夏。
在他们眼中一个长相有些相似的热门突然出现,说自己叫做柳未夏,这样冒名顶替,跟把他们当傻子没什么区别。
这边一群人聚在一起仿若鹌鹑,光芒穿过门窗落进来的光影像是一道分界线,将他们分割成不同阵营。
星星点点光芒落在柳未夏脸上,她站在光蛮好的最中间,发丝被光影环绕,周身都是梦幻般的景象。
有人看见这幅景象,眼睛都看呆了,说话都有点钝:“这这这,这是真的吗,不会是什么冤魂索命……”
大长老不信什么冤魂索命,鹰眼死死盯着她的脸,厉声打断那人:“什么冤魂,柳未夏那是主动求死,她叛离宗门,留下她的命牌已是开恩。”
经年许久,无论过去的事实是什么样,死去的人不会回来,无人关心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死掉的人自然是随意由活着的人编排。
只是柳未夏没想到他们顾及名声,连编排她也只是给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因由,不由得笑起来:“多年不见,诸位一如当年……”
这叙旧般的话让有人放松下警惕。
“一如当年般的无耻,虚伪。”柳未夏开口讥讽。
一向自诩清正廉洁的仙门之人自然听不得这种话,一个个气得眼冒金星,指着她“你你你”个不停,始终没有接着往下说的话。
柳未夏对辱骂视而不见,直勾勾看向高位之上,锁定住最中心的那个人:“我需要一个能管事的,说话有用的人。”
“你当这里是乡下集市?任你撒野,随你挑拣?!”大长老怒从中来,拔剑的手青筋暴起。
柳未夏无视他,“我知道的事情不算多,单对道苍宗来说也算不上坏事,诸位若肯听我一言……”
“谁要听你一个叛徒说的话!”
柳未夏继续:“从前的账一笔勾销——”
“勾销?你想得到美!”
柳未夏:“倒不如——”
“你想都不要想!”
啪!
归途剑出鞘三分,久未见血,归途剑灵兴奋得像是个孩子,等不及要出来见见世面。
寒芒闪过,没人再说话,柳未夏扯着嘴角笑意盈盈看向一直反对自己的长老:“这位——虽然本人有些脸盲,却也不至于认不得人,从前您头顶光光,我还疑惑,如今一看原来是头发长在了嗓子里,多管闲事地快从嘴里爬出来了。”
“你你你!”刀剑在前,长老咽了一口唾沫,不甘愿闭上嘴巴,还想再骂几句,但又怕刀剑不长眼刺进身体,结结巴巴说。
这人你了个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倒是逗得柳未夏笑起来,无视他愤怒的脸。
柳未夏道:“我没什么想打扰诸位好日子的想法,只不过事关我师姐,又恰逢魔族进犯,一大摊破烂事堆在一起,也是没有办法。”
她笑了一下,看得众人心惊了一瞬。
“三宗内南灵洲自顾不暇,腾不出手解决,八乘宫对外完全封闭,我本以为诸位想到了办法,没想到只是坐在这里玩一二三木头人。”
想起刚才进门时无人说话的场景,柳未夏都觉可笑。
在座的都是仙尊师傅一类角色,高高在上被奉承几十年,几乎从未有人违逆过自己,猛一听到这话,一群人脸都成了菜色。
大长老拄着拐杖,冷哼一声:“谁会听信你这个妖女的谗言!”
“无论诸位怎么想我,怎么说,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伸手拉开椅子,手臂倚在椅背上。
这架势,似乎是想促膝长谈。
“我没那么心善,楚轻薇如今下落不明,你们不着急,有的是人想要看道苍宗的笑话,”她揉了一下耳垂上的装饰,眼眸闪了一下,很快又垂下眼帘;“人们最喜欢看圣洁的人跌落神坛,高高在上的仙门也一样,我早就被逐出山门,按道理道苍宗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柳未夏坐下来,撑着脑袋盯着他们,很大方地给了他们一个思考时间。
几人本命剑蠢蠢欲动要出剑打过去,关键时刻,一声轻微的刺啦,打断他们出鞘的最佳机会。
在坐众人中欲言又止的,张口欲骂的,事不关己的统统停下动作,看向声音发源地。
沈随尘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中缓步向她走过去,柳未夏顿了一下,神色未变,仰头露出白皙精致的脖颈。
沈随尘顿了一下,终于屈尊开了金口:“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相认?”
表面上一片平和,沈随尘蹙着眉说完下面的话,静静等待着柳未夏的回答。
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暗流涌动,沈随尘忍着心中的思念装作无事,实则袖下的手指攥得发白,掌心狠狠印着几个月牙。
等待的时间不算长,他却觉得异常难熬,就像是砧板上的鱼等待刽子手落下的刀。
柳未夏比他还要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相认?”
手心攥紧,沈随尘脸有些发白,仍旧撑着身体:“我是你师尊。”
柳未夏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年我无可奈何叛离宗门,你从未帮过我一次,既然不相信,又何必惺惺作态?”
沈随尘身体一僵。
于柳未夏而言这些家旧日的关系与称呼已经埋葬进前世的回忆里,她没工夫在这里跟他们扯皮,拎起归途剑砸在桌子上。
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木屑簌簌掉一地。
柳未夏放眼看了一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诸位,到底有没有一个可以主事的人。”
…
窗外黑云跟着风翻涌成多种形状,雷雨前的惊雷格外震耳,惊得藏于丛林的动物纷纷跑出。
鸟兽四散出去,兔子四脚并行擦着一只鞋过去,带起一阵轻风。
楚轻薇扶着树干缓缓慢慢往前走,她控制着动作的幅度,不敢做大开大合的动作,以至于好久才走出一小段路。
她身上疼得厉害,强撑着身体往前又走了一段,这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楚轻薇抬起眼皮:“怎么有空来找我。”
陈林照拎着一个小包袱,轻飘飘落下来:“有人记挂着你,还让我带了些药来。”
“不需要。”楚轻薇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平日里也就算了,陈林照看着她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一时间没说出什么毒舌的话,只是淡淡说:“不用也行,伤的是有的人的心。”
楚轻薇果然停顿住,偏头扫了一眼包袱,很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找到伤药上药。
上完药后楚轻薇将包袱甩了回去,不带情面地赶人,这幅变脸的速度看得陈林照失笑片刻
陈林照弯腰去捡起空的包袱,心里面跟明镜似的,从态度和表情就能读出楚轻薇心中的思想活动。
因为做出的事情太荒唐,因为勾结魔族,因为从小被教导的正直,她没办法继续腆着脸回去当辛夷山的师姐。
有的人是面子大过天,哪怕吃不好穿不暖,也要维持着在外的一丁点脸面。
楚轻薇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在这一刻,她的发髻也是完好的,衣服整洁如新,就像是刚刚整理好想要出门。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讥讽我?”楚轻薇抬起眼看着他:“如今道苍宗自己内乱解决不掉,外面有人虎视眈眈,你还有空在这里跟我扯皮?”
她抬起眼睛望向天上,黑云翻滚云卷云舒,看不见云之外的光芒。
楚轻薇眯了眯眼睛:“我就快死了。”
“你什么都清楚,即便三宗一盘散沙,但夏成溪不会对修真界出手,魔族大长老的计谋不会成为历史,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笃定?”陈林照挑着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吧:“麻烦你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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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
楚轻薇低头看着掌心,实际上是在看手腕上的珠串,她面露怀念,嗓音也柔和下去:“在我十岁的时候,师尊带着我下山游历,碰上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她后面总跟着一个满身泥污的男孩……”
·
另一处。
竹屋靠近窗户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面前横了一方棋盘,黑白子纵横交错分布棋局。
夏成溪手中捏着一颗白子,懒懒散散开口:“那年我七岁,日日在恶狗手下抢食,总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有个官家小姐心慈收留我,给了我一口饭吃。”
说起自己年少时的悲惨经历,他不显得有多难过,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非常平静,放低这些事情和他没有干系。
作为唯一一个听众,柳未夏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只道:“若是大长老集结群魔打上三宗,你有几分把握拦下来。”
“是打上道苍宗,除去倚天城覆灭,八乘宫闭门不见人,现如今只剩下道苍宗现在还有力一战。”夏成溪纠正她,话落,又托着下巴奇怪:“你那师尊人薄情寡义,几个长老见利眼开,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为他们着想?”
柳未夏眼睫颤了颤:“你混迹魔族多年,比我熟知魔族个性,一旦他们完全攻陷修真界会发生什么。”
“厮杀,摧毁,剿灭,然后就是洗不尽的血色。”夏成溪下意识说。
如此,空气一瞬间寂静下去。
夏成溪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凝住,整个人从方才的散漫中抽离出去,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夏成溪沉默片刻,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找过来,从心底叹了一口气,默默道:“阻拦大长老我有七成把握,但拦住千百人不可能。”
纵使夏成溪力量强大,可以同同时应付十八个人,可千百人这样庞大的数量不是一人可以应付的。
柳未夏这样的要求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但夏成溪又能够明白柳未夏的担心,若是魔族军队真的闯入修真界,踏入人间地界肆意杀戮,最后的结果只有血流成河。
现如今最糟心的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魔族即将侵袭这件事,如同在梦中不愿意醒来般自欺欺人。
“我答应你,只不过杀了长老并不能从根源解决这件事,我可以去拦住他们但也只能争取片刻时间,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夏成溪对大长老还算熟悉,装一装骗住他的时间不会太长,那个老狐狸修炼出了一颗玲珑心,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如他所言,柳未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地图,哗啦一下铺展开来,半个世界的地形全都出现在眼前。
蜿蜒弯曲的地图线重合交叠,柳未夏伸出手点在其中一处最为空旷的边缘地界,道:“这里就是魔界与人间的交接点,顺着这条线往外……”
她的指尖顺着线条移动,划过代表河流的线条,略过山谷缝隙的深色,最终停留在某一处:“就在这里有一处针法,古籍记载,千百年前人类分为两界,划山河为线,将地界分割为两处完全不通行的世界,这其中依靠的就是世间独有的灵气特性。”
在柳未夏记忆中所有的地方并不清晰,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方向,她连蒙带猜猜出两界划线处,这才说给夏成溪听。
夏成溪听完一拍桌子站起来,转了一下,骨头发出咔哒地声音,往外走;“那便听你的。”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夏成溪即将跨出门地前一刻柳未夏起身叫住他,“你不怕我骗你?”
夏成溪头也不回,潇洒道:“不怕,被骗多了。”
这话倒是把柳未夏说的没了底,刚要证明一下自己,就听到夏成溪又说:“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骗我。”
实在是太狂妄。
狂妄到柳未夏都愣了一下,站在原地说不出话,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道:“那年救你的女孩,现在如何了?”
夏成溪摆摆手,在柳未夏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离去地背影,还有前方压迫感极强的乌云:“不知道,或许过得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