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涂氏明面上是乌涂明掌权，实际是他的二姊乌涂月才是最后之人。”
霍咎走至裴沫身边，不容置喙让她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在旁边，而面前的书南，至于他能不能坐下，还要看他的真才实学。
室内烛火通明，晃人眼睛，少年拧眉捏鼻梁骨，两天的春闱试题让他有些吃不消。
若非此刻还有正事要问，他只想抱着自家小骗子好好睡一觉。
收回手，锐利的视线重新抬起，审视面前的男人，眼底的清晰让人心惊，几乎有那么一个瞬间，书南差点以为他已经看透了自己。
散漫往后靠起，懒懒道：“若是只凭借这一点，朕很难断定你的能力是否能够胜任……”
“乌涂月在乌涂氏看似骄养的花朵，野心不小，乌涂夕也是因为斗不过乌涂月，所以自请出来和亲，同时表明自己不会抢位置的衷心。”
总而言之是一个障眼法。
“乌涂氏大部分权力落在了乌涂月手中，此番开战应当是乌涂夕和……”书南话说一半，卡壳，挺了挺胸，顺其自然道：“乌涂夕与齐王霍凌逃亡回到乌涂氏所致。”
“前两年乌涂氏因为大旱，颗粒无收，乌涂氏休养许久，按照他们的修养时间来看，起码还需要三两年才能够恢复大旱之前的战力。”
书南下了结论，“乌涂氏根本不想开战，但是因为北域那边紧盯，没办法，只能同时宣告和大昭开战。”
少年闻言仰头微笑，“探花郎对于乌涂氏很熟悉，连带着乌涂氏政权更迭熟悉，朕倒是也有几分惊喜。”
不等书南露出不卑不亢，谦虚的神色，少年的声调急转直下，露出了藏在里头的锋芒。
“大昭律法，凡是出功成名就者，其不许有欺君之行，还是说，自当掩耳盗铃，还是天衣无缝么，乌涂明？”
皇帝一言落下，下方的书南，或者说乌涂明倏然抬头，瞬间，周围出现的卫君阁暗卫将其团团围住，各个虎背熊腰，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不需几秒，便能将乌涂明切成肉块。
旁侧的女孩也是一脸懵然，转头看向霍咎，视线在两人之间疯狂转动，以表示自己的惊讶。
对于霍咎的信任，几乎不需要多想，便直接信了他的话。
他居然是乌涂明，难怪对于乌涂的皇室秘辛清楚得很，因为自己就在其中。
不同于裴沫的惊异，少年笃定，还有闲心照顾女孩的吃食，白色杏花糕有序摆放在磁碟中，散发着清香，勾得人馋虫咆哮。
乌涂明没有恼怒，反而大笑起来：“不愧是大昭传言的天才，你那老子居然没有将你的血抽干，让你从那个地方爬上来了。”
裴沫的眼神一瞬间变了，先帝用子嗣抽血延年益寿之事，实属皇室丑闻。当年那么多人，十个有八个被灭口，为数不多留下来的如果是被剜了眼，割了舌。
乌涂明知晓这个事情，自然是有自己的人脉，也就是自己不像是话中说的那般凄惨。
乌涂明不慌张，笑着道：“此番而来是有求于大昭。”
“你想利用大昭对付你的阿姊，因为控权？”
乌涂明摇头否认：“一母同胞，我永远不会对阿姊下手。”
他习惯说话尾音上扬，此刻也是，却让裴沫在他话中听出落寞，“乌涂氏如今危在旦夕，阿姊为了保全我，将我连夜从乌涂氏扔出来，她自己顶着那群豺狼。”
乌涂明也二十有七，却在谈及自己阿姊的时候红了眼，不过及时转过身去，没能人全然看清。
“谁要她保护，谁在乎她？我就想让她知道，没了我，她什么都做不好。”
话音落下，面前两个人没有一个接话的，让他的话就这么噎在嘴里。
最后只能气急败坏握拳跺脚，且无可奈何。
【我说有后面怎么人设就崩了！原来如此！！】
【前面的姐妹细说，我真的很好奇这个乌涂的傀儡君王。】
【原来的剧情中，书南这个人设出现的时候就是聪明绝顶，对付乌涂氏毫不心慈手软的，后面居然在男主占领乌涂氏前一夜红着眼自刎在乌涂和大昭的交际线上。】
【我知道这个，那时候好多读者都骂那个编剧人设崩了，开始走煽情人设了，甚至后人说他是喜欢女主爱而不得，所以才为爱去死。】
【根据这个看来，原剧情就是一坨屎。】
【呜呜呜，红眼落泪小狗，好可怜，让姐姐亲亲，好喜欢。】
裴沫眼眸微动，她转过头，不需要多说，少年便知晓她的意思，冲她点点头，而后将茶盏挪到女孩眼前，十分贴心道：“莫要噎着。”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恍若无人，对伫立在一旁的男人视若无睹。
被视若无睹久了，饶是乌涂明也是恼火起来，“霍咎！你考虑好了没有？”
“朕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一句，乌涂明一口气咽在喉咙里，唇角开合嗫嚅，“乌涂氏开放与大昭的贸易，让利三成。”
少年支着脑袋，唇角噙着笑，不急不慢道：“五成。”
“五成？！”乌涂明像一只被吓炸毛的狸奴，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你怕不是疯了？！”
少年像一个盯着猎物跳进陷阱的资深猎人，不急不慢，胸有成竹。
闻言他也没有多大遗憾，掸去袖上的细小灰尘，“那算了。”
少年弯弯眸子，“既如此，那我们谈谈‘乌涂氏首领来大昭意图何为’这件事儿。”
无论是在大昭还是在其他的地方，即便是乌涂氏，也是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将人弄死。该说面前的男人童心未泯么，被他的阿姊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无论落在那个地方，都是一个可以拿来威胁乌涂氏的香饽饽。
可能其他的掌权人会放弃这枚弃子，但是乌涂氏的掌权人是他的阿姊，一母同胞。
那个即便是自己会面对未知的危险的乌涂月，也要将自己的弟弟送出乌涂氏远离纷争的乌涂氏掌权人。
霍咎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趁火打劫。
隐隐约约，乌涂明浑身一抖，感觉到了藏匿其中的杀气，猎人对于猎物的嘲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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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的，五成就五成！”
霍咎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侧头问自己的皇后，“不吃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抽出上好的云锦，细细擦拭女孩手上的杏花糕碎屑，把每一根手指擦干净，最后拢在自己手心。
就在乌涂明急躁之际，少年再次抬眼，微笑道：“朕改变主意了，如今要六成。”
面前二十有七的人怎玩过面前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少年，闻言牙关发颤，话都说不利索，“六成？！”
“七……”
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改变，乌涂明来不及过多思虑，急不可待道：“同意！我同意！”
从始至终，少年都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眼中的疲惫不假，手中有一搭没一搭揉捏裴沫的手心，指腹，或者是手腕。
霍九提前将拟好的协议和药瓶掏出，里头是十来颗大小相同的药丸。
乌涂明填完这一个，嘴里触不及防被塞了一颗，弥漫着苦涩的气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就算是扣着嗓子干呕，也吐不出来任何。
“你给我喂了什么？！”
“一点东西罢了。”霍咎道，“你阿姊是乌涂氏掌权人，即便如今被打压，也绝对不是轻而易举可以拿捏的，那些人就在宫外，对吧。”
若是前面乌涂明调侃霍咎天资聪颖，现下是真的汗流浃背，他什么都知道，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杀出来一条血路的人，能是什么善茬。
乌涂氏祭司说过，“要是想要救乌涂月，就要来东边一点的地方，找一个凶名在外的帝王星还有如今伴其左右的紫微星。”
帝王星很好理解，就是有帝王气息的，东面的大昭天子是最有帝王气息的，紫微星常伴帝王星左右，极大可能便是裴沫了，他几乎什么都没想，带着一腔孤勇直接来大昭，正巧遇上一个上京赶考的半个举人，因为那半个还是买来了。
忽然，乌涂明有些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找到了救星，还是上了贼船。
瞧着协议上明晃晃的“六成”，乌涂明的心都在滴血。
见着少年嘚瑟的模样，乌涂明心都在滴血，低声暗骂：“奸商！”
霍咎好心情揉捏女孩的手腕，细腻的触感让他不免眯起了眼，也就不在意被骂“奸商”。
毕竟他骂的也不全是假的。
裴沫自然也听到了那句话，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出过声，也不得不佩服，乌涂明也算是歪打正着。
大昭最大的商贾，谁人不知成阳君家少主。
同时也是面前万人之上的皇帝。
“什么时候动兵？”
乌涂明自顾自的坐下，想着自己让出去的六分，心中忿忿，扯过一旁残留杏花糕的碟子，塞两把抓三把囫囵进嘴。
霍咎道：“时间还没到。”
回到主屋，裴沫眉头仍旧紧蹙，少年见着不免有些好笑，手动抚平她的眉心，“怎么了？”
看他半响，还是开口：“先前我以为大昭卖官鬻爵昌盛，如今科举便是最好的例子，含垢藏疾，这样下去大昭撑不了多久！”